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晟不知道姜夫人为何不治罪姜沉禾,反而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便道:“母亲,陆姑娘的确是用尽了办法也无法唤醒太妃娘娘,但是儿子是来抓姜沉禾认罪的,不是让她去医治太妃娘娘!”而且,以姜沉禾那手法,她能够治好太妃娘娘,别开玩笑了!
姜夫人柳眉一挑,心情复杂,一瞬间便不说话了,倒是弄琴觉出不对劲儿来,虽然陆成珺极力讨好姜夫人,也拉拢过她,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不管陆成珺对她如何的热络,她就是对这个人有一种奇异的排斥,反而对一直闯祸的姜沉禾感情不变,所以,听到姜沉禾的那句讥讽后,她的胸中竟然燃气一丝怒火,“世子爷是说,陆姑娘的原话儿便是让您来抓大小姐问罪的么?”
大小姐对陆成珺有救命之恩,既然有这等滔天大祸,她替大小姐顶了又如何?
姜天晟一愣,这才想起陆成珺的原话,皱了皱眉,然后脸上便是浓浓的讥讽,“陆姑娘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让姜沉禾顶罪?即便是姜沉禾犯了这样大的错,陆姑娘还为她遮掩着,说是她姜沉禾精通针灸之术,用了特殊手法,所以一般人都无法唤醒太妃娘娘,便让我来请姜沉禾!”
弄琴瞬间就松了一口气,想到姜沉禾的确是针灸之术了得,便将其中内情猜了个十有八九,便道:“那便是了,看来是世子爷错意了陆姑娘之意,大小姐的针灸之术的确是了得,陆姑娘请世子爷来,自然是为了救治太妃娘娘的!”
她这样说话的时候,目光也看向姜夫人,姜夫人的面色却是变幻不定,内心早就是波涛汹涌。
今日在瓷肌坊,姜沉禾一回来告知是她的按摩之术安抚了太妃娘娘的时候,她十分的高兴,她女儿从闯祸精,变成了立了功劳,解除危机的人,她如何不高兴,可是等到陆成珺进门,他的儿子质问,陆成珺竟然说她女儿只是一个打下手的,冒顶了她的功劳,可是现在,太妃娘娘无法醒来,陆成珺竟然来请她的女儿救治,这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陆成珺才是伺候何太妃按摩的人,出了事情,自然找陆成珺,怎么反倒是找她的女儿?
再者说了,不是说陆成珺的按摩手法要高于她的女儿么?既然陆成珺都没有办法,找她的女儿又能如何?
虽然在姜夫人的心中并不相信陆成珺是那等立了功劳便是她的,出了祸事便往别人身上推的人,但是,她此时心中却是十分的不舒服,极度的不舒服,突地又觉得那心口隐隐发闷,有些喘不上气儿来。
姜天晟并未注意到姜夫人的变化,他的心中已经装满了陆成珺,听闻弄琴的话,便是一震,“你是说,姜沉禾她针灸之术了得?此话当真?”
弄琴道:“自然当真,世子爷难道忘了,大小姐自幼便学习那针灸之术,连国公爷都夸赞不已,此时针灸之术更是登峰造极,想来医治太妃娘娘,定然不在话下。”
姜天晟的面色突地一变,经过弄琴这样一提醒,他也想起姜沉禾曾经拜师学过针灸之术,而且乃是大齐名师,他父亲当时高兴得大摆筵席,显然对这个女儿的成就欣喜不已!
而那个时候的姜沉禾,自然是众星捧月,无数的赞美和夸耀,他堂堂姜家世子,竟然站在姜沉禾的身旁,却是无人问津……
想到往事,姜天晟的内心起伏不定,好半晌才恢复了平静,却是突然转头看向姜沉禾,冷笑道:“既然如此,姜沉禾你还不随我去瓷肌坊走一趟,好去医治太妃娘娘?”
他的声音好不冰冷,发号施令一般,姜沉禾静静的看着对方,冷笑,“世子爷往常求人办事便是如此的么?你让我去,我便去,世子爷将我当成了什么人?”
姜天晟也是一震,他完全没有想到姜沉禾会拒绝,他让姜沉禾出手,那是抬举对方,她竟然不知好歹?姜天晟的脸色顿时大变,“陆姑娘说了,正是因为最后的按摩程序是你出手,所以太妃娘娘才会一直未能醒来,你自然必须要前往救治!”
“呵呵……”姜沉禾冷笑,“世子爷,陆姑娘不是说,我只是一个打下手的么?怎么我又参与了最后的按摩程序?真是有趣,陆姑娘说话,真令人匪夷所思啊!”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和怨气,众人听言皆是一震。
这还是头一次,姜沉禾出言讽刺陆成珺。
姜夫人同弄琴快速的对视一眼,如何看不出姜沉禾对陆成珺的不满?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不是好的一个人似的,怎么突然间姜沉禾就变了?
姜天晟却是绝对的维珺派,听到姜沉禾竟然口气带着讥讽,他登时怒极了,“姜沉禾,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陆姑娘前后矛盾么?”
姜沉禾的面色越发沉冷,却并未回答姜天晟的话,反问道:“我曾经记得,晌午的时候世子爷可是说过,我不必再踏足瓷肌坊,我瞧着,我并无非去的必要,太妃之事,世子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另请高明!
笑话,陆姑娘连大夫都不让请,就怕走漏了风声,他去请谁?
宫中太医,还是坊间大夫?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唯有请姜家的人最为保险!
其实,在陆成珺和独孤衍说不可的时候,姜天晟便知道了两人的用意,此时又怎么可能另请他人?
至于他曾说过不让姜沉禾踏足瓷肌坊之事,他也并不后悔,甚至觉得明智,但是,姜沉禾却是必须要出手!
“姜沉禾,你的意思,是不想出手了?”姜天晟这样说着,眼睛突然危险的眯起,明显带着浓浓的威胁。
竟然还威胁她?姜沉禾笑的无比的讽刺,“世子爷不是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求我出手,难道世子爷不怕我将太妃救治坏了,到时候,更是无法挽回么?”
“你!”姜天晟登时就大怒,他一直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姜沉禾分明是极力推脱,根本不想出手啊!
这个姜沉禾,她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去是吗?好!真好,姜沉禾,你不想去,也必须去!来人,还不把大小姐绑起来,扶上轿子!”他这样说着,看着左右的婢女,然而,此时竟无一人动,皆站在原地,看着姜夫人。
姜天晟瞬间一愣,此时他才发现姜夫人华袖半笼,一直冷冷的盯着他,他不由得惊住,“母亲,您这是……”难道他做错了什么?
姜夫人目光复杂的上下打量着姜天晟,半晌才道:“天晟,小禾是你的长姐,不是你的婢女,任由你差使,呼来喝去!”
姜天晟惊了一跳,完全不明白姜夫人今日为何要替姜沉禾说话,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得道:“母亲,儿子,儿子只是想要姜沉禾去救治太妃娘娘,好解除危机,儿子……也是一时心急啊!”
“心急?”姜夫人冷哼一声,“心急便要绑了长姐?这成何体统?天晟,你是姜家未来的掌舵人,难道便是如此不懂不懂规矩的么?”
姜天晟吓了一跳,多少年了,他的母亲都不曾对他如此疾言厉色,怎么今日就突然……姜天晟实在不解其意,气势却是弱了下来,急道:“可是……可是儿子不绑她去,姜沉禾是断不会去的啊!”
姜夫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却不说话。
这可把姜天晟吓坏了,哪里还敢动绑姜沉禾的心思,只觉得姜沉禾今日是走了狗屎运!
然而,眼见那沙漏一点一点儿的漏下来,何太妃回宫的时辰便到了,他焦心不已,急道:“母亲,不是儿子着急,而是午时一过,太后娘娘便要问太妃娘娘佛道,倘若太妃娘娘还未回宫,定是要受罚的!所以……”
然而,他还未说完,却见姜夫人已经歪在贵妃榻上,闭目眼神,竟然不理会了!
姜天晟一瞬间傻了一般!
绑也不行!
劝也不行!
这可如何是好!
陆姑娘还等着救急呢!
一想到好不容易为他的心上人办一件事,竟然办砸了,姜天晟就无比的难受,他心中焦急万分,却也不敢在屋中踱步,只干瞪着姜沉禾,死死的瞪着。
又过了一刻钟,他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问道:“姜沉禾,你到底怎么才肯去瓷肌坊!”
姜沉禾此时正悠然的喝茶,闻言轻轻的撩开眼皮,看了姜天晟一眼,笑道:“左一个姜沉禾,右一个姜沉禾,你将我叫的如此陌生,呵呵……天晟,你在求一个陌生人出手的时候,人家会搭理你么?”
这是何意?
姜天晟的脸色阴晴不定,不过,他到底聪慧,一瞬间便明白了姜沉禾的意思,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唤你一声长姐,你便去!”
原来存的是这样的心思!
姜天晟的心中嗤笑不已,若是往常,他绝对是不屑的,然而,为了陆姑娘,他也只能低头一次,“长姐,太妃娘娘须得长姐出手,还请长姐跟随弟弟走一趟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敷衍和不甘,姜沉禾听了便是一笑,“光有话儿,没有心,也是白搭!”
“你!”姜天晟差点被气死,“姜沉禾,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姜沉禾展颜一笑,罗袖微敛,“自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