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父的问话让袁清正拂袖泡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沉默片刻后淡淡道“父亲,祖父曾教导清儿‘物尽其用,人尽其能’,这珍信鸽的确乃世间罕见。但若只把它关于笼内欣赏,那么其价值与普通的鹦鹉也没大区别。”
“可是……”
“父亲,这鸟若飞丢了,就说明它不配‘珍信鸟’的大名。自然……也就没那么珍贵了。”
袁父讶然的看着向来古板严肃的长子竟抚摸着白鸽微笑。直到袁清把鸽子放回笼内提笼远去,他这才喃喃的说完刚被打断后半句话“……你祖父说要送给他未来的孙媳妇啊!就,就这么拿出来用啦?!”
……
袁家主院,几树海棠花开正盛。粉色的海棠花簇簇的缀满枝头在阳光下印出细碎的光斑,显得煞是可爱。袁夫人正品茶赏花,口中还忙着时不时的哼唱几句从姐妹那儿听来的新戏词儿,一时间惬意非常。
突然,一阵凄凉的悲声哀叹把袁夫人吓的一个踉跄,差点翻下摇椅。还好她平时老与姐妹出游身子硬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惊魂未定的她愤然抬头,只见自家相公一脸倾家荡产的悲苦模样,就差坐地长泣了。
“哎呦喂~你个死老头子,又咋了?你是嫌我活的太长了,还是想找那家年轻姑娘来纳妾啊!你看看你,脸都快拉地上拖着了!”
“夫人啊,清儿他,他……”
“清儿?”袁夫人一愣,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自己这大儿子从就小严于侓己聪明异常,但正因如此她反而更加担心。总怕遇事他只会自己担着,从而事事憋在心底,不与家人倾诉分担。
“清儿把咱爹给他送媳妇的珍信鸟拿出来用了!你说……你说清儿他,他不会这辈子都不打算娶妻了吧!”
“哎呦~你死老头子吓死我了,我让你大喘气!”听完袁老爷的话袁夫人就如被点着的炮仗一样炸了起来,拎着手绢坐式要打。吓的袁老爷一阵抱头鼠窜,硬是让夫人追了半天没追着儿。
“夫人,哎哎……饶了我吧。你说你不去找清儿,怎还打起我来了?”袁老爷卑微的连连求饶哀问。
“哼,还不是因为你吓我!瞧那哭丧着的脸,我差点以为孩子出事了没吓的背过气去。被打呀,你活该的!”
听着这话袁老爷也觉着在理,于是唯唯诺诺的磨蹭到夫人身边帮其顺气“夫人,我这不是怕清儿不娶妻了嘛。他都这么大岁数了,雪梅那丫头比他小了整整三岁都眼瞅着出嫁三年了。再等两年老幺可都成年了……”袁夫人看着欲言又止的老伴,慢慢气也消了大半。想着儿子死不娶妻的事,不禁也愁的摇起头来。
“老爷你也别愁,这愁也没用!是咱们对不起清儿。当年表姐与人私奔遇人不淑,诞下雪梅后就郁郁而终。咱们把雪梅抱来当亲女儿养,雪梅也把清儿当亲大哥待……可,可谁曾想清儿却把雪梅当……”
“怪我!怪我古板,孙家那小子本说只娶雪梅一人,现在却胡乱沾花惹草。可怜雪梅到是对他一往情深,哎!造孽哟!”袁老爷打断夫人的话,哀叹着自己旧时所为。夫妻二人双双愧从心来,看着花开正盛的海棠也顿觉没了美意。“也许,儿女自有儿女们的造化吧……”
风气,春风带着浓郁的海棠花香吹进袁家大爷袁清的屋院。一背影挺拔的青衣男子与之对坐,品茶间不时传出青衣男子爽朗的笑声。
“安静!你吵到我了。”袁清声音淡淡,低沉磁性的音色甚是悦耳。
“哎~袁兄啊,你这话也太扎心了!明明是你请我帮忙啊,我春意阁出人出力帮你兄妹糊弄那个姓孙的,你现在怎能卸磨杀驴呢?……呸呸呸,咳咳过河拆桥,总之啊,你要对我好点。”青衣男子虽说着中原话却一口的方外音,且浓眉高鼻英俊魁硕,显然乃方外之人。
“哦~那我妹妹帮你春意阁赢得的名声,吸引的众多达官显贵……这些,是不是都要以银子的形式还回来呢?”袁清语气依旧淡淡显得颇为漫不经心,青衣人却觉得字字都戳中了肋骨。
“好好好,我错了。袁兄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不过……”
“不过什么?”
“等雪梅妹子顺利和离,那接回家后……”
“我养她!”袁清声音低哑干涩,仿佛被这几个字用尽了一身气力。“就当……就当袁家一辈子的老姑娘吧。”
庭院里,青翠的修竹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这一刻,也许只有袁清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的百转千与回万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