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当值内侍的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通传声,凌雪瑶缓缓步入殿内,余光扫到跪在地上的沐若,轻轻地点了点头,让她安心,随即缓步走到楚漓身边,从流云的手中将食盒接过端出一碗汤药,送到楚漓跟前,“皇上近来思虑过甚,这是臣妾为皇上熬得药,皇上歇一会再看吧。”说着将奏折从楚漓的书案上搬走。
楚漓冷着脸将汤药一口饮下,心中已经猜到凌雪瑶此行的目的,故而只是淡淡地说道,“有功不赏,有过不罚,朕何以治天下?这是国事,你不必多言。”
沐若心中一凛,将头伏得更低,不敢再看凌雪瑶和楚漓。
“可她有什么错呢?皇上既然把她给了臣妾,那么她就是臣妾的奴婢,是我不让她将我离宫的消息告诉皇上的,她只是在忠心的执行我的命令,为主尽忠何错之有?”凌雪瑶缓缓地说道。
楚漓冷哼一声,“这么说朕不但不应该罚她还应该奖赏她了?”他最初派沐若到未央宫的目的可不是想给凌雪瑶一个可以使唤的奴婢这么简单,他是让她保护并监视凌雪瑶的一举一动。可现在她真的成为了凌雪瑶的奴婢而且还挺忠心,忠心到连自己这个真正的主子都瞒着,这样的暗卫留着还有什么用?可他现在还偏偏没法用这样的原因来反驳凌雪瑶的话,不然就等于自己承认自己一直都在监视她,虽然这就是事实,但明白的说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凌雪瑶知道楚漓还在为那日自己离宫的事生气,她自己也对那日差点闯出弥天大祸而心怀愧疚,歉然道,“其实皇上大可不必难为沐若,经过那一夜的事,臣妾已经知道朝政之事远非江湖恩怨那般简单,以后臣妾有什么事会同皇上先行商量在做决定,绝不会冲动误事,而且请也皇上相信,臣妾的心和凌家的心是一样的,那就是永远效忠皇上,日后臣妾必当同皇上体同一心。所以请皇上以后不要再派暗卫到臣妾的身边,若是臣妾想走,金鹰台武功最高的暗卫也拦不住臣妾,臣妾是心甘情愿留在皇上身边的。”说着凌雪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楚漓握着狼毫笔的右手。
楚漓有一瞬的恍惚,心中冰冷而坚硬的的外壳好像是被一股温暖而甘甜的暖流潺潺的冲击着,从小到大从除了越儿从未有人对他说过“体同一心”,他也从未奢求过有人能跟他“体同一心”,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孤独前行,原来有一个人能够站在自己的身边这种感觉还是挺好。。。。。。
手中的笔径自滑落到书案上在白纸上留下一个重重的墨点,楚漓这才恢复理智,轻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内心,看向沐若,“像你这样没用的暗卫留着也是无用,既然皇后想要,朕就把你赏给她,不过你这个新主子可不怎么省心,如果在惹出什么麻烦,朕可不敢保证你的还能在脖子上呆多久?”
沐若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但还能逃过这一劫,还被主上彻底地赐给了皇后娘娘,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心怀二主,在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左右为难,实际上自从自己倒了未央宫后,她真的很羡慕流云,很羡慕皇后和流云这种名为主仆,实为家人的关系,她再也不想做那个金鹰台里没有感情的杀手,而是想成为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听到楚漓的话,沐若不觉喜出望外,忙朝楚漓拜道,“皇上放心,奴婢一定尽心竭力伺候好皇后娘娘。”
看着眉开眼笑的沐若,楚漓突然觉得有些心塞,跟着自己就那么让她痛苦吗?也怪自己眼瞎当初选了这么个不中用的人送到凌雪瑶身边,平白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看来是时候让沐声和沐雨整顿下金鹰台了,楚漓心中如是想着。
“听说皇上让楚玥郡主代表您去陈府吊唁陈夫人了?”凌雪瑶心中不解,“皇上既然不愿郡主和陈显文有什么牵扯,为什么还要给他们这样见面的机会?”
楚漓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深,仿佛是变幻莫测的黑夜让人捉摸不透,“朕了解玥儿性格,寻常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是撞了南墙就算把墙拆了也要继续走下去,与其她背着朕偷偷摸摸的去见陈显文,还不如在朕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些。况且经此一事,陈显文一定认为是我在利用他和楚玥之间的感情去对陈家不利,所以陈显文和玥儿不会在有一丝可能,让她去不过也就是借陈显文的口彻底断了她的的念想。”楚漓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冷酷。
“是我一时冲动连累了郡主了。”凌雪瑶心中不安,如果不是她一时冲动误杀了陈显文的母亲,也不至于让楚玥陷入被自己心爱的人拒绝这样痛苦的境地。
“他们的相识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就算朕同意了他们在一起又能怎样?陈家和博望侯府是不会容得下安王府的郡主的,太后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前朝多少嫔妃莫名其妙的或是失宠或是干脆就是没了,最让朕想不通的就是玥儿从小也是长在高门王府里的孩子,门阀联姻,你死我活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偏还飞蛾扑火般得扑向陈显文,这置朕于何地?”楚漓越想越恼,嘴唇被气得微微颤抖。
“是否有一人也能让皇上奋不顾身?”凌雪瑶没来由的问出这样一句,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心里竟出现了这种莫名的期冀。
楚漓心中一顿,“是否有一人能让他奋不顾身?”楚漓脑中不禁想起越儿,当年若是他也能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一次,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抱憾终身。
楚漓沉默片刻,缓缓起身,语气平静得如同春日里的死湖,激不起半分的涟漪,“朕的心里只有江山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