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颜摇了摇头,道:“你第一回到皇妹府上,打算空着手?”
“我们六王府的人情往来,一向都是你打点的,我才不管呢。”六哥一脸的理直气壮,四顾看了看,又道,“看样子你这会儿也没空吃,我给你留着做夜间小点,如何?”
方清颜点了点头,无奈道:“好吧。你等我一下,咱们一起回去。”
“好。”六哥应了一声,目光一转定在我脸上,“小八,初次见面。照排行来算,本王是你的六哥。”
对着方清颜就称我,对着妹子就自称本王,亲疏远近分得清楚。我略微笑了一下,照寻常人家小妹见到兄长时的礼节屈了屈膝:“六哥好。”
其实,照规矩,我是储君,他是闲散王爷,该他向我行礼。但他自然提到了排行,显然是并未把我当做储君一般敬而远之。
六哥笑了一下,将手中绿豆糕递给方清颜,而后从脖子上取下一块血色的玉佩,走到我面前,亲自给我戴上。
我听到他带着清淡笑意的声音道:“这块血玉是当初一个游方的大师送给本王的,说是能趋吉避凶。今儿来得匆忙,也没备下什么,希望八妹你不要嫌弃。”
我摸了摸垂挂于颈间的血玉,触手之间只觉得一片冰凉,隐隐的能看到殷红的颜色在内中缓缓流动。这玉是不是能趋吉避凶我是不知,但总是一份心意,我松了手,让血玉隐在衣内:“谢谢六哥。”
方清颜拎着绿豆糕,脸色有些发白:“重臻,你……”
“牧之。”六哥抬手打断他的话,淡淡道,“将账本交给沈凤卓吧,咱们该回去吃饭了。”
方清颜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听话得从袖中摸出厚厚的一册账本,轻轻扬手甩向沈凤卓:“殿下,臣告辞了。”
我眨了眨眼睛:“六哥,方大人,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改日吧。”方清颜摇了摇头,转向六哥,“回去吧。”
六哥眉角眼梢都是笑意,接过他手中的绿豆糕,提议道:“只有一顶轿子,要不要一起坐?”
“你坐!”方清颜皱了皱眉,拖着六哥的手,将他塞进轿子里,对轿夫轻声道,“稳着点。”
软轿稳稳当当地上路,风中远远的传来六哥的笑语晏晏:“牧之,今天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小肘子。”
方清颜负手走在软轿的一侧,偶尔低下头去,跟掀开轿帘的六哥说些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冷,有些淡,却与他十分亲近:“这个月已经吃了七八回了,你都不腻?”
我看着他们慢慢走远,伸手去拉沈凤卓:“阿来,外头冷,咱们进去吧。”
话音刚落,沈凤卓的手腕轻巧一翻,已然扣住我腕上的脉门,虚虚的并未用力:“如花,你方才说让方清颜住最大的客房。”
我无比淡定地点了点头:“是啊。”
沈凤卓的眼睛眯了起来,危险地盯着我:“那我呢?我住哪里?”
“你?”我一脸奇怪地看他,“你当然是住正寝主卧啊。”
“这还差不多。”沈凤卓闻言脸色一松,但很快眉头又皱了起来,“我住正寝,你住哪里?”
“正寝对面的客房啊。”我耐心地解释道,“我看过了,那房间坐北朝南,是我最喜欢的一间房了。”
沈凤卓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哪有主人家在自己家住客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我嘟嘟囔囔道:“既然是在自己家,自然是主人想住哪间房就住哪间!”
“不行!你必须住正寝!”沈凤卓斩钉截铁道,“我只好委屈一点,分半张床给你!”
我龇牙咧嘴地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有些怪怪的,但也是个办法。坐北朝南那间房是我的最爱没错,但若是因此让人误会了沈凤卓,那就不好了。
“那就这么办吧。”我点了点头,却还是好心提醒道,“不过,我睡觉的时候不怎么老实,请你多多包涵。”
沈凤卓笑了一下,春风化雨一般的温柔,扣在腕上的手指松了松,向下顺势握住我的手:“走吧。”
一直被无事的沈安,脚步轻快地跟在我们身后,一丁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方才进府的那两批人都在院中站的整整齐齐,见我进来,整齐划一地行了礼:“参见皇太女!”
“免礼。”我一只手被沈凤卓握着,这么着众目睽睽,我也挺羞涩的,转向其中一批,“你们都是钟鼎公公亲自教出来的,本宫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做好自己的事儿就成了。可有管事的?”
一人略低着头走出来:“回殿下,奴才钟吕,暂代管事一职。”
“好。”我笑了笑,“眼下本宫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办。”
“请主子吩咐。”钟吕毕恭毕敬道。
“本宫当初入京,带了名贴身的侍女,名唤绿翘。这些时日一直住在国师府,你领本宫的口谕,去带她回府。”
钟吕略微迟疑一下,还是应道:“是,奴才遵命。”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另一批黑衣黑甲的侍卫:“诸位,是从近卫营还是从内禁卫来?”
为首的一人的出列道:“回主子,我等是陆统领亲自调训的龙禁卫。我等的职责是保护公主,只听公主一人调遣!”
“那么,你便是他们的头?”
“回主子,我等的头是陆统领,他与内禁卫的严副统领交接完庶务,便会回归龙禁卫!”
独立于内务系统的侍者与独立于雍京防务的侍卫,我爹为这一天到底谋划了多久!我垂下眼眸:“那么,公主府的防务,就有劳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