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沈凤卓笑眯眯道,“你看方清颜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好看?其实,他这几年在户部耗着,为了能给国库存点银子,劳心劳力,都有点长残了。他小时候那才是真好看,只要他一出门,全京城的小姐少爷都跟在他身后跑。”
“后来他年岁稍长,便入了崇文殿学习,头一天就遇上六爷。”
沈凤卓脸上的笑意蓦地拉大,“六爷那天起得迟了,踩着老师的点来,就坐在方清颜身边。你想那会儿都是四五岁的小娃,穿衣打扮上也没分得那么清楚。再加上,六爷他总是在要紧的时候眼瘸,于是他便拉着方清颜的手道:哎哟,这是哪位大人府上来的妹妹啊?可真好看。”
我眨巴眨巴眼睛:“然后?”
“然后方清颜就怒了呀。”沈凤卓摊了摊手,“就那么当着老师的面儿,掀了桌子。就这还不解气,也不知道他打哪儿来的气力,狠狠甩了六爷两个耳刮子!”
我六哥小时候,那绝对是根正苗红的聪明,就连我爹那么不靠谱的人的心思,都能拿捏个七八分。我爹当年将他带在身边,是当成大统继承人来养着的。方清颜别说是甩他耳光了,就算是在他跟前抬起头,那都是犯上。
我故作惊讶:“这不是闯祸了?”
“是啊,闯祸了。”沈凤卓笑了笑,“他那时候也小,也不会怎么罚,就是让师傅打了几下手心,被方大人领去给六爷赔礼道歉。”
我挑了挑眉:“负荆请罪?”
沈凤卓摇了摇头:“方大人将方清颜领到六爷跟前,就自己走了,剩下俩半大孩子,大眼瞪小眼。方清颜因为容貌,从小到大被人围观,心里早就不耐烦。六哥看着他不说话,他也烦,说:”看什么看,要杀要剐,爽快点!“六爷当时就晕了晕,拉着他的手,要请他吃刚贡上来的瓜果。方清颜手伤了,哪儿能让他抓到。这六爷吧,一贯的不让他干啥,他偏干啥。”
我翻了翻眼睛,脑补了一下小团子样的六哥跟方清颜一个抓一个躲,笑笑闹闹的模样,顿时觉得我爹养出来的孩子果真都一个样的不靠谱。“结果呢?”
“结果六爷见了方清颜的手,哭得比方清颜还响,倒把方清颜给吓着了。”沈凤卓眼中泛起一抹温暖的笑意,“等皇上跟方大人过去的时候,就见到他们俩坐在檐下,方清颜的手上擦了些清凉祛瘀的膏药,六爷就坐在边上兢兢业业地砸核桃,一点一点喂给方清颜吃。”
“后来方清颜做了六爷的伴读,两个人倒是齐心一致,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好。皇上见了十分欢喜,还亲自下旨表彰方大人教子有方。后来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六爷中毒,方家锒铛入狱。为保方清颜,六爷刚醒就去龙章宫求情,在皇上的寝殿外跪了三个时辰,还说要与方清颜同生共死,请皇上开恩。”
我默默垂下了眼帘,没想到当年是这样的情形。天家向来寡情,就连我爹,看着风流,骨子里也不乏冷硬。我这六哥,倒是个奇葩。
方清颜静静地看着沉睡的六哥,清冷的面上流露一抹担忧。
我笑了笑:“方清颜,你放心,我会倾尽全力,救他的。”
方清颜略微躬了躬身:“谢殿下。”
沈凤卓向窗外看了看,淡淡道:“看这个天色,寿宴快要开始了。祸水,你带六爷去房里睡吧。”
方清颜点了点头,走到六哥身边,毫不费力地将他扛起,打开书房的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我转头看向呆立一边的安道远:“安太医,你一家大小准备何时搬来?”
沈凤卓道:“凤阳安家向来子息不厚,代代单传,到了安太医这一代,已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看着搓着手,嘿嘿干笑的安道远,颇为无言。
“绿翘。”我向敞开的门外道,“叫钟吕给安太医安排客房。”
“是,少主。”绿翘领命而去。
“你真的打算取心血,救六爷?”沈凤卓站在我身边,问道。
“我与六哥,即便血脉相连,到今天也不过才见了两面而已,哪儿有什么深情厚意?”我淡淡笑道,“不过,用蒹葭这种奇毒,很显然那下毒之人并不是想要六哥的命。”
“即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没错。”我点了点头,“这便是某人要的结果。可惜,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偏偏不喜欢让某些人如愿。”
沈凤卓瞪我:“就为了这个?”
“就是为了这个。”我摊了摊手,“蒹葭挺有意思的,我想有个人会很有兴趣。”
两仪宫。
“你说,九州公主愿意以心头血救重臻?”皇后染着丹寇的手指略微一顿,冷声道。
“公主是这般说,但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就不可知了。”底下一人淡淡道。
“若是本宫没有记错,蒹葭的配方与解法,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妖胎毁了。”
“被毁掉的,是藏于司徒家的拓本。原本早已落在鬼医手中。”
“鬼医叶风荷,滟澜湖四方守之一?”皇后挑眉。
“没错。”
“滟澜湖!”皇后冷冷道,“本宫有生之日,必先平之!”
这一日的寿宴照例是收礼吃饭,总的来说还是挺无聊的。但比之昨日,又要好上许多,别的且不说,起码来大叔没昨日那么多。
而这些个年轻人里头,有几个还颇有些姿色,若是拿来跟方清颜比那确实是不行,跟陆雪衣比还差了点,跟我六哥比的话,那就差不离了。待喝了一点儿小酒,脸上染了些醉意,便更是讨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