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开一拍桌子,骂道:“你们哪里的兔崽子,敢惹爷爷我?”
当中一个人面色发黄,脸颊上有颗带毛的痦子,他伸手摸了痦子一下,笑道:“怎么说话一股奶味,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其他人无不大笑。
董开瞪眼就要过去,被柳青青一把拉住,痦子连又道:“当妈的怕孩子受委屈,又给拉回去了。”其他人更是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柳青青道:“侯顺,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太过分了!”
戴春给周平解释道;“这侯顺是昌盛镖局总镖头侯得本的儿子,他叔叔侯得利也是侍御史,不过两家镖局一向不对付。”
侯顺道:“井水不犯河水?那也要分时候!你们瑞安镖局平常仗着孙围的势,连我叔叔的面子也不给,哼哼,这次孙围竟敢惹上陈家,死有余辜自不必说,你们瑞安镖局也要树倒猢狲散了!”
柳青青怒道:“那又怎么样,瑞安镖局一不犯法二不怕事,想让我们完蛋,没门!”
侯顺嘿嘿淫笑道:“你怎么就知道你们不犯法,到时候本公子谁也不要,就要你给我做小!”
高权慢慢走了过去,侯顺站起来满脸倨傲:“你是谁?可知我侯顺火狮子的名号?”
高权手臂瞬间抓住侯顺喉咙,单手将他慢慢提了起来。侯顺吐着舌头脸涨成了紫红色,脚下乱蹬,将桌椅踢得哐哐作响。
掌柜过来一看又是董开等人,便赶紧上前苦劝。
高权眼中杀机一闪,手一扬便将侯顺从窗户里丢了出去,侯顺站起身来大口呼吸,本来想说两句场面话,但刚才被高权眼睛一瞪,再也没有说话的勇气,带着跟班灰溜溜走了。
这顿饭经侯顺这么一闹,柳青青就有了心事,这顿饭吃得是味同嚼蜡。回到家里,见母亲正哭个不停,一问才知父亲已经同瑞安镖局众多镖师被下到大狱里。
柳青青急道:“郑总镖头呢?”
母亲抽抽噎噎道:“也被人抓走关了进去,听说他们走私牛筋,要被问死罪呢!”
柳青青急道:“怎么会呢!镖局一直做正当买卖……”突然想起醉仙楼里侯顺的话,叫道:“我知道了,是昌盛镖局搞的鬼!”
柳青青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院中转了两圈直奔镖局而去。
镖局上下乱成一团,她抓住几个人想了解情况都不得要领。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平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叫道:“对!找周平,周平肯定有办法!”
找到周平时已经深夜了,周平开门后柳青青本来一直强撑着不掉下来的眼泪刷的一下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周平问道:“柳青青,你怎么了?”
柳青青扑倒周平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周平身子一僵,柳青青最近经常过来,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十分热络,但也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很有江湖豪气的朋友,更没有到这种肌肤相亲的程度。异样的情愫在心底暗暗升腾,周平愣了愣才拍了拍柳青青的背道:“青青,是不是镖局出事了?”
柳青青抽噎着点点头。
高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平道:“柳姑娘,侯顺在会仙楼便知道瑞安镖局有难,这事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董开现在也不回家了,也住在这里,他听到门口有动静,过来叫道:“怎么了?怎么了?”他今晚兴致不错,多喝了几碗酒,现在还晕晕乎乎的。
柳青青瞧他一眼便向周平三人大致讲了一下,周平想了想道:“你爹现在被抓在牢里,只有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咱们便去大狱里瞧瞧。”
周平知道没银子是万万进不了衙门里的,回屋带了些银子领着柳青青直奔金陵府衙。
这金陵乃天子脚下,金陵府尹便由廷尉主理,廷尉也是九卿之一,只是廷尉事务繁杂,平常只有重大案件时才来过问,平常都是由属官廷尉正主理。
两人打着灯笼没走多远,听到远处一声大喝:“站住!干什么的!三更之后宵禁,不得在大街行走!”
周平听到声音熟悉,一看正是白天遇到的执金吾队长魏离。
魏离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由别人搀着过来一看见周平道:“是你啊!老何,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小子!我已经准备给他什长的位置了!”
旁边扶着他的人骂道:“好你个魏离,敢来咱们北城抢人才,反了你了!”他看向周平道:“本官是城北队长何初,要是进了执金吾,来老子这里,你下值时离家近,不比去城南强啊!”
魏离一听急了起来,两人吵吵嚷嚷,后面执金吾笑成一团。
周平道:“谢两位大人抬爱,只是小人有要事在身,顾不得深夜宵禁了。”
何初嗯了一声,道:“本来夜晚戒严,严禁出来行走,不过以后咱们就是自家兄弟了,也就不讲那么多规矩了,要去哪里,拿着我的马鞭路上无人敢挡。”
魏离怒道:“好你个老何,抢人抢到明面上了!”
他摇摇晃晃抓着周平道:“兄弟,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周平求之不得,赶紧谢道:“谢两位大人!我有一位长辈是瑞安镖局的被关在牢里,正要去看看情况。”
京城中凡是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监御史孙围倒台了,那他罩着的一切财路都成了无主的肥肉,正被各方势力盯着,他们一听就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何初一听便作声不得,魏离为了抢到周平拍着胸脯叫道:“小事一桩!牢头是我的朋友!走,我带你们去,一分银子也不要!”
魏离脱开何初,搂住周平肩膀道:“走!”
周平半搀半扶着魏离,魏离虽然今天喝了不少,但脑中十分清醒。他暗道:“这个何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孙围下狱便不敢插手,也不想想,孙围当年可是在丞相府中出来的人!虽然孙围招惹了陈家,但有背后大佬罩着早晚都要出来!这时候不雪中送炭拉一下关系,日后锦上添花也没人领你的情!”
三人来到牢门口,牢头没有值夜的规矩,魏离的朋友并不在。
周平知道县官不如现管,忙塞了银子这才进了牢里,魏离干脆好人做到底找了条凳子坐下等着两人出来。
这牢房周平是第二次进来,虽明知只是来探监,但心中仍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这牢房比子午县的强了不少,但也是光线昏暗臭气熏天,柳青青看到父亲十余人被囚禁在一间比较大的牢房里,都躺在冰凉的地上,被牢子叫起后见到女儿,问道:“你怎么来了?赶紧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