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成大赞林七侠肝义胆,朱刚却道:“江湖中虽多侠义之辈,却也不乏奸邪宵小,行凶多为一时起意,或图财或为扬名,端地危险得很,咱们不如就此回去吧!”
芊成道:“你休要吓唬我,这唐门我是非去不可!再说不是还有你吗?有你这么一个大高手,我还能有什么危险?”
朱刚道:“江湖中能人异士颇多,若是像林兄那般高手,只怕我拼了性命也难保你无虞!”芊成道:“你干嘛老把别人想做坏人,休要啰啰嗦嗦,快去打探一番,我今晚就要走!这鬼地方我可呆不下去了!”朱刚无奈道:“是~!”
林七趁夜色遁出客栈,心道:“无怪乎这二人平时里神神秘秘,原来却是朝廷中人!这皇家之人向来麻烦不断,我趁早躲远一些,免得无故惹一身骚。”
他连夜纵马出城,沿途一路向西,不到一个时辰已奔至雁山脚下,望着南北远去的道路,心想道:“如今念雪不见了踪影,见了崔爷爷反而没法交代。不如便去蜀中凑凑热闹,也可顺道看望姐姐。”
三日之后,蜀东山道。
林七无精打采地坐在马上,百无聊赖地望着道旁得山石,独自赶路让他感觉有些落寞。似乎是受了他传染,马匹也变得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地迈着步子。
他瞧了瞧鞍上挂着的葫芦,似乎有些踌躇,最终猛一伸手,拔开顶端的木塞,仰头喝了一小口。
“好酒!”他喃喃道,张嘴想要再喝,却又犹豫起来,最终一狠心将木塞堵上,将葫芦一甩,转脸再不去看它。
他下意识地往怀里伸了伸手,除了那张面具,只有几十枚铜钱叮当作响。他有些后悔起来,当初实不该买这等好酒,二十五两啊,若是寻常的酒水,只怕已够他泡几回澡了。
想到了酒,他肚子里的馋虫似乎又活了过来,双眼不由得又瞟向了那葫芦。他狠了狠心,连忙将头转向一边,那葫芦却像有魔力一般,不久又将他目光勾了回去。
正扭扭捏捏之际,忽听蹄声急响,林七回头去瞧,只见一骑拐过山崖疾驰而来,马上一个蓝衫少女,未曾料到弯后有人,急呼道:“快躲开!”
两骑相距不到一丈,饶是她勒紧了缰绳,那马仍旧止不住脚步,撞在林七的马臀上。林七马匹受了惊吓,陡地人立而起,他顺势跃下马来,一手扯住缰绳,一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那马顿时稳稳站定。
耳听得那少女“哎哟”一声,手脚无措地朝他飞了过来,忙扯住她手臂轻轻一带,就地画了个圈,将她轻轻放落在地。
那少女抱拳道:“多谢叔叔!”林七气恼道:“什么叔叔,我有那么……”陡见酒葫芦摔落在地,酒水汩汩从壶口流出,不禁“哎哟”一声,连忙上前拾起,说道:“谢就不必了,洒了的酒你可得赔我,这酒可贵,要……”
他话未说完,陡听的蹄声作响,那少女竟已打马向前奔去。林七叫道:“喂,你站住,还没赔我的酒呢!”那少女哪里理他,鞭子猛地一挥,那马登时四蹄如风,霎时不见了踪影。
林七忿忿道:“好没良心,早知让你跌个狗啃泥!”仰头将葫芦凑到嘴边,只喝了一小口,便已空空如也,他将葫芦在嘴边晃了晃,见再无酒液滴落,这才恋恋不舍地收了。
他垂头丧气地骂了几句,正要翻身上马,忽见地上落了一块玉佩,想是那少女摔出时不慎落下。他弯腰拾在掌中,只见它边呈环形,延伸至顶端向外勾起化作了一对凤首,中间却是一只老虎,回首瞧着自己身后。
林七只觉这这玉佩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毫无头绪,瞧它质地温润,似乎值不少银两,心道:“你既不还我酒钱,我也不还你玉佩,咱们正好两不相欠。”低头再去瞧时,陡见老虎四足之间,刻了个小小的“芷”字。
林七心中一震,猛然记了起来,喃喃道:“当初雷韵便有这么一块玉佩,四足间刻的是个‘韵’字,此处是个‘芷’字......她莫非是雷芷?”
林七握着那玉佩,思绪霎时间飞到了八年前。那时他被雷行空囚禁,逼问那‘器典’下落。严刑拷打无果之后,雷行空断了他伙食,只盼他终于抵受不住,乖乖将那‘器典’交出。
他本就没有‘器典’,又如何交得出来?几日后已饿得头晕眼花,只得在茅草里逮老鼠,却也终于徒劳无功。就在他再没有一丝力气,只得默默等死之际,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不知怎么来到了牢房之外。
林七认得她是雷行空的小女儿,他对姓雷的恨之入骨,心里顿时有了个恶毒的主意。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起身朝她走去,正要下杀手时,女孩却忽然道:“大哥哥你饿了吗?姐姐让我给你带了吃的!”说着便从身后捧出两个白面馒头。
林七从她手里夺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心中却在深深自责,女孩不知自己险些便踏入了鬼门关,只顾劝道:“大哥哥你慢点吃,我明天再给你拿。”
林七囫囵道:“你姐姐呢?”女孩道:“爹爹把韵姐姐和妍姐姐都关起来啦,还说她们女生外向,叫我不要学她们。大哥哥,女生外向是什么?我问娘亲,她只是笑却不告诉我!”
林七忍不住咧嘴一笑,说道:“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就知道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道:“我叫雷芷,打雷的雷,白芷的芷。”
林七道:“白纸?哪有叫这种名字的?”女孩撇嘴道:“大哥哥你真没文化!我说的白芷不是写字的白纸,而是一种香草,那芷字是停止的止上面一个草字头。”林七恍然道:“我记住了,你叫雷芷,雷家的一颗小香草。”
自那以后,雷芷每日都偷偷给他送吃的,有时是白面馒头,有时是腊肉,有一次竟是一整只鸡。无论她带了什么,林七总能吃得一干二净,逗得她呵呵直乐……
林七猛地摇了摇头甩开思绪,瞧着玉佩喃喃道:“她小时候明明那般乖巧,怎么长大了反倒如此不知礼数?想来还得怪她爹那老王八蛋,竟把好好的一个闺女教坏了!”他与雷行空素日有怨,骂起人来便毫无底线,宛若那市井泼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