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剑胎的来由,对于周逸为婵凌铸剑的事情,玄清老祖已经无心沾染,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李存胤,说以李存胤的铸剑造诣,完全可以将这把剑铸成周逸想要的样子,也是这把剑本就该有的样子。
听李存胤说,古往今来,但凡是铸成好剑者,无不以人血为引,而且都很是耗费时日,干将铸造干将莫邪用了三年,欧冶子铸造七星龙源用了五年,周逸所铸之剑,虽然没有这些传说中的宝剑艰难,但至少也得需要三个月,而且既然是为婵凌所铸,那就最好是用婵凌的血来喂养,也就是说,在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里,婵凌每晚都要到蜀山教庭东北角陈茂陵居住的铁匠铺子里以血喂剑。
对此,周逸并不感到意外,就算李存胤不提这一出儿,他也会想方设法地将事情往这方面引,因为在他前一世,大家也是这样铸剑的,为的是使宝剑通灵后能与剑主顺利盟契打下基础——这是最好的办法,没有比将自己的气息植入剑体更为妥贴的了。
这不只是为了婵凌,更是为了他自己,因为这是他重生后所铸的第一把剑,具有非凡的意义,所以,他要力求完美!
婵凌这边,同样是非常果敢,当李存胤煞有介事地问她愿不愿意的时候,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应了下来,一双漂亮的杏眼微微皱缩,听语气,还真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
有了玄清老祖的亲口托付,李存胤对此分外上心,一向超然出尘高冷淡定的隐山道人,这一次也脱下了飘飘白衣,与周逸和陈茂陵一起,在铁毡前光起了膀子,脱了衣服的隐山先生,将长发扎成辫子在头上缠三圈,手持小锤聚精会神,全身汗淋淋的摸样,好像跟寻常铁匠也没什么区别。
婵凌虽然才只有十一岁,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实在是不适合在“铁匠铺”这种场合久待,于是四人约定好,每天九点半婵凌由她的母夜叉师姐蚕寂陪着准时来铁匠铺子献血,献完就走,不用停留。
婵凌左手上始终缠着纱布,也不结痂,只要将纱布揭开,滴上几滴血就成,这样的方便当然是拜蜀山上仅剩的炼师隐山先生李存胤所赐,这家伙虽然名不见经传,但炼制的丹药确实是有点道道儿,不然,每天在身上来一刀,那得让人多难受啊。
当然,每天九点婵凌来铁匠铺子的时候也从不空着手来,小妮子心灵手巧,每天从后山回来,就忙不迭硬拉着师姐蚕寂一起榨果汁做点心,蚕寂剑虽然耍的厉害,但对与下厨的事儿实在是不趁手,无论是以前在峨嵋还是如今在蜀山,从来都是能在食堂吃就在食堂吃,特殊情况也就是下碗面条将就着对付两口,再好点可能会给自己炒个鸡蛋——她最多也就会炒个鸡蛋,现在被自己师妹天天死搅蛮缠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自虐,笨手笨脚的她心里边大呼倒霉,却又终究无可奈何,不过在婵凌的潜移默化下,竟然不知不觉地学会了很多。
周逸他们三个每天在七点开始热火朝天地干活,李存胤用小锤做引,陈茂陵抡大锤加工,周逸用中锤修补,彼此之间配合的还算得当,中途九点钟婵凌提着果汁点心来献血,三人借着剑胎饮血的当儿喝几口果汁,还来不及吃点心就要再度开工,然后哐哐当当一直锤到十二点,完了就将剑胎再次闷进炼炉里,吃过夜宵后直接在铁匠铺子里呼呼大睡,第二天各奔东西,完了七点准时重聚。
自从第一天开始,整整三个月,炼炉里的火就没熄灭过!
三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节气已经进入初冬,李存胤带着周逸和陈茂陵在最后这一晚上足足敲打了一夜,一鼓作气,终于完成了这把令玄清老祖都为之动容的好剑!
而这一天,正好是冬至。
剑成这天天气很好,虽然有点冷,但至少还顶着个太阳,所以让人感觉暖洋洋的,这一天婵凌和周逸都没有准时去后山上课,因为李存胤提前告诉过婵凌,让她今天十一点半来取剑。
婵凌准时应约而来,在铁匠铺子外平坦的空地上,在李存胤、陈茂陵、蚕寂的见证下,周逸郑重其事地将新剑交给婵凌。
婵凌将新剑捧在怀里,满目柔情地轻轻抚摸,忍俊不禁之下的嘴角越扬越高,映着灿烂的阳光,红润的面颊像颗半熟的樱桃。
隔了好半晌,婵凌才恋恋不舍地从新剑上移开目光,一张稚气未消的小脸溢满感激,定定地地看着周逸,说了句,
“谢谢你,静笃哥哥。”
周逸讪笑着搔搔脑袋,
“没什么,大丈夫说话算话,说要给你弄把好剑就必须给你弄来,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待他哦。”
婵凌用力点点小脑袋,
“恩恩,当心吧,静笃哥哥,我一定会的!”
已经恢复到飘逸形象的李村逸微笑着走上前来,柔声道:
“婵凌,该给他起个名字了。”
婵凌皱着琼鼻,冥思苦想,一副娇憨可爱惹人疼的模样,迟迟不说话。
蚕寂等不及了,毛遂自荐说:
“咱师父的剑叫惊霞,你这把就叫断虹,听着就霸气!”
周逸在一边听着一阵暴汗,蚕寂这男人婆也真敢说,她师父的剑叫做惊霞,婵凌的剑就叫做断虹,那岂不是在名字上徒弟的剑盖过了师父一头?这是要做什么,欺师灭祖吗?还听着就霸气,一个女孩子的剑,要这么霸气干什么?真是朵奇葩!
婵凌摇摇头,果断否决,
“这名字太大了,我不喜欢。”
周逸在一边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来。
李存胤沉吟半晌,也忙着帮婵凌出主意,微微一笑道:
“今天正好是冬至,要不,就叫冬至吧。”
周逸忍不住点点头,觉着这名字还行,即顺天应命,还有意境,隐山先生不愧是蜀山上肚子里最有墨水的人。
可婵凌还是摇了摇头,
“好像有一种很郑重的感觉,一点也不轻松。”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隐山先生今天竟然吃了记闭门羹,不由得讪讪一笑。
婵凌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头,看见天上暖暖的太阳,不由得会心一笑,又是半晌,
“就叫艳冬吧,我喜欢这个名字,静笃哥哥,你觉得呢?”
周逸听见这个名字,当即便被惊艳到了,艳冬,艳冬,艳阳寒冬,冷暖相溶,阴阳相衡,比冬至更顺天应命,也比冬至更有意境,还能契合出女孩一种难得的气质,妙,实在是太妙了!
“静笃哥哥,你觉得呢?”见周逸出神儿不作回答,婵凌追问道。
“妙,实在是太妙了!”周逸鬼使神差地来了这么一句。
“那静笃哥哥是同意了!”婵凌欢呼雀跃,“太好了,那你以后就叫艳冬了!”
李存胤痴痴地望着抱着艳冬喜不自禁的婵凌,傻笑着说:
“艳冬,艳冬,多好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