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醉鬼的话是不能信的。苗小五只好耐着性子问:“你家住在几街?你看啊,有一街,二街,三街,五街,六街,你想想,你家在几街?”
魏舟行眯着眼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温柔?你刚刚很凶。”
“哎呀,大哥,我赶着回家呢,”苗小五抓狂了,“你趁我动手之前赶快说,你家在几街?不然我把你丢在这里,我不管你了。”这人简直是欠打,要不是她这弱小身板干不过人家,真想暴打他一顿。
魏舟行听了这话,举起拉着苗小五的手晃了晃,欠欠地道:“我抓着你呢,你丢不了我。”
好吧,的确是这样……
“好,我好好地问。”苗小五闭了眼,吸了口气,浊气下降,清气上升。睁开眼,微笑,“小朋友,来,告诉姐姐,你家住哪里呀?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家里可以睡觉,你不是困了吗?来,告诉姐姐,你家在几街?”
醉鬼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伸出三根手指,道:“四街。”
苗小五看看手指,又看看魏舟行的脸,“哪有四街啊?”
魏舟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摆摆手,“嗯,不对不对,”然后伸出四根手指,“三街。”
苗小五简直要吐血,直接在魏舟行的肩头呼上一拳,“打死你。”
魏舟行则一点事都没有,又往苗小五身上一倒,“不行了,我困了,我就在这睡了。”
“不行不行,不能在这睡,”苗小五赶紧扶正他,然后一手抓着他另一只手,“最后再说一遍,不用比划,说就行,你家住几街?”
苗小五看着他,他好一会儿才道:“六街。”
这下应该是了,苗小五扶着他好不容易走到六街,开始一家一家找,每一家大门口其实都差不多,只是挂的匾额不一样,一般主人家姓什么就是挂一个姓氏后面加府或宅的匾额。六街平常出入的都是官宦富商,这条街行人一向很少,这会儿,路上除了他俩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家伙姓魏,不出意外,应该是“魏府”,终于找到一家高挂“魏府”匾额的门前,苗小五问:“是这家吗?”
魏舟行抬眼看了看,“嗯。”
苗小五扶着他上了几个台阶,大门是紧闭的,又扣了门环,同时问:“有人在家吗?”
不一会儿听到急急忙忙跑过来的脚步声,门分左右,一男一女两人出现在眼前,苗小五就差感激涕零了,见到左由像是见到了救星。
左由也正着急,看到魏舟行就劈头盖脸的问道:“少爷,你去哪儿了,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正好撞上大人来了,还不准我去寻你。正在气头上,你自己小心点。你没事吧?”这醉醺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没事,对旁边站着的,也是焦急如焚的左秋道:“左秋,快扶少爷进去。”
正牌左秋依言扶着想要努力清醒,但是显然失败了的魏舟行往里走。
左由这才看着苗小五,一惊,道“是你?”
苗小五捏了捏被压酸的肩膀,道:“是我是我,路上碰巧捡到你家少爷,给送回来了。”
左由本来就相当感谢苗小五,今天又把魏舟行送回来,都是恩情,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多谢姑娘多番相助,本该请你进屋,但今天情况特殊,还请姑娘留下住址,改日定当登门重谢。”
苗小五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谢,就是刚刚你家少爷发酒疯砸了人家的摊子,我被迫赔了三两银子,你看方不方便还给我。”那二十文就暂且不计了。
左由一愣,立马道:“应该还。”伸手解开了系在腰带的银袋子,递给苗小五,“不多,还请不要推辞。”
苗小五接过,打开看了看,是不多,但肯定不止三两,于是拿了一锭,把钱袋子又塞给左由,道:“多谢了,告辞。”便转身跨下台阶,走了。
左由不好强求,关上了大门,屋里还有一场暴风雨呢。
苗小五将从左由那拿回来的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不止三两,自己好像还赚钱。果然有钱人家啊!
苗小五到一街门口的时候,范五伯正准备走,看到苗小五过来忙招手,道:“我还想着你要是赶不到就只能等我最后一趟了。”
苗小五吐了吐舌头,抱歉一笑,上了马车,她知道最后一趟是什么意思,是专门接苗承继和宋青念的,如果撞上那时候,那就尴尬了。幸好赶上了。
回到家,苗小五把银袋子连同宣纸一同放在床底下的小木盒里,上好锁,准备去帮哥哥做饭,今天的事也找个时机跟李氏说。
刚跨进正屋,居然看见宋青念的娘钱氏从朱氏的里屋出来,她看到苗小五,除了狠狠地给了个白眼,倒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这下苗小五纳闷儿了,这两人怎么搅一起去了?
到了厨房,李氏和苗承礼都在,苗小五就把看到钱氏的事情告诉李氏了,李氏虽然也奇怪,可摸不清这其中的原由,只道:“只要不来纠缠我们,其他的我们也管不了。”
苗小五想想也是这个理,便不再多想。
吃完晚饭,大家都散了,二房的人照例收拾碗筷洗碗,苗再川和苗承礼两人把板凳放在一边码好,苗再川准备帮忙把碗碟搬到厨房去,母亲朱氏过来了,看到他这模样,直皱眉头,心里甚是不满,但到底没有发火,道:“老二,到里屋来,娘有话跟你说。”
即是如此,他还是将那摞碗碟搬到厨房才进了父母的房。
来到里屋,父亲已经就坐,端着粗瓷碗喝茶。朱氏也已经坐下,见他姗姗来迟,更加不满。苗再川站着,不知母亲要说啥,心里隐隐不安。
朱氏心里也是憋得慌,这二儿子愚钝不开窍,明明大川教得好好的,可到他这儿就不行了,“老二,这洗碗擦桌子厨房里的事儿,都是女人家的活儿,你一个大男人掺和这些做啥,做了一天活你歇着也行啊,你那两个小的连这点事都做不了,难道等着吃白饭?”
苗再川局促的站着,以为又是叫他来训斥一番的,道:“娘说得是,只是孩子们力气小,那些碗碟太重,我搭把手。”
朱氏一拍桌子,给苗再川吓了一跳,“为娘说话你总能顶回来,孩子们力气小,你媳妇是干啥吃的,整天啥事也不做,娇滴滴的,真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了。”
“娘你这话说的,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会贞带着承礼和小五做的,会贞本就身子弱,做这些已经吃不消了,儿子有力气,能帮着分担一点。”苗再川在母亲面前是非常怂的,平常要是朱氏责骂他两句,他都不敢反驳,但是一说到自己媳妇,他总忍不住帮着说话,虽然常常会被骂得更厉害。
果然给朱氏气得,“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吗?说你媳妇一句你能顶十句,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娘能害你吗?还不都是为了你好。”顿了顿又道:“娘先前就跟你说过,你守着这几个瘸兵残将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现在就休了李氏,让她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娘给你物色更好的姑娘,保证比她好一万倍。”
苗再川低着头,嗫嗫地道:“我不休,我也不要其他姑娘。”
听到这话,朱氏没有拍桌子大怒,这个儿子她是看透了,如果能说离了他们,那也不会到今时今日,李氏还是她的儿媳妇了。
“你不休也行,答应娘一件事,娘从今往后再也不说让你休妻的话了。”
闻听此言,苗再川猛然抬起头,试探着问:“娘此话当真?”
朱氏坚定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