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二人见了雷鸣,一时激动得浑身颤抖,周诚早已迫不及待,也不顾妻子在侧,双手一扯已将雷鸣衣衫分做两半,露出了赤裸的上身。
三人都瞪大了眼,一起往雷鸣背上瞧去,只见他左肩胛旁有一处存许长的伤疤,再向右寸许便是心脏所在。
林七见那伤疤向内凹陷,旁边针痕极是醒目,心道:“看来雷芷所言非虚,果是那周飞偷袭在先!”心中不再纠结怎么处置雷鸣,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雷氏夫妇自然也明此理,周妻想到爱子枉死却不能手刃仇人,眼泪不禁簌簌而下。周诚亦是脸色煞白,盯着那伤疤瞧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拉了妻子走出亭外。
林七追出亭去,见二人相顾无言,低叹道:“周兄,嫂子,今后有何打算?”周诚道:“林兄弟放心,既是我儿有错在先,我夫妇早已无脸见人,又怎敢再提报仇之事!此去定会遵守前言,就此归隐山林,再不问江湖之事!”
林七见二人神色凄楚,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得点点头道:“此次这么一闹,雷家必不肯善罢甘休,周兄此去还得小心在意,以免与雷家再起干戈。”
夫妇二人点点头,一起道了声谢,辞行缓缓而去。林七陡觉二人身形佝偻,似乎霎那间老了许多,暗道:“我只道二人得知真相便会心中释然,终究是我错了吗?”
他返回亭内,见雷鸣光着身子迎风轻颤,显然早已醒了,心道:“出了这等事,左右我都是头号嫌犯,便让你在此受些罪吧,也算当年没白受你雷家‘厚待’!”
他快步出了亭外,转念又想道:“如此似有不妥,若周氏二人执念未消,岂不白白送了他性命?”遂又转回亭内将他扛在肩上,沿湖岸奔得数里,扔在一个僻静之处。
林七‘安顿’完雷鸣,便原路返回雷家,见四下静悄悄的毫无动静,心知尚未有人察觉,偷偷潜回房间睡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林七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开门一看却是雷芷、雷横与刘放三人。
雷芷道:“林大哥,我大哥突然不见了踪影,你昨夜可曾听见什么动静?”
林七见她双目含泪,显然十分担心兄长安危,心道:“幸亏昨夜是那般结果,若雷鸣果真就此丧命,我可实在愧对她姐妹二人!”佯做一脸震惊道:“怎会如此?我们昨夜还把酒言欢,怎地今晨便不见了踪影?可有什么消息没有?护卫也毫无发现吗?”
雷芷摇了摇头,雷横抢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大哥失踪多半与你脱不了干系!”雷芷劝阻道:“二哥,你怎么这么说话?林大哥是我朋友,他还救过我呢!又怎会做那种事?”
刘放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芷小姐切不可被此人骗了。他于途中相救小姐,也许便是为了混进雷家对付大公子!退一万步讲,就算此事子虚乌有,雷家眼下就他一个外人,二公子有此怀疑也不无道理!”
林七淡淡道:“好一个不无道理!刘兄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外人,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焉知不是刘兄你因为某事不顺,绑了大公子以此来要挟雷堡主?”
刘放顿时涨胀红了脸,怒道:“你…你这是血口喷人!我怎会做这种事?”林七道:“刘兄既不愿背这黑锅,为何却往林某身上扣?我昨夜大醉至此方醒,哪有时机去做此事?”
雷芷点头道:“是啊,林大哥昨夜也醉了,哪能做这种事?此事就此作罢,咱们还是寻大哥要紧!”雷横道:“休听他巧言令色,是与不是,拿下了一审便知!”猛地一挥手,房前屋后顿时冒出数十家丁,隐隐将林七围在中央。
林七道:“无怪乎雷家威风一直有增无减,原来二公子已得了令尊真传!林某虽然不济,却也不愿任人宰割,只好得罪了!”他昔年受难,与今日一般无二,不由得动了真火。
院中一时剑拔弩张,眼见要动起手来,雷芷挡在林七身前道:“林大哥是我的朋友,你们若要对付他便先对付我好了!”
雷横急道:“小妹你休要胡闹,快让开!”雷芷道:“我不让,你们若要杀他,连我一并杀了好了!”
林七心下感动,柔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快让开吧,免得到时误伤了你!你放心,他们这些人还奈何不了我。他日江湖再见,你我一样还是朋友!”
雷芷倔强地道:“我不让,我今日要与你同生共死!”刘放却道:“大言不惭,真以为你能走得了吗?到头来还不是靠一姑娘庇护!”
林七还未答话,雷芷抢道:“这是我雷家的事,与你何干,你给我滚的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刘放顿时脸色铁青,他昨日受了轻伤,经治疗本已无大碍,此时不禁气血上涌,几乎又要呕出血来。
众人正自左右为难,忽听一人道:“林公子是贵客!你们气势汹汹地想做什么,都给我滚下去!”
来人正是雷鸣。原来时辰一到,他身上的穴道便自解了,他刚潜回家中换过衣服,听闻此间事发便急急赶了过来。
他袒胸露乳地在湖边露宿一夜,身上被蚊虫咬得大包小包,一路上又因衣不蔽体,被行人指指点点当做了疯子,心中屈辱可想而知。
他也疑心此事与林七有关,急欲报这受辱之仇,又怕众人皆知那个衣不蔽体的疯子就是雷家大少,那以后他还怎么抬头做人!思来想去终究还是脸面要紧,心知要报此仇需另寻时机。于是才急忙赶来救场,以免林七狗急跳墙,竟将昨夜之事大肆宣扬。
众家丁应声退去,众人见雷鸣尽皆转忧为喜,四下围住了他,问起了昨夜之事。雷鸣谎称因父亲有令,前去处理机密之事,众皆信服。
林七先是诧异,后一细想已明白了他心思,暗道:“此人心机深沉,处事果决,颇有乃父之风,倒是不可小觑!看来这雷家是待不得了。”
雷鸣先向林七致歉,又令雷横等人赔了礼,这才率众去了。雷芷回身道:“林大哥,委屈你了,待会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林七道:“区区小事,何必放在心上。不过如此一闹,我在此可算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就此分别吧!”
雷芷道:“那怎么行,我答应你的事还没做到呢!你再留一天,明日我定亲自为你送行,好不好?”
林七怪道:“你曾答应我什么事了?”雷芷道:“我爹的三仙酿啊,你还没喝到呢!”林七道:“昨晚那个不是吗?你指的莫非是乔老爷子亲自酿的三仙香?”
鄂北乔家以美酒闻名天下,数十种美酒中尤以三仙酿最为知名,三仙酿中有极少部分为前代家主乔易亲自酿造,称之为三仙香,乃是酒中极品,好酒之人莫不奉为至宝。林七说道这里,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雷芷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总之爹爹把它当成宝贝一般,还说它与其它的不一样。”见林七咽口水的怪样,没好气道:“瞧你那点出息,酒不都是水做的么?又有什么稀奇了?你要想喝,下午我偷偷拿来给你。”
林七谄媚道:“岂止是想喝,我是做梦都想。只怕你父亲发现了,少不了要揍你一顿!”雷芷笑道:“他才没那么小气呢!再说了,我偷偷舀一些出来,再兑上其他酒,他定然发现不了!”林七哆嗦道:“千外别,你要是偷舀一些,他至多斥责你几句;要是再往里兑酒,保不齐真会揍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