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徐晃!”刘协很不耐烦地叫唤着徐晃。“陛下,臣在,臣在。”侍卫长徐晃赶快跑进大殿拜下。
“哼,徐晃,你挑几个武艺高强还机灵的侍卫,我今天要到京城体察民情。……但不是以圣上的身份,我要打扮成一个老百姓的样子。”
“这……圣上,您是真龙天子,打扮成百姓模样,有失天子威仪呀。”
“我才十六(实岁十四)!正是玩儿的年纪,要什么威严啊?”刘协说着,从台阶上跳下来,卖着可怜,“再说,现在京城里哪有天子?世人只知董相国罢了!太祖皇帝发迹之前不也是布衣吗?我只不过就是想像他一样,好好地看看这天下……”他边说着,还边努力地把刚才没掉完的泪挤出来。
“可是,相国他……”“放心,你是牛辅推荐的人,相国对你也是再信赖不过的,他不会为难你。此事我也与李儒说过,他答应我会转告相国。再说了,你是我的人,谁敢动你?”
“那好吧……不过,圣上,您若要以布衣私访,必须多带侍卫,万一您有什么闪失,臣等可担待不起呀。”
“唉~不必,我就扮作一个公子哥儿,你挑三个有力机灵的侍卫,你们四个人办成随从,寸步不离就够了。人若多了,反倒引人注目。我看平日跟着你的金晟,杨空就很是机灵,武艺也不错,再叫上何蛊,就你们四个与我一起。快去安排吧。”
“臣遵命……”
次日上午,刘协扮作一位公子哥,带着徐晃,何蛊,金晟,杨空四人,还带着一个老侍卫,名叫汲寒,负责驾车。溜出宫去,乘马车绕到长安郊外,又下车让车先入城到客栈去,步行从城外向城中心走去。守城门的史涣认得徐晃,便放他们进城,却不认得刘协。
这何蛊、杨空倒是以家仆身份跟着刘协,而徐晃、金晟却是一个贩枣子,一个贩粟子,装成小贩模样,各挑一个担子,担里藏着两把朴刀和一个斧头,以同道名义跟着刘协,同吃同住。杨空袖里还自己藏着两把匕首。
刘协一行人在街上溜达,这大汉虽有动乱,但战火毕竟还未燃至长安。城内尚有生气。只是董卓常走的的那条路上,基本上是没有人了。刘协东张西望,有很多未见过的东西事物,便问何蛊,何蛊就一一讲解。
突然,刘协看到前面拐角处有个汉子蹲在那里,戴着草帽,面前放着两筐东西,也不叫卖,就是看书,腿上还放着两本儿。刘协觉得有趣,便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与他搭话。
“老哥,这旁边就有胡床(如今我们北方人所说的的马扎),怎么不坐呀?”“给你坐的。”汉子回到,头也不抬。杨空拿来胡床,给刘协坐下。徐晃和金晟见刘协有兴致得很,便先到客栈放担子去了。
“看的什么书啊?”“《孙子兵法》,还有《孙子略解》。”汉子还是不抬头,刘协又问:“那这书讲的是什么呢?”“兵法兵法,自然是用兵之道。你若是要买菽子那就买,不买就莫要在这里聒噪,耽延误我做生意。”
刘协之前一直看着他这个人,没有注意他卖的东西。原来是两筐菽子(大豆)。刘协又问他:“我看你生得如此魁梧,可会些武艺吗?”“会武艺又如何,不会又如何?”他还是没有抬头。
刘协还想再问。忽然身后一架马车正要拐弯,由于驾车太快,剧烈地颠了一下。这一颠,起开了大半车帘,露出了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来。虽然刘协只是看到了她一眼,却记住了她的容颜。那女孩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可能比他还小,一眼看去就是娇小可爱的模样。其实这容貌与那些倾国倾城的容貌放在一起,是比不了的。可刘协就是觉得那张脸很可亲,很温暖,很像自己的亲人,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嘿,小子,想知道那女娃子的家境身世吗?”那家伙竟主动抬头了。刘协看过去,那家伙长得很平常,就是胡茬儿很乱,面色很健康。“你想知道啥?一百文钱我答你一个问题。”刘协笑道:“我为什么要花钱问本来能随处问到的问题?”“因为只有我知道的最多,这城里,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我所不能知道的。也只有我最敢说。如果你不愿花钱也可以,让你那几个随从把我打败,我就白告诉你,还倒贴你二百文。要是他俩输了,一个问题涨价三百文。敢来吗?”
刘协笑道:“有何不敢?你却说去哪里争斗吧!”“谷峰客栈。”刘协暗笑,那正是他们寄宿的客栈。“那好,今日午饭过后,你便来找我。”说完便走了。
走过了半条街,刘协看到有一个小女孩儿,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正啃着刚讨到的半张粟米饼子,后面还有几个更小的孩子,手上都有一点吃的,互相还说说笑笑的;走到集市,人口较多的地方,长工们都瘫坐在墙边,个个面黄肌瘦,食不果腹,乞丐却没见到几个;走到最接近皇城的地方,街道上几乎无人,乞丐互相争强食物,临死者食污土,饮混汤,死而不埋者四下皆是。刘协不解,就询问何蛊。何蛊告诉刘协:这些乞丐,在越繁华的地段,便越是拉帮结派,争夺地盘,与恶霸、地痞、流氓交集,斗殴杀人,常有清晨在街上见到几十个死人的时候。可自从董卓迁都长安之后,原先最繁华的皇城附近就被董氏一族霸占,街道旁因为董卓驾车的原因也就很少有人了。那些乞丐见繁华地段已无前景,其他地段都被京城大族占领,便四散奔逃到其他大郡,刚才在街上的,都是往常争斗的乞丐头头。刘协听了,叹道:“这些人终究只能是乞丐呀,富人都团结到一起了,而那些穷人却只会自己斗来斗去。”
正说着,突然听见徐晃在后面唤着刘公子。原来是徐晃看膳时将近,怕刘协贪玩,就来唤他。
于是他们便回到客栈,却听得有兵器打斗之声,便赶快进去。正看到金晟在与那条大汉打斗。只见那大汉手持一条铜锏,和持枪的金晟打得不可开交。一来一往,一攻一避,打了三十余合,大汉一锏打在金晟枪上,直接把枪打断了。杨空取出刀头,安在杆子上,当作大刀快赶上前,照着脖子劈去。那大汉抡起铜锏,迎着大刀,一锏把刀口打卷了。何蛊来了兴趣,何蛊舞着双刀,和大汉拼了四十回合,何蛊一刀劈在柜台上,劈得太深,拔不出来,又单刀和大汉打了十余合,被一锏打在手腕上。徐晃又赶忙举起大斧来劈大汉,那大汉赶快举锏抗住大斧,二人抵着气力。徐晃又转移着力,将大汉一斧拍倒。
刘协赶忙上前,阻住徐晃。问那大汉:“如此你可服了吗?”那大汉道:“你们以多欺少,我怎能信服?”刘协道:“你先前说只要我的随从打赢了你,便倒贴我二百文,还说要告诉我想要的信息,今天不给,你便莫要走了!”“你这厮,快快放我起来,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家公子!”刘协大惊,赶快扶起那大汉,和杨空一起把他夹进楼上屋里。徐晃和何蛊赔了客栈损失,由于客栈位置较偏,往来无人,遥望京郊,没有什麽人注意到打斗。
刘协将他夹进屋中,问他道:“你却怎知我家中事宜?是那老朽夫遣你来的吗?”大汉笑道:“陛下忘了,民已说过,此京城中,无我所不知。此是陛下所要信息,民告退。”从袖中掏出纸条交给刘协,推门边走。
“喂!你叫什么?”
“河内韩浩。”
话音刚落便无影了。
“陛下,”何蛊上楼来,“楼下有一个太学生,刚才拉住臣下,只说要找楼上最高贵的人。”
“又来了一个奇怪的人……”刘协默道。
刘协下了楼,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相貌平平,脸还很长,只能说五官还算端正。
“你叫什么?”刘协问道。那人“扑通”跪下,刘协赶忙把他扶起。“在下是原洛阳的太学生,复姓诸葛,名瑾。在洛阳时,在下就仰慕刘公子已久,一直想亲见尊面,今日终于得见,在下此生无憾。”
刘协又暗惊。问他道:“你从洛阳至此,却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吗?”诸葛瑾道:“在下此次前来,还带了臣的四弟,只望公子能赏个贵脸儿。”听着诸葛瑾这市井口吻,稍微放心了点儿。“那好吧,你把他带来。”
“不用带了,我就在这里!”一个很洪亮的声音传来,跑来了一个大小伙子。站到诸葛瑾旁边,他和诸葛瑾几乎一般高。刘协问道:“这真是你的弟弟?”诸葛瑾答道:“正是在下的四弟,小我七岁,与您年龄相当。复姓诸葛,名亮,自幼便聪明伶俐,老成持重。就连个头儿都比常人要长得快很多。”
这诸葛亮,与他大哥诸葛瑾相貌不同。诸葛亮头型扁圆,皮肤白皙,略微粗糙,目光深邃,虚岁十四,实岁十二,身高六尺三寸(汉一尺约合21.35―23.75cm),胡须已显露浓密,威风堂堂,明显不是少年书生模样,更像称霸一方的诸侯。
刘协又问:“可还有甚麽事情吗?”
“在下听闻任城老国相乔羽病故,希望公子明日可莅临吊丧。”说罢便拉着弟弟回身跑开了。诸葛亮还不忘边走边回头望望刘协。
刘协心中不免暗笑,一是笑诸葛瑾“莅临”一词,二是笑诸葛亮一直回头。
突然,刘协想到,韩浩、诸葛瑾两个平民能如此轻易地找到自己,必是走漏了风声……想到这里,不免大惊失色。赶忙回到房间,交待四人:整个下午刘协会全部用来睡觉,夜晚让汲寒来接自己回宫,徐晃、金晟第二天赶快把粮食卖给韩浩,顺便要回那二百文,他手上有一个玛瑙扳手,肯定有钱。何蛊、杨空则要进皇宫调来禁军,乔装打扮,提前到乔府附近看守。
交待下去,刘协躺在床上,打开韩浩的纸。是那女孩的信息,还包着一小轴画卷。
那纸上写着:伏寿,年十七(实岁十六),未姻。父完,官拜五官中郎将,妻刘华,为桓帝长女刘华,有六子:伏德、伏雅、伏均、伏尊、伏朗、伏典。与乔氏姐妹宣、懿,董氏凌,宋氏都,步氏练师,丁氏芬,卞氏荆,士氏异、卉、灷交好。明日这些人都会参加任城国相乔羽的殡礼。
再打开卷轴,那个女孩的样子渐渐地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