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苏源看着翻箱倒柜的儿子,笑着啐道,“往日里入宫可没见你这么上心,这是人家盛乐长公主宣驸马又不是你选驸马,你在这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个花孔雀似的,想要干嘛?”
“公主算什么,再说我又不是打扮给长公主看得。”苏哲吊儿郎当地说道。
“你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这副样子,除了吃喝玩乐,你还会干什么,人家长公主能看上你?”苏源看着儿子毫不上进之心又忍不住唠叨起来。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如今他已经年过半百,这工部尚书的位子他也做不了多久了,自从几个月前陈怀安将陈显武安排进了工部,他在工部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就连黄河沿岸加固大堤,这种皇上亲自交办的事项,都是陈显武在一力包办。想到加固大堤,苏源心底忽得一沉,心头没来由得涌上一丝的不安。这陈显武办事牢靠吗,他可以不在乎陈显武从这项工程里捞了多少银子,但却不能不在乎陈显武偷工减料、粗制滥造。若是今夏真的如钦天监推算的那般,爆发了洪灾,那大堤能扛得住吗?苏源越想越觉得不安,只觉得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免有朝一日真的决堤,陈怀安卸磨杀驴把罪名推到自己的头上。
“哲儿,你过来,爹有话要对你说。”苏源突然严肃地叫了苏哲一声。
“什么事呀?”苏哲被苏源突然的严肃搞得摸不清头脑,但是停下了手中正在摆动的长衫一脸不耐地走到苏源身边。
“哲儿,你记住,爹这辈子什么都不图,就希望你可以平安顺遂,苏府里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爹最重要的东西也在你那儿,记住了吗?”苏源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苏哲一脸迷茫,完全没有听懂父亲在说什么!
眼下还未出事,苏源不想让苏哲知道太多,以免他卷入波谲云诡的朝堂争斗中,眼见儿子完全没明白他的意图,苏源也不知道该怎样跟他解释,拍了一下苏哲的肩膀,“总之,你记住,爹最重要的东西在你那,记住了吗?”
苏哲以为父亲又要像往日一样唠叨他,说他是苏府的未来,肩上担着苏府一门的荣光,将来要成为苏府的家主,要努力进取,不能终日花天酒地,这些他听得耳朵都要长出茧子了,是以完全没把苏源的话往心里去,随意地敷衍着,“记住了,记住了,您最重要的东西都在我这儿,在我这儿。”说着就推着苏源往外走,一边催促道,“我的好爹爹,咱们赶紧进宫吧,皇上本来就不待见咱们家,若是去得晚了又该在心里给咱们家记上一笔了。”
苏源被苏哲气得笑了出来,“谁跟你说皇上不待见咱们家?”
苏源面上虽是责备,心里却讶异于苏哲对世事洞若观火的敏锐,自己在家从未跟他讲过朝中的事情,而儿子也从未表现过对朝政上心,但他却能敏感地察觉到皇上对苏家的敌对,如此倒是比那个外表精明内里却蠢钝如猪的女儿容嫔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一想起他那个在宫中不成器的女儿,苏源只觉得火大,才进宫不过几个月,便把皇上,太后和皇后都得罪了,宫里面几个位高权重的主子一个一个都没有拉下,如此愚蠢也是实属罕见。
在前往庆云殿的路上,苏家父子遇到了同样赴宴的容嫔,眼见实在避无可避,苏源这才走到容嫔身边,冷着脸朝着容嫔问安道,“娘娘金安。”
跟在苏源身后的苏哲一向看不惯自己这个口蜜腹剑、心术不正的庶姐,见父亲对容嫔的态度远不如当初将她送进宫里时的礼遇,便知道了自己这个姐姐在父亲眼中已经成了苏家的弃子,不由得讥讽道,“瞧着娘娘这装束,这也要去赴皇上的宴饮吗?”
容嫔心中虽恨不得将苏哲千刀万剐,面上却依旧可怜楚楚得朝着苏源啜泣道,“女儿蒙太后娘娘恩典,解了禁足,并且被恩准同诸妃一同赴宴。”
苏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在他看来容嫔已失君恩,于苏家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就算被解了禁足又能怎样?不过是太后和陈相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做做样子罢了,于是便道,“娘娘请擅自珍重,不要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以免连累母家。”随即拂袖而去。
苏哲亦是不屑地轻笑一声,草草地施了一礼,跟随父亲而去。
没走多远,苏哲便看见了同样准备去庆云殿赴宴的楚玥。
梨花树下,楚玥的身影较往日略显落寞,鹅黄色的绸衫更衬得她神情恹恹。苏哲心中一痛,自老安王故去后,他就发现,楚玥的脸上已经很少展露笑颜,曾经英姿勃发的那个俊俏姑娘在不经意间变得多愁善感,她是过得很不开心吗。。。。。。苏哲在心头低叹着。
苏哲不知何时折了一只玫瑰花宝贝似的藏在衣袖中,趁着没有人注意到他,悄悄绕到楚玥的身后,将玫瑰花插到楚玥的头上,得意地道,“郡主今日的打扮未免太素静了一些,不若加以玫瑰点缀,如此才不失郡主灿若瑰火之姿。”
楚玥被苏哲的突然出现唬了一跳,转身看到苏哲,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苏哲就是那日在京中强抢民女的浪荡子,不由得怒从中来,一拳挥向苏哲。
苏哲不防楚玥会突然出手,躲闪不及被打翻在地,抱着头道,“郡主恕罪,小臣那是工部尚书之子苏哲,只是见郡主的妆容过于清简,想用这儿玫瑰为郡主增色罢了。”
楚玥恍然想起此处是皇宫大内,刚刚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现下好多的大臣和亲贵都在不远处朝着这儿张望。楚玥不忿地收起拳头,带着歉意地拉起苏哲,却在离得近些的时候在苏哲的耳边恶狠狠地警告道,“离本郡主远点,再敢毛手毛脚的,本郡主卸了你这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