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沈凤卓对视一眼,这时候来求见,应是哪位大臣上了他们做不得主的折子。
我抚着手掌,淡淡道:“宣!”
“是。”绿翘走到殿门口,“三位王爷,请!”
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走进殿来,拱手行礼道:“皇上,皇夫。”
“三位皇兄。”我摆手道,“发生了何事?”
大皇兄从宽大的袍袖中摸出一本奏折,递给绿翘道:“这是今天御史台呈上来的折子,臣等拿不定主意,请皇上示下。”
绿翘将奏折双手呈给我,我快速浏览了一遍,递给沈凤卓。
沈凤卓看完之后,脸上现出一丝疑惑:“陆雪衣于太庙未得皇命,诛杀朝臣?”
“绿翘,给皇夫说说,朕数日前在太庙,是如何说的?”
“皇上说,太庙之事,到此为止!”绿翘面无表情重复道,“日后如有片言流入皇上耳中,诛三族!”
沈凤卓听了不可知否地笑了笑,转向三位皇兄:“皇上已有明言,三位王爷为何还犹豫不定?”
大皇兄苦笑道:“皇上,这折子是御史台上下联名上的,牵扯甚广。”
“哦?”我目光清转,“都牵扯了谁?”
“这……”大皇兄语塞,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向沈凤卓身上飘了飘。
我瞬间恍然,御史台上下,恐怕多是清流一脉的人。
“王爷瞧我做什么?”沈凤卓无辜地摊了摊手,“皇上一言九鼎,但有些人就是意识不到这一点,臣能怎么办呢?”
“皇上。”二皇兄踌躇了一下,还是拱手道,“御史台上下违抗圣谕,固然当诛,但如今新朝伊始,可否从轻发落?”
“二皇兄。”我负手一笑,“御史台本是朝廷喉舌,若是可以,朕也不愿意动他们。但如今,是他们不把朕,不把朕的话放在眼里!要朕杀陆雪衣,他们要用谁在顶陆雪衣在朕身边的位置?”
“皇上……”
“不必多言。”我不耐地摆了摆手,“开春了,把他们都种在地里吧!”
开春了,把他们都种在地里吧。
这句话,在昭和元年的春天悄然诞生。曾被云流形容为霸气侧漏,他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边摇头晃脑地道:“我原本只是觉得,你跟别的女子有那么一丝拉不同。但是你说了这句话之后,我突然觉得,你简直就是个纯爷们儿!”
好吧,北狄民风彪悍,向来崇拜纯爷们儿,我就当这句话是赞美了。
云流还疑惑道:“当时,怎么就没有人听出这话里包涵的浓浓杀意呢?”
确实,在昭和元年的时候,这句话刚诞生的时候,没有人觉得这是一句如何特别的,带着凌冽杀意的话。
但同样,昭和元年之后,大雍甚至是整个渺风大陆再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了这句话的威力。
大雍的武烈女帝,在渺风大陆的传说之中,是一个相当奇葩的人。
武烈女帝可以说一身都是毛病,但特别的癖好一样都没有,就是吧,她特别喜欢在春天的时候开杀。
斩死囚?挪到春天:开春了,把死囚都种在地里吧。
杀贪官?挪到春天:开春了,把贪官都种在地里吧。
就连打仗,女帝都要掐着点儿,在开春的时候给予痛击:开春了呀,把敌人都种在地里吧!
女帝对自个儿这种癖好,完全没有任何害羞的意思,还美其名曰:可怜见的,让人家过个好年吧。
昭和元年的春天,并没有因为大雍换了帝君而来得比以往早。正月才刚过的天气,雍京的寒气依旧是很重的,稍微一阵小风吹来,脖子连着整个后脑勺都凉飕飕的。
御史台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头明白得很。
他们原本想参的,并不是陆雪衣,而是我。毕竟我曾明白地说了,陆雪衣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陆雪衣头一次下令放箭射杀的那些大臣,并没有被污血沾染,但是他们说了诈尸两字。
太庙不同于寻常地方,它被认为是大雍基业的象征,怪力乱神之说,原本就是妖言惑众,陆雪衣一介武官,能头一个想到这点,已是不易。
所以,我认为他没有错。
但是御史台看问题的侧重点,显然与我没有保持一致。
他们看到的是,陆雪衣身怀利器,手掌权柄,可以毫无顾忌地射杀大臣。
作为一个皇帝,如此被人喧宾夺主,却不思惩戒,反而全力相护,这简直就是昏聩!
他们要借着弹劾陆雪衣,来让我明白,有些人护不得。
可他们忘记了,如今已经不是我爹当家的那时候了。
我爹多年不理事,安全方面有近卫营负责,陆雪衣虽然也时常在跟前,但充其量也只是比较重要而已,并没有达到心腹的高度。
再者说,朝堂之上,尚且需要清流一脉来牵制洛太师。
但我跟我爹不一样。陆雪衣可以算作是我的心腹,但我已经不需要清流一脉。
因为,我要连着洛太师一并铲除。
只有将这朝中上上下下,结党营私的人都换了,我才能安稳地睡一个好觉,才敢专心地泡美人。
三位皇兄得了我明确的指示,这折子自然很快就批复下去。随着折子一道出宫的,还有严绪亲率的三千禁军。
比他们先行一步的,是绿翘亲自去传的,封锁城门的手谕。
同时,绿翘手边还带着滟澜湖外三堂的令牌,真要比流氓,目前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