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禾听闻,眉梢微微挑起,莲藕不提独孤衍,她险些将此人忘了,于是,此刻也顺着莲藕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独孤衍看向陆成珺的目光里有担忧之色。只是对方隐藏的太好,所以倘若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姜沉禾微微蹙眉,难道说,陆成珺偷药方一事,独孤衍相信了陆成珺所谓的解释,乃是姜天晟传错了话?这……实在是不符合独孤衍多疑的性格,莫非独孤衍此时已经对陆成珺情根深种,以至于到了盲目的地步?对方说什么他都相信么?
那么如此,她是不是要施行那一步计划了呢?
姜沉禾敛目沉思,而事实上,她真的想错了,独孤衍即便是喜欢并欣赏陆成珺,但是并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相反,他性格冷静又多疑,并非是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之人。
所以,在事情过后,他细细的回想一遍,便有诸多的疑问,而事实上,在听闻药方不是陆成珺所出,乃是出自姜沉禾之时,他便十分的诧异,简直不能相信,后来证实药方的确是姜沉禾所出,那么药方怎么会由陆成珺呈上?姜天晟还告知他药方乃是陆成珺花了一夜整理而出,他当时又是欣喜,又是赞叹,果真是他看重的人,每次都不会让他失望!
甚至,他联想到那日陆成珺说出金鸡纳霜并画出图来时候的意气风发,心中越发的对其喜欢,觉得陆成珺简直就是一块宝藏,总是能够带给他惊喜。
可惜,他所有的欣喜皆在陆成珺出丑之时毁于一旦,他一心以为的神医,以为她医术高超,已经能够同当世的医圣比肩,只可惜……
回想他那时候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简直不能够相信,他心目中的神医,他心中完美无瑕的女子,竟然是不通医术,连基本的医理都不知,还在紫宸宫出尽了丑态。
那时候,他简直有些不认识她了,这是他喜欢又看重的人么?怎么是那样的愚蠢和无知呢?甚至,那时候他有种错觉,仿佛她化身另外一个姜沉禾,令他颜面尽失,之后,若不是她冒犯欺君,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死,他当时甚至不知如何排解那心中波动的情绪。
而后来,姜沉禾好不容易到来令陛下和太医贵女们信服,可是更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既然姜沉禾那么熟悉药方,那么药方乃是姜沉禾开出无疑,可是为什么陆成珺说是她花了一夜整理而出呢?本来姜思宁死咬着陆成珺说是她偷了药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甚至当时看着陆成珺跪在父皇面前,苦苦解释,说是姜天晟传错了话,而她之所以一直没有提出姜沉禾,是担心对方担罪,毕竟药方出了问题啊!她寄人篱下,那种苦楚又有谁比他更清楚呢?所以,当他去传旨的时候,她纵然吓白了一张脸,还是咬牙为姜沉禾承担了,毕竟姜沉禾救过她的命,她是最知恩感恩的人,又怎么会不报答呢?
这才是善良的她啊!
本来,他也以为这一切合情合理,可是,当父皇出口向姜沉禾证实的时候,对方那深受打击的表情,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徘徊。
既然是她姜沉禾拖陆成珺呈递药方,那么到解释的时候,应该十分的痛快啊!可是,对方没有,那么到底是为何呢?
姜沉禾当时在想什么呢?难道是担忧她的母亲怪罪她在他传旨的时候未跟随陆成珺入宫,甚至在那个时候也未向他们解释,药方乃是她的,以至于使得陆成珺在宫中受了惊吓,甚至差点儿被定罪欺君么?
是啊,其实他传旨的时候,姜沉禾是应当解释的,可是那时候,她并未解释……难道说,她当时听见圣旨出了以后药方竟然说是陆成珺呈上,所以十分震惊,以为陆成珺在冒顶她的功劳,她心中到底是十分气愤?而后来陆成珺说要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心中也想问问陆成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可惜她但是即便是想要极力起身,奈何身子太过虚弱,终究是无法说出真相,令他们所有人蒙在鼓里。
所以,那个时候,实在是情况不明,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只能再问清楚陆成珺后才能做出解释,然而,最终还是因她身子太过虚弱而无法做到。
因而,即便是他传旨之时,她并未解释什么,他们又怎么能够怪罪她呢?况且,她对药方那么有自信,也完全不是为了推脱罪名,她完全不应该有这方面的忧虑啊!
而更何况,那时候陆成珺已经解释清楚,乃是姜天晟传错了话,造成的一切,所以,完全不是她姜沉禾的错,她有什么可忧虑的?以至于当时半晌没有说话,还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独孤衍想不通,一直都想不通,所以,他便对看似合理的整件事产生了一些怀疑,并且在联想到姜思宁说陆成珺偷药方之时,他纵然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还是亲自去问了姜天晟。
而对方的回复看上去十分坚定,但是,他却总觉得姜天晟仿佛在遮掩什么,于是,这导致他对整件事的内情愈发怀疑,也愈发好奇姜沉禾当时的表情是处于什么缘由。以至于使得他这些日子对陆成珺的感情淡了许多,虽然一直在京都,却是不如往常一般想要时不时的见到她了。
是啊,纵然不是陆成珺偷的药方,可是,她在紫宸宫的丑态也令他心生了几分的厌恶,就好像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一块无瑕的美玉,突然有一天发现美玉竟然是有瑕疵的,那种感觉……
真是无以形容的糟糕啊!
于是,出于这种原因,他一直没有见她,想要让自己的情绪稳定后再说,但是 今日……她的善良,她的仁慈,她的大义之举,毫不犹豫便答应陛下亲赴闵县,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拯救闵县的百姓,再次令他眼前一亮,甚至,他又想起她诸般的好处来,不仅仅按摩之术了得,才华横溢,其实纵然不通晓医术,也是千载难遇的奇女子啊!
毕竟人无完人,她倘若没有一丝的缺点,反倒是不可爱了!更何况,她那日纵然出丑,也全是为了姜沉禾,更证明了她的善心,一心为他人着想,这么的女子,又怎么会不值得他爱呢?
所以,一瞬间,那曾经的怀疑和厌恶之感已经消失了,令他重新燃起了对她的爱恋之火,因而,此时听她真的要去闵县之时,他是无比担忧的。
所以,明明已经跟随父皇身后,他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只可惜,他这一举动看似十分谨慎小心,皇帝却是突然察觉,竟然站住了脚步,独孤衍有一瞬间的惊骇,连忙收回了目光,却听皇帝瞅着他笑道:“衍儿啊,你这是在看沉禾么?”
独孤衍便是一愣,他看姜沉禾,不……纵然姜沉禾开出治虐良方,也令他十分惊讶,可是却并未到令他注目的地步,但是,他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否认呢?
于是小心的点点头。
皇帝便笑了起来,道:“这原是朕的错,这些日子一直命你日夜奔波,以至于令你同沉禾相聚之日甚少,想来你已对她十分思念了吧,如此,闵县的药方已确定,沉禾立了大功,朕便允你几日沐休,同沉禾好好聚一聚吧!也好解解你的相思之苦啊!”
相思之苦!?
独孤衍听得一愣,他的父皇竟然以为他在思念姜沉禾么?这个女人虽然在治虐上立了大功,纵然光明耀眼一时,可是却很难改变在姜家的地位,对于他独孤衍而言,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哪里说得上思念呢?
但是,父皇竟然给允了他沐休,他断然不敢拒绝,于是连忙道:“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皇帝只是微笑,心中也是知晓他这个儿子并非喜欢姜沉禾,方才转身瞧对方,恐怕是因为姜沉禾开出了治虐良方,屡次大放异彩,实在是太过耀眼,连他都忍不住注目,更何况他这个儿子呢?至于那个沐休啊!却不是给独孤衍的,而是赐予姜沉禾,毕竟,对方可是喜欢独孤衍的,不是么?
他给了她这样的好处,她应当十分感激他吧?
想到此处,皇帝又看向姜沉禾道:“真是多亏了你的相思啊,不然朕真是差点儿忘了,沉禾说要重新补充药方,再写一份给朕,此时怎么还未呈上来呢?”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方才得了陆成珺这么个一心去闵县之人,正好借机敲打那些不肯上书贪生怕死之辈,他们堂堂男儿,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女子都不如。所以,他急着回去同公孙玉商议,一时忘了姜沉禾的药方了。
独孤衍道:“这个……请父皇恕罪,实在是小禾这几日伤的太重,精神不济,想来等到身子好些,一定为父皇呈上药方。”而其实,他上次来找姜沉禾,便是因药方之事,他的父皇已经着急了,只可惜,姜沉禾竟然……
一想到那日情景,他便顿觉胸中一阵怒火中烧,所以,本来两日前他便想再次登门,可是听到王小姐并未好转,于是心中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贴姜沉禾的冷脸,于是,以至于今日要在父皇面前撒谎。
然而,皇帝却突然笑道:“何须等着身子好些呢?朕瞧着今日沉禾的精神便挺好啊!”他这样说着的时候,竟然朝姜沉禾这边走了过来。
而陪同的姜贵妃,姜夫人等人也是微微讶然,而恭送他离开的太医贵女们本打算就此离开,也紧张起来,皆在心中猜测,皇帝已然离开,怎么又返回来了呢?
独孤衍却是心中骇然不已,父皇那么一问,姜沉禾这个蠢货,该不会全都抖落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