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后院,几十个年轻的精壮汉子在数十台竹木打造的纺织机器边忙碌的分工协作。
这些纺织机器看起来很是奇怪,其脚踏板上布满了像过河石墩“丁桥”一样的竹钉,可纺起布来却效率极高。这些汉子虽都是男人但做事却毫不马虎,纺织时两两分工协作干活很是麻利。他们大多是一人整线一人埋头纺织,纺出的棉布雪白如雪纹理清晰。棉布有些直接被拿去挑染,有些则是被秀以纹样加以剪裁……
一时间,工人们埋头各忙各的眼里头只有用手中的活,竟没人注意家主到访应来接待。当然,袁清好似也不在乎这些,比起被人簇拥着参观貌似他更喜欢私下监督纺织进程。
看着工人们来回忙忙碌碌,他也手痒起来。胳膊一甩,利索的撩起宽大的袍袖,旁若无人的抱起一匹刚纺好的白棉布于手中反复摩擦打量。
只见他修长灵活的手颇为优雅的拾起框里的剪刀,三两下就在原布上裁剪出一块菱形。顺着阳光他仔细观察透光的斑驳纹理,抚摸间露出了怀念的笑。
“雪梅你看,今年有了你的十三股纺线法这棉线比以前韧劲了许多,产量与质量都得到了提升。这白棉的斜理纹,正是你小时老缠着我寻的那种……可惜,那时做不出更寻不着。直到你出嫁,大哥也没能让你穿上斜理纹的嫁衣。现在……”突然,雨涵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都仿佛沉入深水之中。袁清的声音逐渐朦胧远去,就这样混沌了好一会,外界的声音又回归了清晰。奇怪的是,他本来低沉磁性的声线竟变成了透着稚气的嘶哑少年音。
“……现在,你只能穿平理纹。如果你想要斜理纹,不如……不如等大哥来年下海时再给你找找。反正娘想你多留几年婚时也没定,你就是晚个十来年出嫁大哥也是养的起你的!”年少的袁清声音略显颤抖,急切的话语间好似极力压抑着什么。
雨涵一愣,只觉自己双眼朦胧视线好似被泪水糊住了。紧接着,她听见宿主稚幼着声音严肃回到“不好!”
“为什么?”
“因为隔壁的刘大娘说大家都不喜欢老姑娘!我才不想当老姑娘嘞~而且少贤哥说了,他愿意一生只娶我一人……大哥你就放心吧,平纹嫁衣我先穿着。等你找着了斜理纹,再做一件嫁衣算补给我的吧!”
“大哥我同样可以一生只守妹妹你一人!即使……即使你在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雨涵听此有些吃惊的瞪大眼睛,只觉得胸口砰砰直跳热的发烫,一滴泪水不受控制的从脸颊慢慢滑落。
“呯!”一声巨响,眼前的景象好似被打破的玻璃般碎裂成了无数碎片,很快这些碎片又化为粉末随风而逝。
随着粉末散去雨涵眼前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晰,耳边重新传来了纺布机器的莎莎轰鸣声。面前的袁清依旧在观察手中的棉布。一切仿佛只是雨涵的想象,转瞬即逝了无痕迹。
突然,一滴温热的泪水从脸颊滑进嘴角,滋味苦涩轻咸正如袁雪梅悔恨的一生。感受着原主胸腔中浓郁的悲苦雨涵心中不禁奇怪,难道袁清对其有着特殊的意义?可,原主陈述心愿时并没有丝毫提及……
“……雪梅,雪梅?”刚抬头,雨涵就见一双清亮过分的桃花眼在面前晃悠。有一瞬,她几乎感觉自己被这双眼睛的主人给看穿了,这双眼睛太过清亮透彻似乎穿过躯体直达灵魂。
雨涵一个激灵忙道“啊,大哥……怎么了?我昨晚没太睡好,近来屋外老有蛙鸣,实在吵得很。刚儿说哪了?”
回答雨涵的是一阵宠溺的轻笑,雨涵诧异抬头却被其温软的大手给摸了个正着,随之一阵蹂躏。
“回去好好休息,纺线与布匹的事你不用担心。只管等期满喊那厮来验收就成!”话落,手的主人瑶瑶远去,徒留一头凌乱的雨涵呆愣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