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陈平有些惊讶，急忙询问。
“你终于，还是来了啊。”老太太并未看向陈平，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的影子，灰白的发丝间有风掠过，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有几滴泪痕滑落，眼神中看不出来是惊喜还是悲伤，一瞬间的大喜大悲，可能就是如此了吧。
“别来无恙。”空荡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及其魅惑的声音，不同于陈平听到的稚嫩，更不同于小猫咪听到的成熟，这种声音，更像是一个妩媚多姿的女人发出来的。
好像时间定格，陈平一瞬间惊的说不出话来，老太太眼睛眨也不眨一的看着眼前的人，仿佛一眨眼，那人便会消失了一样，陈不换像是睡过去了，微微闭着眼睛，此刻的她，才更符合一个婴儿的状态。
“雅，你我相识一场，缘聚缘灭，全在你一念之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悔？”空中的影子一点点靠近老太太，空灵的声音好像有回音一般的环绕在老太太的周围。
“若我悔呢？”老太太抬头，眼里浸满了泪珠。
“悔？是看见自己手下的生灵被屠戮殆尽才悔？还是因为眼睁睁看着容颜老去而悔？”影子进一步逼问。
“容颜老去，年月更迭，本来就是我们为苍生定下的命数，自己经历，又有何悔？”
“那是因为死去的生灵？”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太太抱住头开始嘶吼。“我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我以为我护得住。”
“雅，你既已跳出了轮回，大可不必去承受生老病死，万物有命，你护不住，便不要强求了罢。”影子的语气有所缓和。
“不强求，我知命数，亦懂进退。”老太太恢复了平静，渐渐止住了哭声，好似刚刚那个奔溃的人并不是她。“此行为何？”老太太转而看向影子。
“赎罪！”影子开口说道。
“那我便，不拦你了罢，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不需要！天道难违，你助我，会害了你。”影子冷静的说。
说完，便瞬间消失，大殿里只留下青草的香气，竟寻不到一点点她存在过的痕迹。
陈平和老太太同时看向陈不换，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两个人，好像刚才的事情与她完全无关一样。
老太太轻轻抱起了陈不换，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原来你这次来，是以一个婴儿的视角出现啊，这世间，可否与你想的一样？”老太太对着陈不换说。
“她今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陈平有些惊讶，“她会说话的，虽然一个婴儿说话，听起来像鬼故事，但她确实会说话。”陈平向老太太解释道。
“你想知道真相吗？”老太太看向陈平。
“当然想，今天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那好吧，我告诉你”老太太抱着陈不换席地而坐。开始回忆起了以前。
“开天之初，万物混沌，生灵未成，天与地还连在一起，天上的云朵和地上的瀑布连在一起，地上的树木能参天入云，那时，天界只有五位神，掌管人间风云变换，四季更迭，生老病死，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这五位神最初都长的形态各异，后来因为人类害怕，便化作了人间孩童的模样，因为孩童是人间最至善至美至真的灵魂，她们游历人间，施恩行善，长此以往，人们便记住了她们的样子，于是这孩童的相貌再未变过，而我，便是那五位之一。”
“你掌管什么？”陈平忍不住插嘴。
“花草树木。人间所有的植物，凡是存在的，既是我管的。如若不是动了凡心，我本该无忧一生的，数万年前，我听了凡间一书生的话，决心与她们四位决裂，并且自弃仙籍，跳出轮回。数万年后的今天，我后悔了，这人间的变化，非我所愿。”老太太沉沉低下了头。
“刚才那个影子……”
“那个影子也是五神之一，她与我，还有一段难以言说的故事。”
“她叫你雅。”
“对，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称呼。”
“那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叫你神婆。”
“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原因的。”
“那你本尊到底叫什么？”陈平越发的好奇。
“该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神婆诡秘一笑。“带她回去吧，不换这个名字，不符合她，我赐她一个名字吧？”
“但说无妨。”
“陈也。”神婆看着陈不换的脸说道。
“这是为何？有什么寓意吗？”陈平对这个名字显然不太满意。
“日出东方，寸土不让。”神婆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杀气，怀里的陈不换，嘴角也轻轻扯了一下。
“好吧，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她以后，就叫陈也了。”陈平下定了决心说道。“不换这个名字，终究是有些俗气。”
“带她回家，往后她要吃草你便让她吃，她要吃土也别拦着，她长的可能会有些快，你和白谨，要做好准备，而且，短期内，她是不会说话了。”神婆很认真的对陈平说道。
“这是为何？请神婆指点迷津，小女，该不会是个妖怪吧？”陈平有些担忧的问道。
“非人非妖。”
“她是神？难道……刚刚那个影子，是她的化身？”陈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准确来说，她是那个影子的化身，影子本身就是影子。但是她现在还不知道，现在的她，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你们夫妇要小心护着她才是。”神婆叮嘱道。
“护着……一位神？”陈平有些难以接受，他实在不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向老婆解释这荒唐的一切。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尽管护她周全便是，过不了半个月，她就不是你们所能掌控的了。”神婆微笑着说道。
“哦……”陈平若有所思，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太阳落山了，你们该走了。”神婆说着便将陈也送入了陈平的怀里。
“送客。”一言一出，一阵白雾笼罩，陈平的眼前一片模糊，再回神时，已经坐到了车里，副驾驶上的女儿，睡的很熟，他发动了车子，再抬头时，刚刚进去的巷子，已经不见踪迹。
大殿里，神婆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袍，闭目而坐，眼前的孔雀歪着头给她倒水。她会心一笑，“孔雀啊，你说这陈平，越来越像个凡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