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微微剩些余晖。隐约有几声聒噪的声音传来。
是蝉!
齐柚蓦地睁开眼,路旁一排高大的榕树急速后退着。
“你听到蝉声了吗?”
许诺愣了一会儿才好笑地回她:“什么季节了,哪还有蝉声。”
齐柚又将车窗全降下来,伸出脑袋想要听得真切些。
“快进来,危险。”许诺在一旁叫她。
齐柚皱着眉,真的再没听见一声蝉叫了,难道真是自己听错了?她兴味索然地收回了身子,有些失望。
转念一想,也许是有只老光棍正抓紧最后关头想要求得一配偶呢?齐柚这样想着,不禁乐了起来。
就像……雷博文一样?
想到这里更是喜不自胜,捂着嘴笑得停不下来。
“想到什么了这么好笑?”许诺眉开眼笑的样子,不时转过头来看她。
齐柚没有答话,她突然想起那年夏天。
那年夏天,表哥一见到她就向她炫耀,炫耀着又爬了多少树,捕到了多少蝉。齐柚见他眉飞色舞地说着,幼小的心里便跟着向往起来。
那些天齐柚成天跟在表哥屁股后面央求他,求他也带自己去捕蝉。表哥拿她没办法,只好应允了。
齐柚记得那天她特意换下了自己喜欢的裙子,穿了一条背带裤跟着表哥出发了。
那一天也是齐柚第一次见到表哥的这些朋友。都是要步入高中的年纪,一个个神采奕奕。看见这么个小跟屁虫粉雕玉琢的样子都稀罕得很,纷纷上来捏一捏她的脸蛋,摸一摸她的头,再逗一逗她。
齐柚乖巧地叫了每位哥哥。
大家拿了工具四处找蝉去了,雷博文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自顾自地看起了书,表哥给雷博文交代了一声就把自己扔下了。齐柚记得很清楚,她没有听见雷博文答应表哥照看自己。
齐柚有些手足无措,相比其他哥哥,这个哥哥对自己属实冷淡了些。好在小孩子世界的尴尬很容易被打破。
齐柚听见旁边的榕树上有蝉的叫声,她围着树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一只蝉停在树干上卖力地嘶叫着。
她见蝉歇得并不高,拿了网来,踮起脚却还是差了一大截,但又不甘心作罢,不知道怎么着就踩着枝干攀着藤蔓往上爬了起来。
蝉意识到危险,早早地飞了,齐柚这才感觉到害怕。其实她爬得并不高,但毕竟只是八岁的孩子,脚尖够不到地,不敢往下跳,上不去也下不来。
齐柚瞥一眼雷博文想要求助,却见到他正看着自己,看来他对自己的境遇一清二楚,却一点儿也没有要来帮助自己的意思。
齐柚两只小手使劲地攥着藤蔓,小脸憋得通红,抿着嘴怎么也不肯向雷博文求助了。
幸好自己没在树上挂多久,不远处的许诺哥哥很快发现了自己慌忙跑过来解救了她。
又一次跟着表哥他们去小溪里捞鱼,小孩子只顾着玩儿,没什么安全意识,一下子跌进了一个水洼。水虽然不深,却还是将幼龄的她吓得不轻。
明明雷博文离自己最近,却还是稍远一些的表哥来捞的自己。
从那时候起小齐柚就很清楚:博文哥哥不喜欢自己。聪明的她也知道了以后跟表哥一起出去玩儿待在博文哥哥身边不安全,遇到危险他不会救自己。
雷博文除了和表哥是同学朋友以外,雷齐两家的祖父关系也十分要好,据说从祖父辈的祖父两家就交情颇深。所以有时候大家庭聚会的时候也会见到雷博文,但齐柚从来都离他远远的,两人就像是陌生人的样子。
齐柚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自己要嫁的人,就成了要相伴一生的人?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终于到了目的地——富尔山上的一家私房菜馆。
齐柚一边安静地听许诺介绍这里的特色,一边活动着筋骨,坐了这么久的车,一定要好好吃一顿才不枉此行。
馆内设计简洁朴素,木质的桌椅用竹制的屏风隔成了一间间半封闭小隔间。放眼望去,大多隔间里都坐了人,许诺领着齐柚朝最头上的一间走去。
“没想到离城这么远生意倒挺好。”齐柚感慨到。
“嗯,你吃过之后就理解了。”
一路到这里,齐柚本来就有些饿了,听许诺这样说更是满心期待了。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菜端了上来。
“橙香煎鳕鱼。”
齐柚尝了一口,先是淡淡的橙香,继而是鳕鱼的鲜嫩。
“翡翠彩蔬卷。”
五颜六色的蔬菜卷在一起,咬上一口,清香甘甜。
陆续上了不少菜品,都是些很平常的食材,经过菜馆老板的烹饪,味道堪称一绝。
齐柚吃得很开心,也比平日里吃得多上不少。她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这一餐吃得实在是久了些。
“你怎么发现这地方的?”齐柚好奇地问。
“有心,什么都能找到。”许诺温柔地笑笑,一句话说得很慢。
齐柚附和地点点头,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齐柚。”许诺突然叫她。
“嗯?”齐柚转过头来,只见许诺已经不再笑了,一脸郑重的样子像是有什么极严肃的事情要说。
“你真的要和老雷结婚吗?”许诺尽力让语气显得平缓。
齐柚眸子低垂,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呢?
许诺见她这样子心里约莫明白了,“家族联姻有几个能得到幸福的?这种事情可不应该发生在你身上。”
齐柚笑了笑,“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其实嫁给老雷也还不错,我差不多快要说服自己了。”
许诺一惊,心脏也跟着一紧。这不该是他认识的齐柚,齐柚断不会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更何况,是婚姻大事。
忽而一声惊雷,闪电跟着照亮了半边天空。
“如果我有办法呢?”
齐柚被雷声吓得一激灵,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我有办法能让你不和老雷结婚,你愿意吗?”
齐柚的身子微微向后倚了倚,“什么办法?”
瓢泼似的雨铺天盖地而来,似是要吞没天地一般。不少食客离了座,在门口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