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学校周边农田里的油菜花都开了,遇上晴好的天气,向窗外望去,一片片金黄色砸进眼里,这颜色明艳动人,浓墨重彩,风吹过时泛起金波,好像整个天气都更加明朗。
唐安现在周末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到那些农田里去逛一逛。这样浓烈的金黄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农村每年这个时候在油菜花里捉那些蝴蝶的时候,以前在城里,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蔓延成片的金色。
到周末,熬过了周考,杨家豪他们约在一起说去吃火锅。唐安居然拒绝了。这让众人十分惊讶。问她要去什么地方,她却回答说:“秘密。”
说着就拿起出门条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童年她还在那个还只用担心晚饭吃什么的年纪,家里还只有自己一个小孩,无忧无虑的时光,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受人宠爱的感觉,但是看着这油菜花,回忆漫天铺地地朝她奔涌而来。她想起自己以前也是家里的小宝贝,爷爷牵着自己在油菜田里走过,给她摘几朵拿在手里。那时候的她还是小小的,问爷爷为什么天空是金黄色的呀,爷爷回答说因为油菜花把天空铺满啦。
她沿着田垄走在那些油菜花中,现在她已经长高了,看不到金黄色的天空了,也没有了那个牵着自己手的爷爷,没有了以前的无忧无虑。不知不觉快走到一户农家,门前一株茂盛的樱桃树正开满了樱花。它在风里摇曳着。树下站着一个老爷爷,手里拿着几枝折下的花枝,笑着递给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
多像自己的从前。
她的眼里泛起泪花。好像一瞬间看到过去重现。她像是隔绝在场景之外的路人,也许发生过的事都会以某种形式永远存留在某个地方,幸运的人才能够看到它们。唐安觉得自己应该是那个幸运的人。好在天光郎朗,这满眼的金黄也让人心生欢喜,悲伤是不适宜存在于这样的日子中的。
她今日兴致难得的高,在农田里走了很远,还问了老爷爷能不能折一枝樱花给她,一直逛到太阳落入远处的群山,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学校。
“你说唐安是去干啥?那么激动。”杨家豪夹着一块嫩牛肉在锅里烫。
“不知道,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好想要去见个很重要的人吧。”
谢诗仔细回想唐安的神情。
很重要的人?杨家豪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口把牛肉塞进嘴里。什么人要这样神神秘秘的?
谢诗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嗯,也不一定啦。可能是要去做什么事吧。”
林棋也跟着打圆场:“就是嘛。说不定人家爸妈来看她呢。”
杨家豪筷子一顿,是啊,有可能是她爸妈来看她,她才会那么兴奋吧。想到这里,他所有的不顺都一扫而光,甚至因为她的高兴而高兴。
另外三人看着杨家豪忽阴忽晴的脸色,觉得这人真是魔怔了。不好伺候。
“谢诗,是不是有点辣?要不要给你拿瓶牛奶啊?”
谢诗的确觉得有些辣,嘴唇颜色因为辣的原因十分鲜红。
“啊,好啊,谢谢了。”
“没关系。我就记得你不能吃辣,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呢。”
一旁的杨娇月和杨家豪两个人互相使眼色。
等一行人回到学校,杨娇月照例去补觉,杨家豪想看到唐安,所以不太想逛操场,只剩下林棋和谢诗,两个人却显得有些尴尬和局促。两个人也不知道聊些什么,就只有一圈一圈地走。
谢诗一直在脑子里措辞,她想到林棋会记得她喜欢什么,不能吃什么,找她说话,安慰没考好的她,周末出去回来还会给她带喜欢的零食,但是他对唐安却不会这样,她不是唐安,不喜欢拖拖拉拉和猜来猜去,有什么问题一定要问清楚。
所以她鼓起勇气:“林棋,我跟你说件事呗。”
林棋转过来看她:“好啊。”
“我觉得我喜欢你。我想问问你喜欢我吗?”
这个表白真是直截了当。林棋明显有些惊讶和慌乱,他站定了,但是许久也没有说话。
谢诗就再次问:“我想问你,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呢?”
她看着林棋绯红的脸颊,还是没有回答她。
“我知道了,你不喜欢我对吧?”
他还是没有开口否认。
谢诗自己也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从眼睛冲了出来:“你以后不要再做那些让我误会的事情了。拜托你像对别的女孩子那样对我吧。”
说完转身就走。她多么想他能够冲过来拉着她,但是他没有。
林棋就是那种温柔型的男孩子,记住谢诗的喜好之类的东西不过是因为他把她当做好朋友,在他眼里这是男生应该做的事情,对唐安没有这样是因为杨家豪说要他这样来衬托自己有多在意她。他没想到谢诗会误会,看见她哭其实他心里也难受,但是他又想到如果追上去就又会让她想多。
杨家豪进教室就看到唐安正对着一枝樱花发呆。她的衣服上有很多黄色的点和痕迹,头发上还有黄色的花瓣。这是跑到油菜田里去打滚去了?花又是从哪里来的?她那么激动就是为了去油菜田?杨家豪脑子里十万个为什么。
“你哪里折的花啊?”杨家豪问她。
唐安转头看他:“秘密。”
杨家豪心想,这样子肯定不是见爸妈了,难道是哪个男生送的?两个人还去油菜田游玩了一圈?他心里现在醋坛子打翻了,漫天遍野都是酸味。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