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时间结束，第二场的比试也随即开始。主持说第二场比察言观色，察的是什么言？观的是什么色？不一会儿，就见四十来个穿着整齐的宫女太监来到广场上，男女各一半，衣服女女男男各自一模一样。
此时围观的人群更多了，陈仓一年之中有足足三个月的强光照射，今日不算强光，乌云时来时走......
“两位公子，这一局比试察言观色，你们二人可以探问眼前的四十来个人各种问题，观察他们的反应，然后找出哪两个宫女和哪两个公公才是在宫内做事的人，哪些是文武百官府上的丫鬟小厮，哪些是街上随手找来的，没有固定职业的人。”
听完主持念完重点，在场的文武百官有不少人发出嬉笑声，觉得这就是小儿科，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两人大费周章，原因是宫内的宫女太监常年居住深宫，身上已经形成了特定的形象特征和语言风格，想要找到他们极为容易。话说是这样说，行动起来与之有着极大的背离。
没有预料，主持又开口补充最后一句，“除了两个宫内人外其余的人皆可撒谎来蒙蔽你们的判断能力。”此话一出，嬉笑的人都笑不出声了。
人想要百分百展示自己最诚实的一面往往是最难的，相反，想要展示伪装的一面却是得心应手，这样看来，假的也能说成真的，真的也能说成假的。真真假假，如何辨别？
“两位公子，还是一炷香的时间，请开始吧！”金灿灿的香炉里面又被重新放置了一根灰香，当它被点燃的那一刻，也意味着两人的比试开始了。
文白苏站在一旁隔得老远，他一遍又一遍扫过四十张长相各异的面庞，再一遍又一遍扫过四十来人的穿着。一眼望去，他们脸色都洋溢着一种阳光自信的笑容。他们今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拿出自己最能伪装的一面，最好能将两位公子弄得晕头转向。乍一看，香灰已经点点积淀在香炉里，眼看着时间还剩下半柱香。文武百官都为两人紧紧的捏了一把汗。那日的太阳忽明忽暗，凉风忽来忽离......
“两位公子，时间所剩不多，怎么还不发问？”主持见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察言观色，察的是言，不发问，自然是察觉不了。
“你喜欢吃荔枝还是柑橘？”两人步伐基本一致，慢慢转悠到一个妆容较为清淡的宫女面前，沐梓嘴角含笑，问的不紧不慢。
“我、我喜欢吃柑橘。”
“好，你站在左边。”听完回答，沐梓让她站在了左边。一小会儿功夫，站在左边的姑娘人数渐渐多了起来，站在右边的姑娘也多了起来，二十来个姑娘已经被分为三波阵营。
“你喜欢金条还是碎银子？”沐梓将女子全部分完，又来到二十个太监跟前。
“我、我喜欢碎银子。”
就这样，沐梓用五个问题，就将四十余人分好了组，再看向文白苏，一直踱着步子来来回回，从未问出一句话，嘴角却噙了一个肆意的笑。
“不知文公子可认出来了？咱两人谁先公布？”
“自然是分出来了，我先。”
沐梓点了点头，整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不失身上儒雅的贵气。彷佛听到文白苏说“先”时，他温润的脸上还增添了些许笑容。
“王上，这些人里，有两个宫女，两个公公，二十个朝中大人府上的丫鬟和小厮，十六个没有固定职业的人。”文白苏刚把话说完，就有人在底下嘀咕，都没有对他们发问，怎么得出的这些信息。况且他嘴里报出来的人数分布就是沐梓排列好的人数，只是不知沐梓是不是也是这样分的。
“这位公子，你的答案是什么？”王上听完文白苏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机将话递给沐梓，想知道他的回答。
“回王上，臣也是这样分列出来的。”
“怎么会两人一样......”人群里的躁动声音越来越强烈，文靖风脸色不变，倒是略有些疑惑。
“既然你二人的答案一样，就且来说说各自的看法。这次谁先来啊？”
“我先来！”文白苏再次勇争第一个发言。
“文公子都没有问话。怎么看出来的呀，不会抄袭另一位公子的成果吧......”这种声音越来越壮烈了......
王上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说来。
“主持刚开始便说，这四十人里有两个宫女也有两个公公。这个信息告诉我先从这四人入手。首先，长期生活在宫内的宫女和公公，做事还是说话都有自己的特色。首先是不会乱说话，被别人问问题时会停顿思考一番；其次是肢体动作也有自己的特色。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是别人一两下就学会的。但也说不准，万一真有人是这等模仿高手呢？臣看见，这四人在我二人第一场比试的时候就来到广场上，大家当时都在看热闹，他们四十人也不例外，也就是这短暂的热闹让他们放松了起来，除了我身旁站着的这四人外，其余人皆有不同程度的放松，手里的动作松懈或者后背微弯曲。只有这四人时时刻刻右手紧握左手腕，目光平视，笑不漏齿。臣想，只有这规矩严格的王宫才能培养出这等听话入骨子的人儿。”文白苏这句话一出，文靖风脸色明显有些灰白，王上在身边，竟然敢对王宫里的规矩指指点点......瞧向王上，他脸色并无异样，似乎很满意，继续听着文白苏说来。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察言观色，我做到了观色，还有察言。与此同时，另一位公子叫住了他们四人，问了各自一个问题。他问荔枝和柑橘，金条和碎银子他们更喜欢什么？荔枝乃是异国他乡的美味，有诗曰：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柑橘世面上常有，荔枝却一年半载不见一颗半颗，如果是臣，臣一定会说喜欢荔枝，这是脑海中第一反应出来的想法。再有金条与碎银子，应该不会有人傻到真的喜欢碎银子吧？一根金条价值千万碎银子，为什么要喜欢碎银子呢？因为他们都是宫内人，说话做事要谨慎。一些达官贵人喜欢的东西他们且敢随意喜欢？身为王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怎敢随意表达自己的私心？这些年的深宫生活教会了他们要懂得隐藏自己的欲望！”
听完文白苏的回答，底下的人暗中唏嘘，“真不愧是文公子......”
被点名的四名宫女公公低垂着头，认同了文白苏的话……
见王上眼色没有什么异样，文靖风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文爱卿做的很好！那你又是如何区分其余的人？”
“回王上，这个说来也巧。十六人中的十个，臣在街上皆见过。二十人中的十八个，前几日也见过。”
“原来是这样找出来的，还以为他多厉害呢......”人群中的声音又变了，王上示意他继续。
“有二十个是文武百官府上的丫鬟小厮，其中九个女子和九个男子前几日跟随自家主子来过王宫门口，臣路过时刚好瞄了一眼。剩余的两人的脚底十分干净，一看就是刚换上的。他们站立时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目光诚挚，笑容收放自如，这也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才对。十六人中的十个人，我曾在顾家酒楼的一二三楼见过其中的三人，乃是酒楼送酒的小厮。还有四位女子曾在街上碰了个面，当时她们浓妆艳抹身穿舞衣站在红潇阁门口，想来是临时去应应场子的？其余三人则是表演痕迹太明显，想来是街头卖艺耍杂的团体，他们三人站在一起时最为亲近，笑得也最为随意......”
终于，文白苏将所有的想法都说了出来，这个时候，只听见轰轰烈烈的掌声响起。
“只看一眼便能记住所有人的样子，简直是神人......”
“对啊对啊……”
文白苏冰冽的眼神再次不由自主的移向歪脖子树下，刚才与自己对视的姑娘却不见了身影......
沐梓脸上的笑更加明朗了，尤其是注意到文白苏的目光在搜索某个女人的身影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