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对此倍感诧异,险些笑出声来,
“这就是灵泉,我的天呐!”
李存胤一边往回走一边冷冷笑道:
“你懂个屁!看不懂可以让你师父给你讲讲,但别乱说话,免得让人笑话,别忘了,你徒弟还在儿呢。”
周逸这一次终于要忍不住了,刚张开嘴,却不料云松宽厚的手掌又及时拍在了他的后背上,只是这一次语气变得有点严厉,
“静笃,藐视圣地,你已经错了,要是再对隐山师兄无礼,我可要请门规伺候了。”
周逸张着嘴,一口气悬在嗓子眼,憋了足足十秒,才缓缓吐出来,苏恩德库拉看着自己师父这副愤怒而委屈的摸样,忍俊不禁。
云松继续说道:
“所谓的灵泉,自然有其与众不同之处,外在表现跟你想象的有点出入并不奇怪,”
周逸听着,忍不住心里暗嘲——“这是有点出入?压块带洞的石头就说是泉子,这也太能吹了吧!”
“你要知道,这里的一切可都是很多年前经过高人置办的,虽然看似简单,其实玄妙无比,所以一直以来都被修道人当作是圣地,你也不要小看了那滴水,它可是灵气浓缩后的精华,你好好想想,将灵气凝结成一滴水,那得是多少灵性精华才能办到的事,所以,在这样一个法力枯竭灵气殆尽的时代,这样的地方是非常罕见的,被当作是圣地,一点都不为过。”
“静笃,你知错了吗?”云松的声音变得又严厉了一点。
周逸听到这儿,心里头确实是有点服气,这样的地方在整个地球上确实是已经寻不到几处,现在看来,那块看似寻常的花岗岩一定也是一件难得的法器,除了它之外,这附近不知道还得埋下多少法器,才能造出这样一处得天地之造化的福地,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这下面应该是一条不知什么原因还没有被超星文明影响的灵脉,恰好沿着地下山基从山脚透出,所以当时那位高人就在这上面安置了一方“龙头”,也就是那块看似是花岗岩的石头,这种布置他之前从书上看到过,只是一时没能想起来,据书上说,那个石头上的洞叫做“龙口”,从里面滴下来的水珠叫做“龙涎”,这些由灵气凝结而成的龙涎液不会像其他液体那样被气化或是以任何方式消失,它会一直在龙口里循环,而且时间越久,所含有的灵性精华越多,也就越珍贵。
周逸又往龙口处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滴之前还吊在龙口上颚将落不落的龙涎液垂直掉进小药瓶里,空中隐隐传来一声清脆的“吧嗒”声。
周逸听着,心里感到十分神奇,因为山里边虽然幽静,但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还远不能达到连一滴水落底都能听见的地步,于是他忍不住像一只小猫般凑上前去,蹲着身子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在龙口上腭之前吊着水滴的那个地方,渐渐弥漫出一片白色的水气,水气好像是被冷却,然后变成一片湿润附在龙口上腭,这过程极慢,不过可以想到的是,一滴龙涎液又在慢慢形成了。
他幽幽一叹,然后站起身来,惋惜道: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这速度也太慢了。”
耳尖的李存胤对这句话捕捉得又是精准,没好气地说:
“有就不错了,要饭吃还嫌饭孬,矫情!”
周逸懒得搭理嘴上无德见缝就插针的李存胤,转脸问云松,
“师父,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
云松面带习惯性的微笑,还是那副温厚的摸样,
“等着。”
周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在这儿等着?”
“是啊,你看这天气,这风景,多好,怡情冶性,难得的享受,在蜀山上可没这待遇。”
周逸无力一叹,知道云松这话不是在消遣他,他俩在蜀山上出了名的大忙人,云松自然不用说,他是山上众弟子已知的最有名的剑客,平常不光自己练剑刻苦,还肩负着蜀山弟子们的剑道课程,其他的还有蜀山的日常业务——比如遇见周逸那一次,李存胤虽然看上去是个散漫闲人,但周逸知道,教廷吉凶祸福预料、天地气机变动的那一套一直都是他在打理的,此外这家伙还兼任着弟子们的药理学老师,虽然教的一直都不怎么用心。
不过李存胤从来不到山下去做法事,寻常老百姓没有人能请得动他。
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这地方静静等待对于他俩来说确实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要是坐在树荫下再沏上一壶好茶,那就更美了,可对于周逸来说,虽然说不上是折磨,但也够他受的,他什么时候安分过?
可师命难为,云松让他等着,他就得乖乖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小时后,云松以一种对待朋友的平静口吻对苏恩德库拉说道:
“墨闲,静笃以后可要靠你照顾了。”
苏恩德库拉声音里不含任何感情,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云松笑了笑,只是看上去有点勉,从兜里掏出一本书,递给苏恩德库拉,
“这是一本剑道秘籍,是我自己整理的,浅显易懂,论境界比一般的剑道秘籍要好些,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这次特意给你带来的。”
苏恩德库拉转过脸来,面色有些诧异,却迟迟没有伸手。
“嗯?”云松又把手里的秘籍王苏恩德库拉那边递了递,笑问道:“怎么,不相信我的造诣?”
苏恩德库拉转回头去,目光上扬,虽然眯着眼,但周逸却从里面尝到一种莫名的味道,
“你不用对我心怀愧疚,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既然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
云松拿着秘籍的手轻轻颤了颤,嘴角咧出的苦笑显得更加勉为其难,站在一旁的李存胤往这边偷偷看了一眼,脸色极不自然,甚至有点猥琐,微微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往这边走过来。
云松现在是将东西收回来也不是,硬塞也不是,就那么在空中悬着,连周逸看着都感觉尴尬,他虽然不知道那件事情是什么,但顺水推舟帮自己师父一把——也算是帮苏恩德库拉一把,他知道苏恩德库拉不是不喜欢这件东西,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接受,还是可以的,于是冷不丁从云松手里拿过秘籍,转手硬塞进苏恩德库拉怀里,大大咧咧地说道: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怎么连师祖的话都不听了,这是要欺师灭祖吗?”
苏恩德库拉还没说话,云松却先一步发作了,
“周逸!”
这一声近乎要变了声的怒吼对周逸来说简直是猝不及防,他可从来没见一向温文尔雅的云松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就连苏恩德库拉和李存胤都被这声音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受到惊吓的李存胤仅是脚步微微一顿,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摸样继续往前走,苏恩德库拉深深地看了周逸一眼,然后将秘籍收了起来,出于礼节回应说:
“好吧,这东西我收下了。”
此时李存胤刚走到三人身边,像个老农般蹲下来,嘿嘿一笑,满满的全是市侩的味道,他仰头看看天,扬着调子装腔作势地说,
“哎呀,这个点,该吃饭了吧。”
周逸腆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知道李存胤这副作态证明其心里有鬼,但依然在装傻充楞,
“师伯,这也就才十点多吧。”
李存胤不搭理周逸,甚至连看都不看周逸一眼,自顾自从兜里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小木盒来,轻轻打开,瞬间香味扑鼻,
“这是我自己炼的十香果,没什么大用,就是能治饿,而且味道还不错,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吃上一粒,能管大半天,来,都尝尝。”
木盒里装着一粒粒指甲盖大小米黄色的小药丸,被李存胤拿着在其他三人面前游走,从云松开始,到苏恩德库拉结束,三人都各自拿了一粒。
周逸拿到药丸,就迫不及待放进嘴里,一直嚼一直嚼,却总也不咽下去,看他那一副享受的样子,似乎这东西的味道很和他的胃口。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李存胤嘿嘿笑道。
“味道还行,有冬笋的味道,只可惜是素味的,要是荤味的就更好了,”周逸说着,已经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意犹未尽,“师伯,一粒不管饱啊,再来一粒呗。”
李存胤笑骂道:
“臭小子,贪得无厌,也不怕被撑死,药效还没完全发挥你就要再吃一粒,两颗十香果连你师父都受不住,你这嘴谗的毛病,是时候得改改了。”
说着,将小木盒合上,递给周逸,说:
“喏,这东西就送给你们了,记住啊,每次只能吃一粒!”
周逸快速将木盒接过,好像生怕李存胤会反悔似的,他一边将木盒揣进兜里,一边随意问道:
“师父师伯,你们一个送秘籍,一个送丹药,当年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墨闲的事儿,都那么些年过去了,还得整这出儿。”
李存胤将目光投向云松,云松慢慢低下头去,苏恩德库拉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没有人对周逸提出的问题作任何回答。
没一会,云松率先打开话匣子,李存胤随声附和,慢慢与苏恩德库拉聊在一起,气氛开始时虽然有点卡顿,但不到十分钟就顺利起来,只是出人意料的是,三人心照不宣地将周逸晾在了一边,无论他怎么插话,就是没人搭理他。
聊天内容里也没有什么重要信息,甚至连在蜀山的事儿都只字不提,他们聊着世界各地的奇闻轶事和风土人情,直到现在周逸才知道,原来他师父云松竟也在外面呆过,而且还比李存胤时间长,足足有十二年!在这十二年的时间里,他去过很多地方,不敢说将整个世界踏遍,但至少七大洲上都有他的足迹,云松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感慨连连,那模样让人感同身受,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苏恩德库拉常年在外游历,对此似乎多有共鸣,说到三人都有奇特经历的地方,也是唏嘘不已,面部表情一时间倒是丰富了许多。
周逸慢慢安静下来,不再试图插话了,他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因为他知道,他也有出去的那一天,现在用心听他们聊天,算是做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