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涌上凌雪瑶的大脑。凌雪瑶忙收敛心绪,调整气息。从她十一岁时堕落悬崖后,每当她心绪不宁,或是受到强烈刺激时她的脑中就会出现一个个零碎的碎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依其室家。”“在等我一些时日,我必以天下为聘来迎娶你。”“从今以后你不必颠沛流离,我会永远守护着你”……然而,当年她是为什么受伤坠崖她已记不清楚,她只是依稀得觉得那些碎片里的画面莫名的熟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在桃花树下吟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少年的就是她付出过真心的少年郎,可她无论怎样努力都想不起碎片里的那些过往,更加不记得那少年郎的模样。。。。。。
这是她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连她最为信任的师父和最亲的祖父都不知道。她一直在心底隐隐的期待着,期待着有一天他会出现……哪怕知道是这是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她也不愿意醒来。可此刻梦碎了,楚漓用掠夺和强势残忍地打碎了她梦。
瑟瑟的冷风袭来,凌雪瑶不禁打了个寒颤,缓缓地走进凤仪殿。外面寒风刺骨,大殿却温暖如春。楚漓已经睡着,睡梦中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满脸戒备。
凌雪瑶走进床榻拿起楚漓刚刚翻看的《贞观政要》,却看见楚漓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凌雪瑶心中狐疑,将手搭在楚漓的脉上,片刻心里一寒,刚刚那一掌她仅用了四成的内力,以楚漓的身手就算受伤也不会有大碍,可她万万没想到,楚漓身体里竟有从娘胎里带来的寒疾!更为糟糕的是,他的体内还中了一中加重这种寒疾的毒。平日里他都是用内力压制着体内的寒疾,自己的内功至阴至柔,刚好激发了他的寒疾。此刻的楚漓犹如置身于万年的寒潭中,浑身上下犹如冰钉刺骨般痛,所以他不是睡着而是昏迷!
凌雪瑶紧紧蹙眉,堂堂天子就算是身患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疾,宫里这么多医术顶级的太医精心调养着,不但没能将弱疾治愈还让楚漓中了毒。凌雪瑶本欲置之不理,但转念想到楚漓如此多半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医者仁心,从小师父和师娘就教她扶危解困,悬壶济世,她还做不到对一个病人袖手旁观,况且楚漓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朝政就会大最终乱祸及天下,这不是并她所乐见的。
凌雪瑶手执银针刚想刺入楚漓的穴位脑中便浮现刚刚楚漓对流云施得酷刑,不由得恼恨,心里想着,就算要救你也要让你吃些苦头。
凌雪瑶忙得忙得满头大汗。半个时辰后楚漓悠悠转醒,只觉得身上的寒凉稍退而银针刺入穴道的痛楚却格外的强烈,看着身上被大大小小的银针刺得如同刺猬,楚漓苦笑,“皇后既然有心救朕,还耍这小手段做什么,白白浪费了叫朕承你情的机会。”
凌雪瑶也不以为忤回敬道,“臣妾不需要皇上承情,只是皇上加诸在流云身上的痛苦也何该自己尝尝。”
“这点痛算什么?朕尝过的痛比这要要痛上前辈万倍。”楚漓的眸中闪过一丝黯淡。尽管转瞬及逝却没能逃过凌雪瑶的眼睛,楚漓眸中尽然蕴藏着绝望!
凌雪瑶心里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痛苦才会让这个冷心冷清的帝王有绝望的念头。
“为什么救朕?是怕朕死了你们凌家担上干系吗?”楚漓问倒。
凌雪瑶怒极,讥讽道,“难道在皇上心里做什么事都一定是以利益为先吗?我救皇上就不能单单是因为我不忍看到皇上生命垂危做不到袖手旁观,人命在皇上心中便如此轻贱吗,还是皇上觉得自己的命只能用利益来衡量?”
楚漓心口一颤,这话,这话怎么如此熟悉……
“为什么救我,是不是想找安王领赏?”
“你这个人长得倒是不错怎么心胸如此狭隘,怎么在你心里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到达到某种目的?我救你就不能单单因为我不忍心看到你生命垂危做不到见死不救,难道人命在你心里就如此轻贱吗,还是你觉得你的命只能用金钱来衡量?”
楚漓脸色剧变,双眼突然变得血红,神色几近癫狂,强行催动内力将凌雪瑶的银针振飞,想要奔向凌雪瑶,口中叫着,“越儿,越儿你回来了?越儿你不要离开我,我去找过你,我没失约。”楚漓从床榻下跌落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凌雪瑶不意楚漓会强行催动内力,忙上前扶住楚漓,“你疯了吗,强行催动内力,经脉逆转,你会死的。”
楚漓神色迷离,全然听不见凌雪瑶在说什么口中只是喃喃道,“我没失约,不要离开我。”
凌雪瑶忙封住楚漓地穴道,在他一边摇着楚漓,一边在他耳边喊道,“皇上醒醒,皇上。”
一声“皇上”将楚漓拉回了现实。皇上!对,他已经是皇上而不是当年的阿漓了。楚漓推开了凌雪瑶,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床榻。没有越儿!只有凌雪瑶,她不是越儿,不是!他的越儿是不会忘记他的,更不会忘记他们当年在桃花树下许下的诺言,一定不会!
在这一瞬间凌雪瑶看到楚漓的背影仿佛是苍老了几十岁。
凌雪瑶担心楚漓气血逆转伤及心脉,便出手点了楚漓的睡穴。在梦中他又梦见了在漫天的桃花雨中,她舞剑,他弹琴,他们一起吟唱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卯时刚过,居安便捧着朝服来到凤仪殿外。凌雪瑶听到响动看了眼熟睡的楚漓轻轻地走到居安身前,“圣上身体不适,烦劳公公知会朝臣取消今天的早朝。”
居安大感意外,这昨天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便病了?自打他跟了楚漓从未见楚漓有过一天荒废朝政,这皇后娘娘未免也太有手段了……心里想到此处不由得对凌雪瑶越发恭谨,小心地陪着笑脸,“奴才这就去知会各位大人,烦劳娘娘暂时照看皇上。”
凌雪瑶瞧着居安的神色料知他想歪了,白了一眼转身离开。
“进来吧。”楚漓轻咳了一声,“为朕更衣。”
居安小心地觑了凌雪瑶一眼,见凌雪瑶未再言语便端着朝服跟着凌雪瑶走进凤仪殿。
楚漓手撑着床板端坐在榻上,此刻的他依旧是冷峻威仪不可冒犯的天子,仿佛昨夜那个痛苦迷离的他只是一个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