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离开后,楚漓颓然地坐在地上,指尖不住的揉按太阳穴,以此来缓解自己几乎要炸裂的头痛。
沐雨从内殿几步走到楚漓身边,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侍候楚漓服下,看着楚漓愠怒的双眼,不禁担忧道,“主上不必动怒,陈显文若是真抛下陈家同楚玥郡主从此消失在朝堂上,陈家在军中的势力将会瞬间瓦解,这对于主上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楚漓冷冷地看了一眼沐雨,一字一顿道,“除恶务尽。”
沐雨缩了缩脖子,深悔自己的冒失,伏地请罪,“奴婢唐突了,请主上责罚。”
楚漓只是淡淡地瞥了沐雨一眼,“斩草若不除根,便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朕不想也不能赌。”
“是奴婢思虑不周。”沐雨瑟缩地叩伏于地。
“看好郡主,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她同陈显文私奔,不但如此,还要做得不留痕迹,玥儿从小聪慧,朕不希望因为陈显文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破坏了朕和玥儿的兄妹之情。”
“是,奴婢明白。”沐雨应道。
楚漓摆了摆手,示意沐雨退下,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缓步走向主位,这条帝王之路他走得太过艰辛,为了坐到这个位置上,他失去了太多,越儿,母妃,现在连这个从小伴着他长大的妹妹,恐怕也要失去了,他甚至开始怀疑最初他想得到这个位子的初衷究竟是什么?就为了最初的那一点不甘,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万人之巅的位子,真的值得吗?片刻的迷茫后,楚漓眼中的优柔之色尽却,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冰冷,这个位置容不下优柔寡断之辈,更容不下儿女情长,为了江山大业计,陈显文必须死!
楚玥急匆匆地冲进凤仪殿将殿内的宫女悉数都赶了出去,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封信,“请皇嫂帮玥儿一个忙,想个法子瞒住皇兄将这封信送给陈显文,求您了。”
“你皇兄不是答应给你一个机会,你怎么不亲自去见他一面,把话说清楚,有些话还是当面讲比较好吧?”凌雪瑶疑惑地问道。
楚玥神色一黯,哑然道,“我太了解皇兄了,从小到大他行事风格一向都是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绝,自他登基之日起他一直隐忍筹谋就是为了将陈家连根拔起,他绝不会因为我而改变心意,而且陈显文手中掌握着军权,在军中颇有地位,一旦知道陈府灭门,回来找皇兄报仇。。。。。。皇兄是不会给自己留这样的后患的。”
凌雪瑶微微一怔,好像是被楚玥的话给惊到了,半晌方才惊疑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让皇上给你和陈显文一个隐姓埋名的机会?”
“我只是想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毕竟我也不能确定他到底会不会为了我,抛弃父母家族,还有驸马的尊荣,甚至我连他是否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都不敢确认。”楚玥垂着头,言语间充满苦涩和不安。
凌雪瑶从未见过这样的楚玥,以往的她从来都是自信从容,哪怕是安王的薨逝都没能将她的自信击垮,而现在她竟然像是一个痴恋着情郎的闺中少女,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凌雪瑶微微皱眉在她的心中楚玥决不应该是这样的卑微软弱的,她应该是敢爱敢恨,爽朗恣意,情之一字真的会使人变化这么大吗,凌雪瑶不禁问道,“那要是陈显文不愿意跟你远走高飞,亦或是他根本不爱你,你要怎么办?”
良久的沉默,空气仿佛凝集在了这一刻,楚玥扬起头,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倔强地说道,“这辈子我认定他了,他若是现在不爱我,我就一直跟着他,总有一天他会爱上我。”
凌雪瑶莞尔一笑,“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这个忙我帮了,明天夜里你想个法子缠住皇上,我会设法将信放入陈显文的房中。”
“皇嫂现在怀着身孕,这样的事本应该劳烦您,可我确实寻不到旁人了,那日皇嫂在太液池拦住我的那一掌,内力浑厚,身法之快,宫中禁军恐怕无出其右,我知道皇嫂不是寻常人,定能帮我。不过若是还是没能逃过皇兄的法眼,楚玥定会一力承担决不让皇嫂受累。”
凌雪瑶莞尔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现在可不怕你皇兄。”
楚玥会心一笑,“就算皇兄生气,看在皇嗣的份上也不会为难皇嫂。”接着也摸了摸凌雪瑶的小腹,“还是你的面子大,还没出世姑姑就能借你光了。”
凌雪瑶笑了笑,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敬佩楚玥的勇气,明知是一条无比艰难的路,偏还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若是换做自己也会如同她这般的坚决吗?过去常在戏文里讲过的“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人这一生能遇到这样义无反顾的爱情,也不白活这一场,就算最后没能在一起也值得回味一生,可惜自己还没能遇到这样的人,就稀里糊涂的嫁入宫门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她注定这一辈子都要被锁在金瓦红墙的深宫中脱不了身。
“皇嫂在想什么?”楚玥见凌雪瑶默默地发呆了好久,不禁出言问道。
“我在羡慕你,女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奋不顾身爱慕的人是多么不容易,至少我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凌雪瑶喟叹道。
“皇嫂其实可以试着用心去接受皇兄,若有朝一日皇嫂爱上了皇兄,岂不弥补了这份遗憾。”楚玥笑言道。
“皇上?他可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在他的心中江山权位比什么都重要。”凌雪瑶苦笑着摇摇头。
“皇兄并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他的童年遭受了太多的磨难,受到了太多的欺骗,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真情,他只是将自己的心锁了起来不肯轻易打开。”楚玥的目光看向远处似在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