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见他右手拇指内侧有厚厚老茧,这时长习弓箭所致,弓箭是民间禁物,私造弓箭乃大罪,就是那日张芳送给自己的长弓也是必须记录在册以备随时查询的的,可芒砀山匪却有弓箭,只怕和军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周平道:“胡乱杀人,不好。你让你们兄弟退下,你跟我们行上一段路程,我保你平安。”
童大山笑道:“柳川啊柳川,没想到你们镖局居然藏龙卧虎啊!只是孙大人如此心急,只怕要坏大事!”
柳青青道:“被抓住了还有脸笑,坏事,能坏什么大事?”
童大山道:“我不知这孙大人心腹找了什么材料,我只知道孙大人要是敢往上捅,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柳川道:“大当家,委屈你了,还请兄弟们都散开。”
童大山竟似一点也不怕,笑道:“咱们都是替人办事,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不过你得给孙大人带个话,现在金陵风平浪静,他可别搅起风雨把自己砸在里边!”
柳川应了。
柳青青拿来绳索将童大山绑了,向周平嫣然一笑:“今晚多亏了你!你身手这么好,是在哪学的?”
周平也笑道:“没什么,不过……”
柳青青追问道:“不过什么?”
周平哈哈笑道:“你笑起来比平常漂亮多了。”
柳青青啐了一口,转身去帮柳川给祁账房包扎,不过心里却美滋滋的。
高权过来重重拍了一下周平肩膀道:“你还挺能得姑娘欢心的,我觉得柳青青看上你小子了!”
他们连夜动身向南,走了两日确认安全后方才放回童大山。
这童大山临走时竟然还说什么自己也快要离开芒砀山了,以后瑞安镖局过境,依旧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被柳青青讥笑了一顿。不过他竟似毫不在意,大踏步的去了。
之后日子,众人加紧速度,日夜提防,所幸之后一路平安。
路过长江时,周平被这种一眼望不到对岸的大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凉州干燥,一条小溪也能称河,到三秦故地,关中平原时,滔滔黄河也无此宽阔,暗道:“有如此天险,北燕当时就算尽得中原,虽百万之众也只能望江兴叹罢了!”
他们在渡口驱马上船,那船长约十丈宽约三丈,站在上面如踏平地。高权告诉周平,晋国水军有种楼船,长可至三十丈,可容兵数百人,周平一一记在心里。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方到长江南岸,下船后又走了半日方才从定淮门进城。
瑞安镖局在鼓楼处,周平两人等柳川在镖局交割完毕,领了四十两银子出来。那祁账房感激周平救他一命,非要宴请周平一番,被周平以有事为由婉拒了。
他们刚要离开,柳青青拦在面前,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回荥阳?”
周平笑道:“我们本就想来金陵,荥阳只是一个伤心地罢了。”
柳青青咯咯一笑,又道:“你们要去哪里?我带你们去,金陵城那么大,骗子那么多,别让你再被骗个干净!”
周平谢道:“有劳柳姑娘了!我们想去承恩寺附近的董家当铺。”
柳青青一转肩膀,带着两人向西走去。
只见这金陵城中处处人山人海,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各种胭脂店,器物店鳞次栉比,人人衣衫整洁,举止潇洒,一番天子脚下盛世气派。
走过两条街,周平被一个小个子猛地一撞,那小子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手脚并用爬起来就跑,周平一把拦住道:“兄台,你不要紧吧?”
小个子面色一变,低头就行。
高权一把抓了回来:“小子!撞人就想跑?”
这时后面赶上两个人来,气喘吁吁道:“你这骗子,终于把你抓住了!”
周平高权一听又是骗子,齐齐退开一步。
小个子狠狠瞪了周平一眼,转而笑道:“两位大哥不知找吉人何事?哎呀,你们只需找人通知一声,咱立刻去府上祈福消灾,卜卦观相,不准不要钱呐!”
有一人气急,叉开手掌一巴掌打在吉人脸上,骂道:“还我钱来!”
吉人捂着脸道:“收钱卜卦,两不相欠,何来还钱一说?”
那人道:“你骗我有血光之灾,让我在家必须焚香沐浴,静养十天,对也不对?”
吉人哼道:“现在才第七天,我可告诉你,你再要遭灾可和我没有一丝干系!”
那人呸道:“我这是听朋友说,你就是那个被逐出钦天监的傻子,一直招摇撞骗,还我钱来!”
吉人跳脚道:“是灵台丞不识天道微意,他们尽是庸碌之辈,怎能与我吉人相比?”
柳青青突然笑道:“奥,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第一个被逐出钦天监的那个吉人!”转身对周平道:“周平,你们刚从凉州过来,切不可再被这样的骗子给骗了!”
钦天监是皇家观天之所,由灵台丞率领众多术士观测天象。为了防止天机外泄,天文台严禁术士私自外出交结外人,这吉人居然能被逐出宫来,真实水平可想而知。
吉人却喃喃道:“凉州,凉州,正处天下西北,暗合乾卦!乾者,天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结合我给自己卜的卦,一生荣华始自平……始自平……他叫周平……”
三人拔腿就走,吉人突然扑上一把抱住周平,又哭又笑道:“哈哈,我可等到你啦,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呜呜,可让我等着了!”
高权笑道:“好家伙,竟然装疯!”抓起吉人肩膀扔在地上,吉人还想再上,被追债之人堵住逼要银钱,三人赶紧离开。
吉人被压在地上仍在高呼:“等等我,等等我……”
三人行到承恩寺附近找到董家当铺,只见那当铺牌匾年久日深已经变得斑驳不堪,店铺也是生意冷清,门可罗雀。
周平进去,看到一整面木栏后面有一个高高的柜台,柜台后站着一个留着焦黄胡子的中年人,有气无力看了周平一眼道:“当什么东西,是活当还是死当?”
周平抱拳道:“请问掌柜的在吗?”
黄胡子盯他一眼道:“你和掌柜的什么关系?”
周平道:“掌柜一来,便能知晓。”
黄胡子见周平器宇轩昂,眸子湛然有神,自有一股气度,不由点头道:“稍等。”转身打开一个小门,向后去了。
过不多时,侧门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矮胖中年人,身穿锦绣,腰缠玉带,十足一个财大气粗的富家翁。
中年人拱手道:‘我就是董坤,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周平深吸一口气道:“还请进一步说话。”
等周平再出来时,董坤亲切的抓着周平胳膊,赶紧让高权两人进来。
柳青青笑道:“不打扰你们了。等有时间再来找你们玩。”
周平介绍了高权,董坤笑道:“周平是我远房外甥,你们远来辛苦,先让老孙带你们去后房休息。”
老孙就是那个黄胡子,应了一声,带着两人向后走去,高权问道:“你自凉州长大,怎么突然多出个舅舅?”
周平笑道:“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