能够说一口流利的客家话的人,在香港已经不多见了,
被白话冲击淡漠的客家话,在香港不过仅占百分十以下,像艺术品一样却成为少数使用。
邹瑟不晓得乔仑曾跟方罗林学过客家话,
包括乔太太也不知道乔仑这一能力,但凡是学了就有用武之地,近在面前,邹瑟同酒店老板之间的悄悄话,就被乔仑听的明明白白。
在乔伦的心目中,客家人是勤恳耐劳的香港本地人,友爱团结相互鼓励代表着多数香港人的品格。
香港从南海小渔岛到国际大都会,从荒芜渔村到东方明珠,从偏僻的弹丸之地到亚洲四小龙之一,随处可见客家人拓荒的足迹,客家人为了香港的繁荣昌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和牺牲。
方罗林的父亲方叔就是客家人,一位忠于职守的看门人,年老退休又返回崇正新村附近的老宅生活
。乔仑的表姨娘家也居住在崇正新村附近,只是两家人分别处于崇正新村两处偏僻之地。
中学时期,寒暑假期,方罗林和乔仑就时常结伴骑单车,畅快穿梭在崇正新村,纵横的街巷中,对昔日的情景,乔仑记忆犹新。
崇正新村里,中西合璧式围楼居多,它是客家人在香港的最大村落。这条村原地名叫“红枣田”。在清朝康熙初年,陈姓客家人在此居住。
由于水源不足,种田不易,其后一百多年,人口增长缓慢。迨至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后,大批国内客家人移民至此,集聚而居,遂至村内的人口不断攀升。
一九五七年,当时的一批乡贤,经过多年努力,终于成立“崇正新村”,并属在元朗区十八乡内。
“崇正”二字,就来自以代表客家人崇尚正义的美德及客属团体“崇正总会”而命名。当时的新村大多以种菜、养猪养鸡为业,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是崇正新村人口最鼎盛的时期。
由于内地新移民,初遗民来香港,人地生疏,均选择居住在这同声同气的村庄内,感觉这里同内地的广东福建等地并无区别,算是融入香港生活的过渡吧。
当时,香港经济正进入高速发展阶段,需要劳工和其他人才,薪金收入远较传统的养种高出好多,于是村民们纷纷弃耕弃养,乔仑的两位表姐就先后到工厂做工,表姨娘和方叔也先后离开农村到中环谋一份职位。
原本乔太太,曾经在内陆时,口口声声答应香港表姐夫妇的请求,将居住在香港读书的乔仑,过继给表姐夫妇。
没成想,乔太太嫁给那位大烟客,正式合法获得了香港居民证件,竟然出尔反尔,将以前承诺过继女儿之事,全盘否定,
一怒之下,表姐断绝继续供应乔仑读书的同时,也断绝同表妹乔太太往来,即便是几栋位置不错的住宅楼闲置,也没有租给表妹乔太太,一家母女五人居住。
生活窘困的乔太太,初期来港的四五年间,也就租用“红枣田”一带租金较低的板房居住。
由猪舍改装成新移民居住的出租屋板房,虽说是猪舍改装的出租屋,但内部装修一新,设施齐全,而且这里房租相对廉价,对于乔家这类家底薄的新移民也算不错的去处。
乡村中有关帝庙、土地庙,多个姓氏,祠堂却不多见,在宽屋檐遮掩的小街道上,随处可见到村民挑着地里新产的菜蔬,和附近码头渔民来此贩卖海鲜,还有摆设着鸡圈内方才产下的新鲜鸡蛋和热乎乎猪肉摊位,与大陆的广州并无二样,
在街头小吃摊吃饭,无论是菜式,还是同当地人生硬普通话经行对话,全如同国内的生活。这里民风淳朴,在香港一片粤语声中,唯有这里随处可以听见一片悦耳的客家乡音。屋屋人头攒动,家家阿姆(客家)话盈耳。
算起来,乔家自从搬出“崇正新村”就没再回去过,
区区几公里的路程竟然这般遥远,而对于方罗林,生死阴阳之隔,又是多少反差呢。
原本举办完西式的教堂婚礼,
第二天就用香港客家人“敲喜锣、舞麒麟、坐花轿、拜祠堂、读祝章……”这些传统的客家婚礼仪式举办婚礼,
没想到方罗林就在喜宴当晚,发生坠楼,喜事办成丧事,孤单的方叔由亲属相邻陪同,来为方罗林举办丧事。
香港法例第97章《新界条例》规定,新界原居民之遗产承继权依循传统习俗由男丁承继。方罗林死后依旧享有新界原居民的丧葬权益。方罗林的丧葬按照客家人的习俗举办。
对于非正常死亡的方罗林,客家人有着特别的丧葬礼俗,陈警司已经请僧道打醮念经,超度女婿的亡魂。
客家人非常尊敬死者,注重慎终追远。
客家人深信死后有另一个世界,因此丧礼仪式繁复,“死者为大”,生命不息,灵魂不灭,这是客家人最基本的哲学思想。
可怜豪华装饰的新房霎时间变成灵堂,依照客家人葬务从厚的习俗,葬礼举办的庄严肃穆。
按照客家人丧事择日的习俗,死者的亲属接到通知,就千方百计赶赴灵堂,方家的亲人为死者仪式性的净身后“着寿衣”,完全依照上身穿六重衣服,下身穿四重裤子的客家丧事风俗,从发生惨剧开始方家和陈家就开始了烧轿,焚纸,眷属、悲哭。
乔仑作为死者方罗林的朋友,按照风俗,当晚到灵堂吊唁。
乔仑给家里去了电话,告知妈咪乔太太,晚上准备为守灵到第二日凌晨,一起参与吊唁的同事,朋友还有很多,黄督察也在人吊唁者中。
乔仑虽着吊唁的人群,缓缓走入灵堂,
方罗林的遗体前挂白布,摆香桌,放置着方罗林的遗像。面对遗像中熟悉的影像再看一眼躺在灵床上的尸体,泪水从眼眶中喷涌而出,灵堂内抽泣声,哭成一片,客家葬礼需要早晚哭灵。
乔仑敬献上“代烛”,从登记亲友薄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突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夹缝里,看到‘古兰西’的名字,
乔仑没能在看一眼,后面的吊唁者已经来到桌案前敬献礼物。白色的帐布一拖到地按序挂在孝堂两旁。
灵床上铺一白布,方罗林的遗体就放在上面,在遗体的头部点燃一盏灯,头新瓦,瓦上垫以布制三角枕,日夜派人守候;丧家女眷陈琳琳由于怀孕在身,不能长期处于悲伤境地,被人搀扶进入小卧室休息,其他方家的女眷在帐内棺旁举哀。
从看见登记账薄上‘古兰西’的名字,乔伦的思绪就围绕这个名字展开推测,便于观察方便,乔仑蹲在灵堂一侧,负责焚烧冥币,借着‘嚯嚯’跳跃的火焰,乔仑对前来吊唁的人群逐个打量,却始终没有找到兰西的影子。
发丧要择时,常在早晨。
守灵一夜的乔仑和其他女眷草草吃过早餐,就按照风俗举行祭奠,再起柩出殡。
此时锣鼓声和哭声混成一片,至于方罗林的尸体是以何种方式下葬,已经不再乔仑的注意范围内,
眼前哭成泪人的陈琳琳扑倒在地,悲情令所有人震撼不止,
不晓得陈琳琳腹中的胎儿是否使其影响。
至于安葬之后的事宜,都在方叔所在的村里依旧传统风俗举办。
乔仑打算“五七”再到方罗林墓前举行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