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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翌日清晨。铃子找三木要吃早点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一张卡片。铃子捡起来,脸倏地一下通红了。

“是什么?”

“给你。”

“内部休闲,价格从优,非诚勿扰。”三木坏笑着念起来,“还有分类啊,模特、少妇、学生妹……”

“你还念!”

“哦,很正常,今晚打个电话试一试。”三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就这个吧,这个看起来不错。”

“哼,胸大无脑。”铃子不屑地说。

“那这个吧,这个长得和你还挺像。”

“想得美。”说着铃子快步走出去,“还吃不吃饭啦!”

“今天到哪玩去?”

“你说呢?”

“这里有没有山啊?”

“大山倒是没有;可攀登的小山头有很多,昨天从网上看到叠翠公园,可以去那里看看。”

在公汽站牌处三木研究到叠翠公园的路线,恰巧有一对六十多岁的夫妇也要去那里,于是他们相约同去。

老爷子个子不高,圆圆的脸庞,一头白发,显得很慈祥。他的妻子一看就跟他的性格很合,说话慢条斯理,都戴着眼镜。两人都很康健,步履轻快。

公共汽车来了。他们相让着上车,车厢里人很多,大约是一条繁忙的路线吧。不远处,在司机后面的座位边上有个妇女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小女孩,身上还背着一个背包,站在那里。

那位老夫人看在眼里不满在心里,嘴里嘀咕道:“也没有一个人给小孩子让个座。”

“是啊。”老爷子附和道。

可是周围的人无动于衷。

“没一个人给小孩子让个座儿吗?”老夫人又说了一遍。

三木看到这情况,也毫无办法。铃子也没有说什么。

那个女人抱的孩子累了,想把小孩放在前面靠近门口的高台上。那个台子的下边应该是车轱辘吧。

小女孩不愿意站在上面,显然她还想要妈妈抱,或者她在想“妈妈不要我了”,总之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妈妈背着的双肩包拽着她的双臂不好抱孩子。

三木过去告诉她先把背包放下来,并帮她把背包拿下来,放在平台上。她抱着孩子。

下一站三木边上的一位乘客下车了,他便让那抱孩子的妇女坐了上去。

“谢谢。”她想把平台上的包拿过来。

三木把它递过来。两位老人冲着三木点点头。铃子也笑着看着他。

又过了几站,车内的人越来越少了,老夫人和铃子都坐了下来。老爷子叫三木先坐下来。三木坚持要老爷子坐下来。

那位抱小孩的妇女下车的时候,想要把双肩包背在身上。三木告诉她只要抱好孩子就行,可以帮她把包拿下去。

三木在汽车门口把包递给那孩子的母亲时,她再三道谢。

“一个带孩子的妇女出门不容易啊。”老夫人对三木说。

“是啊。你们是哪里人?”

“沈阳的。退休了出来转一转。”

“你们是哪里人?”

“我是古城的,她是南方的。”三木冲着铃子抬抬头。

“我是象山市人,是他的表妹。”铃子朝着三木眨了眨眼睛。

老夫妻没有再说什么。

买公园门票的时候,公园外有人说可以帮买到便宜一些的票。老夫妻俩人是免费的。他们对三木说可以省一些。三木说无所谓,其实三木在乎的是维持一种正常的秩序,尽管在他看来这个公园的票价的确有些贵。

三木到售票窗口买了两张票,递给铃子一张。

一进园子,眼前是一座古老的石栏杆桥。

倚桥栏远望,一江春水碧波荡漾,夹岸繁木蔽江,鸟语花香。

桥下岸边有一处空地,百草丰茂,鲜花盛开,还有一座牧童骑黄牛的雕像。

“咱们到桥下拍照去吧。”老夫人说,“我们到哪里都拍照。”

“好啊,一块儿。”三木附合。

一行四人沿着苔痕上阶绿的石级下到了蜂戏蝶舞的花丛中。三木来到桥下。石桥墩历经百年风雨,沧桑剥蚀,巍然屹立。绿油油的江水如缎子般滚滚奔流,湍急回旋。三木不由得想到,自己转眼间已年过四十,生活得浑浑噩噩,岁月蹉跎。

“人生短暂,生命虚无。”三木喃喃自语,他随即意识到这种想法的可怕。看看那些翩迁的粉蝶、嗡嗡的蜜蜂,它们的生命更加短暂,然而它们的采蜜和传粉在整个生物种群的延续中是有意义的。

三木想起一首诗来,不觉吟出,“穿花度柳飞如箭,粘絮寻香似落星。小小微躯能负重,器器薄翅会乘风。(吴承恩《咏蜂》)”

他们三人在牧童雕像前摆造型拍照。三木的吟诵恰好被老爷子听到,称赞了一番。

三木解释说:“前段时间翻出关于蜜蜂的诗来,我认为最好的一句是‘游蜂酿蜜窃春归’。不过只记得这么一句,我这个人太随性了,只记自己偏爱的。”

“这是宋代周邦彦的《浣溪沙·雨过残红湿未飞》,雨过残红湿未飞,疏篱一带透斜晖。游蜂酿蜜窃春归。金屋无人风竹乱,衣篝尽日水沉微。一春须有忆人时。”

恰巧两只黄色蝴蝶从身边掠过。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铃子一边念着一边乜斜着眼睛瞅着三木。

老爷子高兴起来,“索性咱们一人来一句关于蝴蝶的诗吧。女士优先。”老爷子多少带些自私的成分,因为越往后难度越大,但老爷子自信是难不住他的。这盎然的兴致在旅途中也是难得的。

老夫人先吟道:“雨前初见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

三木说:“我只记得一句‘庄生晓梦迷蝴蝶’。”

“虽然只是一句,却是经典的。我有一首杜甫的《曲江二首》(之二),”老爷子说,“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

“好。”三木和铃子一同叫好。

“只是一点爱好。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不学习些古人的诗词歌赋,总觉得是一种缺憾。”

“难得有如此雅兴。”三木由衷地赞叹。

再回到桥头。高大的树冠上开满了紫色花朵,香气袭人。三木掏出手机来给铃子拍照。

老夫人做出各种可爱的姿势等着老爷子拍照,让人看着更加温和慈祥。三木愈发羡慕起来。

“我们到哪儿都拍照留念,有了好风景,再配些诗句,做成相册,传到群里去交流;我们有个照相协会。”

“真是让人羡慕的生活啊。”

桥头边上的亭子里有介绍公园的旅游导图。老夫人拿了两张来。

三木展开来看,景点有白云寺,叠翠峰,猴子山,碑林,龙隐洞……

“咱们先去哪?这里离白云寺最近。”

“先去看猴子吧。”老夫人提议。

“不知猴子山高不高?”老爷子提出了疑问。

三木明白老爷子夫妇是不能爬山的,“咱们到山脚下看看猴子就行,上山看猴子是很危险的。”

老爷子舒展了笑容。和三木同行是非常愉快的,因为他总是为别人着想。

大家沿着两边都是南国风情的棕榈树一路走来,欢声笑语随风飘荡。有带孩子游玩的中年夫妇,有健身的老年人,有恋爱的情侣,也有独自游玩的少男少女。路边铺面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着游人。

“看,有水果沙拉店。”铃子对三木说。

店面中摆着各式各样当地产的新鲜水果。最前边的柜台里锃亮的不锈钢托盘内放着品种多样整齐切块儿的南国水果,各人以自己的喜好选择水果品种,然后美女店员给你盛满一盒子,边走边吃。

“来一盒儿水果吧。”铃子说。

“好的。也给你们来一盒儿吧。”三木对老爷子夫妇说。

“我们不敢吃,路上不能随便吃,怕吃坏了肚子。”

“你不选一盒吗?”铃子悄悄的和三木说。

“那么多吃不了。”

“我自己就能吃两盒。”

“那再来一盒。”

“逗你呢。”玲子心满意足地笑了。

路上铃子用塑料小叉子叉起一块切成星星状的杨桃来喂三木。

“表哥,来吃。”

杨挑已经送到了三木的嘴边,他又不好推辞,只能张口吃下。

铃子娇媚而得意地一笑,心想,我这表妹装的像吧。

“快看,猴子!”一个游人大声喊着。

一只老猴子站立着向游人走过来。

“小心点儿。”三木提醒道。

有人把一粒带皮的花生扔向老猴子。

老猴子用它的右爪麻利地接住花生,然后蹲坐下来,递到嘴边,自然地把花生壳咬开,吃掉了仁儿。

“真灵巧啊。”老爷子赞叹道。

“看,那边还有很多小猴子呢。”

几只小猴子在晃晃悠悠的细长树枝上爬来爬去。人们往上扔花生。小猴子的技艺显然不如老猴子那样娴熟,接的花生不时被碰到了地上,它们迅捷地连爬带跳下到地面来捡起花生吃掉。然后再沿着树干爬上了树梢。

三木想的是:猴子的身体真的灵活轻快呀!可以在树梢间辗转腾挪,行走奔跑;我的身体却是硬邦邦的了,连跳一跳的动力都没有了,——年轻时还打一两场篮球呢。

“是不是老了?”想到老三木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和老爷子夫妇比起来,我怎敢称老?不过我的心态的确没有他们年轻。以他们那个年龄尚且到各地去走走看看,四处拍照。这种生活很让人羡慕呢。”

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蹒跚地走到小猴子前,他也要拿着一粒花生去喂猴子,不是直接扔过去,而是要亲自递给猴子。童心无忌啊。妈妈大吃一惊,赶快跑上前去把他抱了回来。小孩子哭闹起来。

“扔过去就好,扔过去就好。”妈妈做个要扔的姿势。小孩把花生抛起来,掉在了身旁,捡起来再扔,还是扔不过去。妈妈把它扔了过去。

周围的人快乐地看着,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快乐,只不过是打发无聊的时光罢了。只有那个小孩子是真心的快乐。

三木心想,本来小猴子和小孩子毫无隔阂,这下被人为地设了屏障。

铃子从旁边的商店里买了一包花生,她也想上前喂喂小猴子。小猴子胆怯地走来探身伸长手臂抢走了花生。

铃子给了三木和两位老人一些花生。大家看着小猴子抢来抢去。有时两只猴子争抢着,大猴子并不去抢那花生,而是先把那只小猴子赶得远远的,这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

铃子很不平,专门把花生朝那只小猴子扔去。小猴子作揖感谢,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老爷子也被逗乐了,“你这猴头。”

山边的花径,另一侧是高大的树木,林荫蔽日,凉爽宜人。抬头仰望,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过来,像满天的星斗。高大的树干上生长着藓类植物。

“看树干上长着小小的,那是什么?”眼尖的玲子说。

树干上生长着一棵棵小小的幼芽,如果把那棵大树比作成托起手掌的胳膊,这些幼芽就像胳膊上的汗毛。

“真是奇怪啊,这是什么植物?生命力多顽强啊!”老夫人说。

“这好像是紫花地丁。”三木说。

“怎么知道是紫花地丁呢?”铃子问。

“在川端康成的小说《古都》里写着,一棵大树上有上下两个洞,洞里各长出一株植物来,那便是紫花地丁。那两株紫花地丁年年花开,像两个不相见的双胞胎姐妹。”

“哦,原来是这样。”

“但具体紫花地丁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在想象中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吧。我上网查一查。”

“还是算了吧,表哥,万一不是的话,多没面子啊。”铃子打趣道。

“没事儿,为了知识,我可以不要脸。”

“这样正好。良辰、美景、赏心、悦事,非要弄个明白的话,反而少了兴致。”老爷子的解围让三木心里安慰了。或许老爷子原本就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植物,只不过此时此刻不便于说出罢了。老爷子夫妇对三木解释紫花地丁的这一段抱以赞许的目光。

转过山头一条蜿蜒小路向西折回去。两边的树木并不高大,但葱茏可人。树与树之间在离地约两米的树干处用木板搭着有护栏的桥,儿童可以在这小桥上从一棵树走到另一棵树。

再往前走,到达一处高高的崖壁,大约有六七丈高。

“攀岩练习的地方吧。”老爷子饶有兴趣地说。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塑料垫子,踩上去软软的。

“看那里,负角度的攀岩壁,那怎么能攀得上去呢?”三木说。

“对于专业人士来说并不算什么,而且他们还有攀岩工具。”

三木还是想象不出那样的角度,像一只苍鹰飞展的翼翅,人是如何在那下边攀爬的。

两位女士倒不关心这些,她们在路的另一旁,不停地用手机对着不知名的鲜花拍照。

“这是什么花?”铃子问。

“大黄花。”三木答。

“真是的。”

“前两年我来这里旅游,导游亲自告诉我的。导游说:‘在我们这里,你不要辨别这是哪种具体的花,只要是红色的那就是红花,如果开的很大,那就是大红花,开得很小,那就是小红花。有人说我太懒了,这不是懒,因为在我们这里是无法分清的,我们这里的花太多太多了,根本没法子分辨出来的。’”

“真是的,出来嘛本来是要见识见识的,让你这么一说,所有的美都没有了。”铃子抱怨道。

“看,这棵树的树根。”三木惊奇地叫了起来。

原来这棵树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不过长在悬崖边上,但它的树根却有六七丈长,搜寻着悬崖的缝隙生根,发芽,一直往下生长在悬崖底部的泥土里。

大家纷纷拍照。

“强大的生命力啊!”老爷子又一次发出了感叹。

再往前走是一些藤。也不知是从山崖往下长的,还是从崖底一直攀爬到上面的。

三木拽了拽拇指粗的长藤,“结实的很啊。”

“可以轻松地承受一个人的分量。”老爷子说。

山林中显露出几十级台阶来。

“咱们可以上山看一看,山不算高啊。”铃子高兴地说。

夫妇俩并不言语,脸上显出为难色。

“先往前转一转。登山,阿姨不方便。”

“哦,是了。”铃子恍然大悟。

这一带摆着几百年前的石马石狮石人像。

大石块上高雕着奇怪的腾云动物,龙头马身,线条流畅,古朴生动;还有浅雕的花草,形象极了。

“还有碑林。”老爷子极有兴趣。

有把圣旨拓在石碑上的,为正楷。还有一篇《诸葛亭武侯赞》,“先生布衣躬耕南阳……”形书飘逸极了。三木和老爷子在碑前足足盯了一刻钟。

“喂,走了。”铃子叫他们。

“写的太美了!”

“这才叫真正的书法呢。”

穿过一个石牌坊。为四柱三间石牌坊,葫芦状夹杆石固定,次间折柱花板分别写着“龙章”、“凤诏”,明间大额枋上有一柱头刻着“皇恩旌表”,折柱花板上刻着小字,“皇清赐赠……之妻刘氏两世贞节合坊”。

“这是贞节牌坊。”三木说。

两个女人听到后也过来瞅一瞅,但想到是贞节牌坊,打心眼儿里又生出抵触的情绪。心想,“那不过是加在我们妇女身上的一道枷锁罢了。”只是心想而已。

拐过弯来是一个广场。三木拿出那张示意图问询一个保安模样的年轻男子。那人不耐烦地告诉他,沿着山路一直往前走。

三木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很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态度有问题,毕竟是职责所在嘛。

再沿山势转过去是一个约十来米高的精美石幢。

“这是塔吗?”铃子问。

“这是石幢。”三木用手指比划着“幢”的写法,“像塔,最初的石幢就是一段石柱,下有座,上有盖,在幢身上写经文。按佛教之说,在幢上书写经文,可以使靠近幢身或接触幢上尘土的人减轻罪孽,得到超脱。汉代时,佛教仪式中,立竿上悬挂多层伞盖状丝织物,并饰有垂幔,在幔上书写经文,叫做经幢。唐代开始有石造经幢。”

老爷子夫妇双手合十躬身拜佛。铃子也跟着拜。三木仔细观察那石幢的雕像图案。

“小伙子,对这个还有研究啊。”

“我们那里有很多古建筑,我只是喜欢而已,了解一下,算不得研究。”三木接着说,“这座石幢,三层基座,从最下边的须弥基座图案上看,上下枋有卷草纹,上下混面用仰覆莲瓣组成长条的边饰,这是清代的标准式样。上面的底座,下半部分与基座的相同,但束腰部分东南西北四面各雕有金刚力士稳稳相托八棱形盘子。幢的整体形状就是八棱柱形。看这力士托举的毫不费力,面露喜色;有的地方的力士是用背部顶住,面露承重之苦,其实这些力士并不承受多少重量,只是一种视觉艺术的表现,让人有精神上的会意。其上是仰式莲花座,托起幢身。幢身的正四面是三层座佛,佛像庄严肃穆,让人敬畏;侧四面是许许多多的小佛像。经文以佛像替代,更直观形象,让人膜拜。幢顶相隔华盖形似塔,可以看作是一座五层密檐式塔身。幢顶以铜质火焰宝珠为塔刹。”

老爷子夫妇深感佩服,铃子也惊诧不已。

再往前好像无路可走了,一带碧水缓缓流过挡住了去路。一对男女坐在江边的八角亭子的暖椅上看着风景。三木向他们打听如何去地图上所标的龙隐洞。他们也不知前方的路。

“那个保安说的不对?”三木起了疑感。

“他那态度肯定说的不对。”铃子气愤地说,她还在为三木不被尊重而不平。

“作为一个服务工作者,那种态度确实不能让人满意啊。”老爷子说。

“不能和一个年轻人一般见识,一看他就是个很犟的人。”三木对铃子这样说,是在宽慰她吗?

三木带着大家折回来,沿着被花草遮盖的小道下到江边来,见一老翁在钓鱼。看见他专心垂钓的样子,三木没好意思打扰,或者说老翁不搭理他。

老爷子上去攀谈。

“啊,要出去啊?要出去从那边儿,有个桥能过江,那边去。”老翁指向三木他们来时的路。

三木觉得不对,又拿起地图来观察,“龙隐洞应该就在前方,没错。”他又想起那个保安说沿着山崖走,“对,应该就在那里。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探一探路。”

三木向山崖走去,在那尽头处,果然隐藏着一条小道。

“下来吧,这里有个通道。”

原来那小道通向一个深藏在山崖里的洞,山洞有五六米高。

左边溪流缓缓,清澈见底,偶尔可以看见几尾青鱼悠闲地游过。洞顶的岩石上,水滴不时地滴落下来,掉入水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注意脚下。”

“呵呵,真是个好地方啊!你们成了我们的专职向导了,要不是你们可找不到这样的地方。”老爷子说。

“不用客气,咱们是一块儿游玩嘛。”

“真的是非常感谢。”夫人说。

“反正我们也是漫无目的。”铃子说。

大约走了二十多米出了洞口,高崖上刻着朱红的大字“龙隐洞”,边上还有小字介绍,洞顶的岩石看起来像一条飞腾的巨龙,故称“龙隐洞”。

前方的道路并不宽敞,仍然是依山而建的小道。不多久小道蜿蜒上山,临江一侧用条石垒建厚实的女墙,历经几百年风雨,石头都变作苍黑色。在百级台阶处又分为两个岔路,右边估计是上山的路,左边应该是通向那边的了。

向左依山上行。有一亭子翼然兀立。坐在美人靠上,极目远眺,碧江两岸绿树繁茂青翠,几处高大的树木开满了紫色的花;河面处花桥倒映,乍看去,桥洞相衔如圆环浮在碧水中,细瞅来,半截玉环在水波中若隐若现飘渺虚浮,就像一副写意的水墨画。

“画桥飞渡水,仙阁涌临虚。”老爷子吟道。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夫人接道。

“算了。”

“你要想听,再吟一遍。”

“谁要听!”

三木和铃子都默不作声,心里窃笑,却又升起一丝伤感。三木感叹,再好的感情也有一丝裂缝啊。

“下边有处院落,去看看。”三木解围道。

从亭子依山势向里沿台阶下来的平台有一处院落,名为“月牙阁”。正面靠山面水的二层阁楼游廊穿插,精巧雅致;方砖铺地的小院设着圆形的石桌石凳。

“夜间茗茶赏月的绝佳之处。”大家交口称赞。

门前一对古朴的抱鼓石。

“表哥,说说这个。”

“这是一对抱鼓石。抱鼓石可大有来历。”

“啊,真的?”

三木点点头。

“哎呀,快说。”

“首先,从它的实用上来说,它叫门枕石,实用部分是后边的这一块,作用是承托门扇的转轴。里边那块凿一凹穴,叫海窝,垫上铁片,放入转轴;中间有一处凹槽,安置门的下槛,垫在门槛的下边。外边这一块不只体现出艺术性,更重要的是反映出主人的地位与权势,所以一个家族或家庭的名望被称为门望。所谓的门当户对,户对指的是门的立柱这一部分,门当指的是立柱支起的这一部分。那么后来为什么门当户对指婚配呢?只要去对方的大门上看一看,就可以看出对方的政治、经济,甚至是艺术审美的情况,所以只要双方的门望相合,便是一桩相称的婚姻。”

“哦,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叫抱鼓石?圆形石鼓立于门枕石上,下面用花叶托抱,两边花叶反过来像两只小鼓,所以叫抱鼓石。为什么要用鼓呢?有‘尧设谏鼓,舜立谤木’之说。谏鼓是指朝廷为听取百姓意见,在大门口设一大鼓,百姓有事可击鼓要求进谏,由此,门前设鼓就有欢迎来宾的象征意义。这个抱鼓石的特别之处是,鼓上伸出来的麒麟头不显一点儿突兀;可见工匠之技艺精巧。”

三木顺手摸摸那光滑的麒麟头,他们也依次地摸了摸,好像这是旅游的程序一样,摸过后便可以祈福吉祥。

转过月牙阁,沿江边台阶一直来到了空阔的广场。

“好了,又转回来了。快到中午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不用,不用客气。”

“你们是我们的专业向导啊。”

“我们也赚了呀,大家一起游玩更有意思。咱们去白云寺吧,就在不远处。”

老爷子低声和三木说,“寺庙,我们就不去了……”他还要解释什么,三木表示明白。

“那我们就此别过。”老爷子紧紧拉着三木的手不放松,非要请他们喝杯饮料。

三木盛情难却,就答应了。

老爷子去卖商品处买了六瓶酸奶,拿给三木四瓶。三木拿了两瓶,并表示感谢。

“感谢的应该是我们。”然后老爷子故作神秘地说,“一切要以家庭为重啊!感情的事儿……我们是过来人了,偶尔动情一次是可以的,可不能影响家庭啊!”

三木听了,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这原本是预料到的。他再次对老爷子表示感谢。

三木看到夫人对铃子也是窃窃私语,估计是说着同样的话语吧。

三木真心感谢老爷子夫妇,看得出来他们是真诚的以多年的经验相授。

三木、铃子和老爷子夫妇再三挥手依依惜别。

“去白云寺吧。你有什么禁忌吗?”三木问铃子。

“善男信女求神拜佛,心诚则灵。”

“好一个心诚则灵。走吧。”

白云寺在半山腰,山不高,所谓白云,不过是山下的水雾升腾的缘故吧。

三木和铃子一路拾阶而上。在较高的台阶处三木伸手拉铃子的手,铃子也欣然接受。没有了老爷子夫妇相陪,俩人很放得开,轻松愉快;好像突然少了阻力,一下子相互吸引在一起。

三木没有什么邪念欲望,只是很怀念初恋的那种感觉,与其说怀念,不如说是三木幻想出来的,因为三木根本就没有初恋。在他相对象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八岁了,早已过了初恋的萌动时期了。

铃子也不拒绝,她很享受这种少女般的感觉。

白云寺供奉的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铃子从山门的四大天王起见佛即跪拜。这种虔诚让三木很是感动。

三木观察着寺庙的结构。南国的建筑本应精巧玲珑。但这个寺庙却有着北方建造的特点,庙宇气势恢宏,斗拱粗大雄壮,只有寺中树木有着南国植物的秀气。

白云寺不大,不多时他们便出来了,继续沿着台阶向叠翠峰主峰攀爬。

阶梯并不陡峭,三木累得气喘吁吁。“不行了,老了。以前可是能跑上去的。”

铃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真的,我年轻的时候经常爬山。我们那里有的是大山,只是山上光秃秃的,很少有树木,只有低矮的灌木丛。上山没有台阶,全是土路,路边长着苍耳,人或动物经过的时候,带刺的种子就挂在衣服或羊毛上。这也是传宗接代的一种好方法。”三木笑嘻嘻地说。

铃子红着脸说:“讨厌。”

“想歪了吧?”

“你才想歪了呢。”这次连脖梗子都红透了。

“这里倒是不错,林荫蔽日晒不着。”

“看,这里也有危险。”

在拐角处一个白漆牌子上红字写着“当心猴子!”

“是啊,猴子会挠人的。我们男同志还好说,要是在美女的脸上挠一下,那可就破相了。”

“乌鸦嘴。弄得人家都不敢爬了。”

“哈哈,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这还差不多。”铃子不由得朝三木贴近了。

两人走走歇歇,不一会儿倒是适应些,不再那么气喘吁吁了。

一直到了“望月亭”。有抱联:半榻清风云乍散,一楼明月雨初晴。

他们在亭子的长椅上坐下来。亭子四周高大的树木阴翳蔽日,清风徐来,凉爽宜人,间或林子深处传来一两声婉转的鸟鸣。从一处林中间隙望去,远处的大山都隐没在雾霭之中,只淡出山峦蜿蜒的轮廓;俨然的楼房沐浴在那薄薄牛乳之中,像极了一幅水墨画。

“真想在这仙境之中睡一会儿啊。”铃子说。

“那就睡吧。”

“借你肩膀一用。”

铃子依偎在三木的肩膀,合上了眼帘。她那弯弯的细眉,那似笑的嘴角,无不显出女儿的柔姿媚态。三木涌起了想要保护的柔情。

也就是十几分钟,铃子醒了。

“睡着了吗?”

“好像是睡着了,比宾馆睡得还踏实呢。”

“做梦了吗?‘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那都是你们文艺人的玩艺儿;我就是一俗人,俗女人。”

“呵呵。你既会音乐,又会舞蹈,还会唱歌,不是一个艺术家吗?”

“哎哟喂,您就不要挖苦我了。我这人不爱看书。练习乐曲倒是很努力,一天也能练上几个小时,可是累啊,不像你们这些人能说出很多道道来。我现在只想喝酒,喝啤酒,一杯一杯地干下去,喝个痛快啊。”

“今晚可以喝。”

“你不是有高血压吗?”

“没事,我可以少喝点儿。以前我也能喝不少呢。”

“是吗?”

三木注视着铃子的目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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