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近一月,莲子额上已不见绢布,姜沉禾细瞧,只有一道浅浅的痂不甚明显,而再观其走路姿势,也是再自然不过,想来,已然大好了,她看的心中欣喜,不由得笑道:“可是已然大好了?”
莲子这反应过来,他们这位小姐,一见她喜的正事都忘了,一心关心她的身子,不禁心上一暖,点点头,道:“劳烦小姐挂心,奴婢已无大碍。”
而事实上,在半月前,她就恢复了五成,本来莲藕搬书走后,她便想来治虐阁,可是,她去请示姜夫人,夫人竟然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道:“你这身子还未全好,怎么能够去治虐阁?倘若小禾知我如此劳碌你,她恐怕要心疼了,因而,你还是好生养伤,待好了再去瞧她也不迟!”
这一句话,简直惊得她有点儿傻了,虽然自从小姐从宫中立功归府,夫人对小姐已然恢复了宠爱,可是未曾想……
竟然……这么关心她,这是爱屋及乌啊!
什么时候,夫人已然宠爱小姐至此,以至于连她都跟着沾了光?这不由得让她想到以往,夫人也曾这般关怀于她,原本以为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来,未曾想……
她当时真是欣喜若狂,激动无比,受宠若惊,可是……
可是同样是无比无奈,夫人不允她出府,她又怎么能够帮小姐出谋划策呢?所以,便一直拖到现在,直到夫人确认她的确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才放她出来,搞得她那个泪流满面,哭笑不得,又是心甜,又是苦笑……
姜沉禾不知她心中所想,听闻她真的好了,愈发高兴,道:“快坐下,莫要久站。”
莲藕和莲叶见到莲子和莲心也是心中高兴,想念无比,早就准备了茶果,供二人享用,而莲子和莲心打量了一眼回春堂的布置,也是大吃一惊。
这些日子,她也听闻公孙玉重用小姐,以及百姓们是如何称道小姐为神医,俨然,此时,小姐不但除了恶名,还扬名京都,正是荣耀无比之时,而从这回春堂的布置,就能够可窥一二,小姐如今的地位真是大大的提高。
那么说……如今他们的苦日子,真的要过去了么?想到此处,莲子的心中激动不已,期盼万分。
可是……这样的地位,这样的殊荣,倘若不好好经营,也会随着小姐劣性不改而消失殆尽,而他们也要再过那等伏低做小,看人脸色的日子,纵然她能够忍耐,可是,真的太苦了!
想到此处,她哪里还能安心享受此时欢愉?已然快速的望向姜沉禾,问道:“小姐,您已然决定前往轻症组,解除林家、朱家等小姐的危机么?”
姜沉禾被她问的一愣,很快想到她刚进门的时候说了一句“不可”便知这个丫头已然在门外听到她同莲叶和莲藕的对话,此时出言问她,恐怕另有想法,不禁挑眉,问道:“哦,难道你觉得小姐我不应当前去么?”
莲子轻轻的点点头,坚定的道:“没错,奴婢觉得,小姐您不应当前去!”
姜沉禾挑眉,十分不解莲子为何出言阻止,莫非这个丫头又听到了什么,还是事情有变?不禁问道:“为何?”
莲藕和莲叶也惊呆了,不明白莲子为何出言阻止,皆满面疑惑的盯着对方,只听她道:“其一,林家、朱家等家族并非姜家同盟,一直超脱在外,不参与夺嫡之争,小姐没有立场助他们脱困;其二,林小姐、朱小姐等轻症组的太医贵女也的确是治坏了无数百姓,那武夫说的也并没有错,他们既然没有那个能力治虐,就不要耽误百姓们的病情,主动退出,乃是大善之举,小姐又何必去为这等人解除危机,令百姓不喜呢?”
姜沉禾愕然,方才明白这个丫头为何阻拦她,原来,他们所占的立场不同,思考的方向也自然不同,便轻轻的点头道:“你分析的不错。”
莲子听闻大喜,不禁问道:“那么,小姐便是不去轻症组了?”
姜沉禾摇头,“不,必须要去。”
莲子一震,不禁问道:“为何?”
姜沉禾却是微笑着看着她,问道:“你说为何呢?”以这个丫头的聪慧,该不会看不出当中厉害关系吧?
莲子一震,怔怔的望着姜沉禾,不过,她很快就明白姜沉禾之意,原来小姐是担忧这个,所以才必须去轻症组的么?那么,既然如此,她就好好为对方分析分析,因而很快道:“小姐虽然乃是姜家嫡女,可同样也是此次治虐的主心骨儿,此时在治虐阁的声望又最高,倘若能够出面,是最有可能安抚百姓之人,所以,倘若小姐不出面,一旦世态扩大,使得朝廷颜面有失,恐怕陛下会怪罪,而更何况,小姐受宰相大人如此礼遇,倘若不出面,便会辜负宰相所望,近而令宰相不喜,觉得小姐真是不堪大用,白费了他曾经的一番心意,实在是太令她失望了!出于这两个原因,小姐必须出面。”
姜沉禾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色,这个丫头果然智谋非凡,纵然一直未在治虐阁,却分析出了当中的关键,只是……
“你既然知晓这当中的厉害关系,为何还要出言阻止于我?”是不是太奇怪了呢?
莲藕和莲叶也是一脸的纳闷,可不是,倘若他们小姐真的好生坐在治虐阁,岂不是辜负了宰相大人的一片苦心?再者说了,那正儿小姐、在柔小姐也都要遭殃了啊!
莲子却道:“无须奴婢出言分析,小姐也知,轻症组的危机并不好解除,且不说此时百姓情绪激愤,已然到了将林小姐等人赶出治虐阁不可的地步,一旦小姐出言维护林小姐等人,恐怕就会令百姓们心生不满,觉得小姐是在偏袒那些庸医,有失公正。而倘若再遇到几个不讲理的百姓,小姐的名声便极有可能受损,甚至毁于一旦,而纵然小姐做了这么多,林小姐等人也未必会呈小姐的情,所以,小姐何必将自己搭进去,冒这个险呢?”
而事实上,她是想说,即便是姜沉禾去了,也是无用,反倒是名声受损,所以,不如不去!
当然,为了给姜沉禾留几分颜面,她并未直说,不过,即便是她不说,姜沉禾应当也能够听出她话中之意吧?
姜沉禾当然听出来了。
而且也明白了,合着这个丫头是觉得她没有能力解除轻症组的危机,所以极力阻拦。
或者,换句话说,在这个丫头心中,她还是曾经那个闯祸不断的大小姐,即便是此时扬名,但是恐怕也是解决不了什么大事,只会把事情搞砸,即便不是废物,也是无能之辈啊!
因而此时她笑了,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莲子,问道:“那么,我便要冒着被陛下怪罪,被宰相大人厌恶的危险留在回春堂作壁上观么?”
莲子听闻却是皱眉,已然对姜沉禾失望不已,看来,她还是高看他们这位小姐了,对方连这点儿子事情都没有看清楚,怪不得傻乎乎去回春堂冒险呢!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为对方分析清楚,彻底熄了她去轻症组的心思才是!
“小姐此言差矣!”莲子郑重得道:“即便是小姐不去轻症组,也不会被陛下怪罪,而轻症的组的危机也会被解除。”
“哦?”姜沉禾挑眉,“怎么说?”
莲藕和莲叶也是一震,小姐不去,何人解除这轻症组的危机呢?
就听莲子道:“因为宰相大人不会看着轻症组名声受损,定会出面,而小姐不去,也顶多会令宰相失望,却可以保住名声,所以,这才是奴婢阻止小姐前去的主要原因。”她这样说着,定定的看着姜沉禾,如今她已经把利弊分析的如此清楚,想来这位大小姐不会傻乎乎的去冒险了吧?
然而,姜沉禾却笑了!她笑岔了气儿。
不得不说,这个丫头倒是把利弊分析的清楚,真是为她想的周到呢!
莲子惊愕的看着她,问道:“小姐为何发笑?”
为何发笑?
她能不笑么?
她还想着复仇,收服各方人心,却结果连日日跟随自己的丫头都无法对她信服,她能不笑么?
不过,她也知莲子为何对她如此没有信心,还不是曾经她为陆成珺做的蠢事太多之故?
因而,她很快止住了笑声,叹道:“既然你把弊端分析的如此清楚,那么也说一说,倘若小姐我破解了轻症组的危机,而无需公孙玉出面带来的好处吧。”
莲子愕然,还说好处?这同他们也并无干系啊!能够保住名声就不错了,还想着好处?
莫非,他们这位小姐是因那好处而出面的么? 那可真是坏了,没有那金刚钻,还妄想揽瓷器活!因而急急的分析道:“倘若小姐能够破除轻症组的危机,那么不仅仅是轻症组的太医贵女要感激小姐,欠小姐一份人情,就是宰相大人也会无比看重小姐,这对小姐往后的前途,甚至对整个姜家都有莫大的好处……可是……前提是,小姐有破解良策么?”
倘若没有良策,光想着那好处,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不但解除不了轻症组的危机,说不定还为人家添麻烦,到时候不但名声尽毁,还会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