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装模作样地把家里打扫了一番,接回了父母,还特意去裁缝店定做了几件新衣服,添置了几样新家具。无论怎么看,都像是顾思要让自己的父母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连他的父母也是这样认为,她母亲拉着她的手说:“思儿啊,你真给我们家长脸了,你的男朋友多好啊,什么都依着你。”顾母看看站在外面的贺墨卿,说:“我看他很喜欢你,你这辈子要享福了。”
顾思不语,只是笑一笑。顾母接着说:“这孩子我见过,就是经常来你面摊来吃面的那个小伙子是吧,我早就知道他对你有意思。我还记得有一晚上你没来面摊,他还专门叫人拿了20块大洋给你爹,让你过来,你看他多喜欢你,你可不能任性啊……”
听到这儿顾思错愕,什么?连那天的那场对话都不是偶然,都是顾墨卿设计好的,哈!顾思真想笑,她还以为是他爹多嘴才让他产生好奇的,结果,一切都是他在他的掌控之中的。她鄙夷地瞪着贺墨卿,卑鄙小人,贺墨卿,你永远都是这样,只敢躲在阴暗处,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安顿好父母,顾思不动声色地走了出来,很自然地挽上了贺墨卿的胳膊。她见何林刚刚跑到他身边对他说了什么,于是便借此机会对贺墨卿说:“贺先生,这几天真是谢谢你了,我的心情好多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这话乖巧得让人心动,贺墨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那我先送你回去。”
到了家,顾思长长地地舒了一口气,这几天的伪装让她筋疲力尽。她在这个家里不停徘徊,作为临走之前最后的道别。她走到二楼的窗台边,隔着窗帘的缝隙观察了很久,楼下的人掩映在灌木丛中,到了深夜,他们几乎都会在那里打盹。
顾思轻吐了一口气,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黑夜来临。
……
顾思不知道站在窗边看了多久,夜渐渐深了,楼下的人也蹲着打起了盹。顾思等他睡熟,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招呼了一辆黄包车飞驰到码头。
码头上人群熙熙攘攘,顾思四处张望,慌忙地搜索着,她的心此刻跳个不停,苏寒,爹,娘,哥哥,你们在哪里,她拨开一波又一波的人,不停地寻找着他们。
顾思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却始终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突然,她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顾小姐,贺先生要见你。”
顾思闻声,转头一看,是贺墨卿的手下何林,顿时睁大了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愤怒与……恐惧!
她下意识转身想要逃走,却被站在后面的两个壮汉给拦住,拉上了车。顾思不安地坐在车里,一路上她都在祈祷,希望苏寒已经顺利地把他们送上了船。
顾思被押回了那个家,她从外面看见屋内敞亮,两个壮汉打开门,把她推了进去。她跌跌撞撞地跪坐到了贺墨卿面前。
眼前的贺墨卿面色黑沉,他点起一根烟,眯缝着眼,抽了起来,接着吐出一个……一个烟圈……
“顾思!”“丝儿!”
听到这熟悉的呼唤,顾思的脑子仿佛瞬间被一道闪电给劈中,她僵直了身子,缓慢地、颤抖地转过头去……
她看见她的爹、娘、哥哥、嫂子……还有苏寒跪在一旁。……每人头上顶着一把枪!
贺墨卿取下烟头,弯下身来,凑近顾思的脸,把烟呼在了她的脸上。
那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响起:“顾思,你真当我贺墨卿是吃素的。”
顾思吓得脸色惨白,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睁大眼睛低着头,不敢看贺墨卿,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发怒了。她眼眶里已布满血丝,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贺墨卿向何林伸了伸手,何林递给他一把枪。他来回抚摸着那把枪,说道:“我每个月给你的钱,加上那些首饰……”他停了一秒,接着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
“你既不逛街,也不看戏,竟然把它们都花光了。”
贺墨卿想到今天上午何林跟他汇报的事情。贺墨卿一直很奇怪顾思典当了所有的首饰,却并没有钱在身上,他让何林查遍了所有银行,都没发现顾思的储蓄记录。直到今天早上,何林打探到顾思的好朋友苏寒在四通银行提取了很大一笔钱,才让贺墨卿醒悟。原来顾思早就计划好了要离开他,而他还像个傻瓜一样地沉醉在顾思为他创造的美梦里。
想到这里贺墨卿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吞噬自己。他猛然举起枪,扣动扳机,对准顾思。他看见顾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紧接着客厅里发出砰!砰!砰!几声枪响,响声震破屋顶。随之而来的是苏寒尖声的哭叫。
子弹越过顾思,打到了苏寒身旁的一个手提箱上,箱子被打得千疮百孔,应声裂开,里面露出几十根铮铮的金条。
顾思看得嘴唇发白。
贺墨卿看了一眼箱子,浓眉深邃,却拼命拉扯出一抹笑:“这么多?存了……一年?还是……两年……还是三年?”
顾思说不出话来,恐惧早已支配了她的大脑,现在的她除了傻跪在地上任凭他摆弄,她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把苏小姐带走!”贺墨卿看着已经被吓傻了的苏寒吩咐到。
那个拿枪指着苏寒的人应声把瑟瑟发抖的苏寒带了出去。
这话让顾思清醒了过来,她爬到顾墨卿身前,拼命摇着他的腿乞求到:“不要,贺先生,苏寒是无辜的,是我逼她的,你放过她,求你放过她……”顾思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贺墨卿冷哼一声,从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顾思:“不用担心,你知道她是谁吗?他父亲是四通银行的经理苏茂青。前段时间他欠了我一个人情,所以……现在到我的银行来帮忙了。”
什么?人情?苏寒被退学是这个原因?
看着顾思一脸的错愕,贺墨卿接着说:“再告诉你个有趣的事。”他笑道,“冉梦浩是我轮船公司大股东冉玉祥的儿子。”
说完,贺墨卿拿枪抬起顾思的下巴说:“你不会以为我会为了你这种女人得罪这两个人物吧?”
顾思听后紧闭着双眼,原来她的牺牲是白费的,无论她退不退学,贺墨卿都不会对他们怎么样,至始至终,他都置身事外地看着自己演这一出独角戏!
“怎么样,当圣母的感觉不错吧!”贺墨卿微笑道,十几年的磨砺,让贺墨卿养成了一个习惯,他内心越是怒不可揭,表情越是沉着。
他静静地凝视着顾思,看着她在他腿下不断哀求。顾思声音已哭的沙哑:“顾先生,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地听话,什么都不瞒你,我再也不敢这样了,求你看在我们这几年的情分上,你放过他们好不好,求求你了。”
贺墨卿沉着一张脸,青筋分明在额上暴露,从嘴角狠狠地扯出几个字:“情分?你顾思对我有几分情分,花着我的钱给你父母父亲治病,给你哥娶老婆,还准备带着我的钱远走高飞,你居然跟我讲情分?你连在演戏的时候都还叫我贺先生……给我打!”
他的手下立刻动手,一时间哭声、喊声响成一遍。顾思慌忙地哭喊:“不要,求求你不要,不关他们的事,我父母年纪大了,求求你放过他们。”
见贺墨卿不理,顾思直接冲上去护住了姑父父母,被狠狠地踢了几下。
贺墨卿始料不及:“住手!”他喘着粗气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缓缓走到顾思面前,面无表情地说:“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我就把他们几个,丢到黄浦江里喂鱼。”
说完用枪对准顾忌的大腿砰地开了一枪,中枪后顾忌大声惨叫。
贺墨卿丢下烟离开了房间,他手下的喽啰也跟着离了场。只留下顾思一家人的哭喊声,久久在这间房子里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