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一个个惊讶的瞧着,望向姜沉禾的目光先是惊异,转而变成厌恶,毕竟对方受到如此礼遇可能是因医术的确是高超,当然也可能是因她那跋扈的性子,又有姜贵妃撑腰,连京卫都惧怕于她,所以,想到她那恶名,自然厌恶。
当然还有期待,毕竟,倘若这位姜家大小姐能够治他们的病,他们也是有救了,在死亡面前,哪怕是一根干枯的稻草,也是稻草啊!
所以,随着姜沉禾的进入,那些重症百姓心中的期待愈发强烈起来。
而太医贵女们却是撇撇嘴,哪里不知道,这些京卫如此作为,还不是奉了公孙玉的命,为了除一除姜沉禾的恶名!
只是可惜,宰相大人如此用心良苦,恐怕这个姜沉禾要令他失望了!
姜思宁早知道,为了使得她这位大姐的恶名不影响治虐,公孙玉可是煞费心机,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手底下的人做的如此夸张……
因而,纵然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嘴角抽搐,不过,姜沉禾的到来,她还是无比高兴的,因为从这段日子的看诊中,她深刻的体会到,姜沉禾对她可是倾囊相授,因为,自从听了对方的讲述,她还从未发现过治不好的疟疾。
可以说,她此时从对疟疾的迷茫,到现在的自信满满,胸有成竹,都是因她这位大姐的帮助。
因而,多日不见,此时见到对方,除了胸中的感激,还有一丝的思念,看到对方摘下帷帽,对她微笑,她竟感觉到无比的贴心和温暖,没错,这种亲切感,就是从祖母的身上也是从未体会到的。
此时,她才恍然发觉,她对这位大姐竟然生出一丝的依赖来。
没错,她依赖那一丝温暖,因为有了那一丝的温暖,她再也不是一人,孤独面对一切的苦痛,再也不是一人,面对困难和险境惶惶不安,因为有那么一个人会给她一个坚实的后背,或者可以依靠的肩膀……
是啊,这就是她渴望已久的温暖,渴望能够有一人同她共生死,共进退,共欢笑……是啊,倘若有那么一人……她的生命中才有了阳光,有了温暖,有了一切希望的光辉……
然而……
她的内心还是恐惧的……她愈是渴望这温暖,愈是担忧,她怕,怕一切成空,怕一切都是虚妄,那么倘若是一场欺骗……还不如没有……
所以,此刻,她的情绪无比的复杂,不过,她也乃是心性坚韧之人,只是一瞬间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已然是起身,朝姜沉禾屈膝行礼道:“思宁见过长姐。”
她这一行礼,可是惊呆了姜沉禾,她整个人都愣了愣,不过在看到姜思宁那充满尊敬的眼神的时候,她便是大喜,原来,这几日虽然她未见到这个二妹,可是,对方却是已然对她消除了大半的疑心,此时行礼,一是对她的感激尊重,二来,自然是为了消除她的恶名,提升她的地位。
于是,她连忙亲自搀扶,笑道:“二妹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姜思宁便一脸乖顺的起身,又恭敬得道:“还请长姐入座。”
姜沉禾又是微微一讶,目光便灼灼的望着姜思宁,见对方对她微笑,她才点头,道:“多谢二妹让座。”
姜思宁只是点头微笑,已然是恭敬的站到了姜沉禾的左侧。
而这一幕,可是惊呆了所有的百姓啊,他们一直听姜思宁说姜沉禾医术高超,可是未曾想,这位姜神医对姜沉禾也是礼遇如此啊!
又是行礼,又是让座,把对方尊敬的简直是一位长辈了啊,纵然大家世族最重规矩,不是说,这位姜家二小姐性子怪异,连姜贵妃的脸子都不甩,怎么就对姜沉禾如此礼遇呢?
百姓们一个个惊叹,一个个猜测,而众位太医和贵女们也是惊掉了下巴。
姜思宁的脾性,满京都的人皆知,一个不高兴,连姜贵妃的脸子都不甩,更何况姜沉禾呢?
原本他们以为姜思宁口中说姜沉禾医术多么高,其实没有把对方当回事儿,可是现在……
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简直不可置信,难道说,这个姜沉禾果真医术了得,使得姜思宁都礼遇如此?不然,依照姜思宁那性子,仿佛还真没什么能够令她心服敬重的!
所以,此时不管是治虐阁的百姓,还是太医贵女们看姜沉禾的目光都十分不一样起来。
京卫们也是瞪大眼睛看着,虽然他们对姜沉禾如此礼遇,那还不是奉命行事,而事实上,在他们的内心,还真没有瞧得上这位姜家大小姐,而纵然姜思宁说对方医术高于她,但是,他们只觉得姜思宁乃是谦逊之言,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可是瞧着,这位姜家二小姐手中的病患可是没有不好的,简直是神医在世啊,所以,纵然他们从小学武,也不得不对这位姜家二小姐钦佩不已!
只是,此时……对方真的如此礼遇姜沉禾,他们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这位姜家大小姐的医术真的高于姜思宁么?
而姜沉禾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内心是十分感激姜思宁的,她这个二妹,性子高傲,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然是十分不易,那么,可见,对方同她走近,乃是下了决心。
于是,她越想,越是心中激动,甚至几乎忘了来此的目的,幸好姜思宁咳嗽了一声,道:“长姐,此人已然病入膏肓,思宁方才看诊,未敢开方,还请长姐指点一二。”
姜沉禾方才回过神来,点点头,目光已然望向身前那位二十来岁的男子,温声道:“你且抬腕。”
那男子还处在震惊中,听闻便是一愣,转而看到那京都赫赫有名的闯祸精大小姐就坐在他面前,他身子就不由得一抖,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她的妻子也是恐惧的看着姜沉禾,想到这位大小姐性格跋扈,连公主都不放在眼中,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恐怕在对方眼中也是如草芥一般,对方真的能够好生为他们看诊么?
这时候,太医贵女们一愣之下,可是乐坏了,他们就说嘛,姜沉禾恶名如此,这些百姓敢让她看病,那就是奇怪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幸灾乐祸起来,脸上满是讥讽,他们倒是要看看,这百姓不让她看诊,这个姜沉禾还能够强逼不成!
姜思宁却是皱起眉梢,刚才说的好好的,已经答应她大姐看诊,怎么人来了,这百姓吓成这般模样?
她的大姐有那么可怕么?
对此,姜沉禾早有预料,她只是微微一笑,声音又放柔了几分,道:“不必心有挂碍,放松一下,用力呼吸,再抬腕。”
那男子便是微微一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沉禾,实在是对方的声音太过好听,入耳宛如清泉一般,涤荡心神,隔着纱帘,又有一股子清香拂来,竟令他萎靡的神经也为之一振,这……
这姜家大小姐,怎么同传闻中的不一样呢?
而这时候,他的妻子自然感觉到这位姜家大小姐的态度,那声音真是又好听,又温柔,听起来,人仿佛也十分的……和善啊……甚至她此时感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于是,她由先前的恐惧,竟然壮着胆子将自己夫君的手臂放在那脉枕之上,男子惊讶于妻子的举动后,也是大胆放下,但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目光紧张的盯着帷帘后的人。
只是那人坐的端正,腕上先是被搭上一青丝手帕,之后便是被一双玉手按住,已然是搭脉看诊。
那手指按得轻,仿佛如无,可是他的心却是愈发的忐忑不安,心想,方才姜神医按了足足有两刻钟,想来,这位姜家大小姐也少不得时辰。
而这时候,太医贵女们看到这般情景,惊得呆了呆,实在不明白,这男子明明看上去胆子那么小,怎么就敢让姜沉禾看诊呢?
莲藕却是一脸臭屁的表情,这点儿小事怎么能够难得住他们小姐呢?小姐的为了此次治虐,早就调制了一种香料,颇有安神的效果,即便是心境狂躁之人闻之,都有清神醒脑,平复心绪的作用,更何况这男子不过是心中有那么一点儿抵触而已?
而事实上,莲藕可是把姜沉禾想的太过厉害了,姜沉禾调制的香料纵然效果奇佳,但是,倘若没有公孙玉和姜思宁的帮助,恐怕她也只能够调制迷神香,才能够令这些百姓让她安心看诊了!
当然,她一个大夫怎么能够调制迷香呢?因而,倘若没有公孙玉和姜思宁,她想要如今日这般顺理成章的看诊,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的,恐怕不知要费多少心神。
而此时的太医贵女们早就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转而又关注起姜沉禾来,他们可不如百姓那般,被帷帘挡着,看不清里面情形,他们可是把姜沉禾的表情看的真切啊!
只见那少女面色平静,不似姜思宁方才的眉梢紧皱,她的眉黛舒展,手指轻轻的搭在男子的脉上,更是轻描淡写,不似是在看一病入膏肓之人,仿佛眼前那男子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患者罢了!
众太医贵女便是震惊,看诊这么个患者,姜沉禾怎么也应当神色凝重啊,可是对方这般的平静,难道是……此人的病症对于她姜沉禾而言,乃是小菜一碟?
不!这怎么可能!
那男子已然病入膏肓,他们之前皆诊过其脉,已然不能够治了,才要送回春堂,要不是此人非要求姜思宁……所以,这么厉害的病症,姜沉禾怎么可能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这个姜沉禾,恐怕连诊脉都不会,所以,根本看不出此人病症的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