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益州城中,隐约记得自己昏倒前,凌雪瑶已然从慕容澜的手中被救了下来,念此,楚漓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趴伏在桌上小憩的凌雪瑶听到响动,连忙抬起头,映入眼脸的是楚漓那张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的面孔,心中骤然一痛,“你明知毒入心脉,为何还要强撑着远征慕容,就算你不来,在你的运筹帷幄之下,慕容澜也绝无胜算。”
楚漓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凌雪瑶怨他一直把她蒙在鼓里,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只是现下他以时日无多,余下的日子,他只想好好的待在凌雪瑶的身边,不希望他们之间在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浪费时间。
楚漓朝着凌雪瑶轻轻地摆了摆手,“到我身边来。”
凌雪瑶虽然心中有气,但见楚漓身体如今已是病入膏肓,还是走了过去,扶住楚漓,想要让他更好受些。
“往后,朕在也没有什么能瞒你的了,从朕知道你就是前慕容王室之后的时候起,朕就知道你不可能在做楚国的皇后了,既然如此,我在做这个皇帝也没有什么意思,早在朕攻入慕容王宫的前一天,朕就已然留下遗诏,乾安帝楚漓在征讨慕容王朝的的战役中,伤重不治,将皇位传于皇长兄康王楚润。”
凌雪瑶震惊地看向楚漓,原来他早已经打算好了一切,他竟然真的会为了她而放弃他的江山大业,不觉泪从中来,眼泪簌簌而落。
“别哭,你哭,我会心痛。”楚漓抬起手,想要擦干凌雪瑶眼角的泪珠,“你所看的到一切都是朕故意设给慕容澜的局,只有一样是真的,那就是朕身上的毒已然无药可解。”
“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你从未遇见我你就根本不会中毒,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凌雪瑶几乎泣不成声,眼泪一滴一滴成股儿落下。
“没有你的日子,我一直生活在地狱,直到遇见你,我的生命才有了阳光,瑶儿,我想回到我们相识的那片桃林中,我想在那结束自己的生命。”楚漓握着凌雪瑶的手,眼眶有些湿润,这么多年,与凌雪瑶初见的那一幕,在他脑中不知盘桓了多少次,那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缕阳光。
“好,我们一起回家。”凌雪瑶将楚漓搀扶上了马车,自己驾着车奔向了那片属于他们桃林,也是他们的家。。。。。。
三日后,西南传来乾安帝楚漓驾崩的消息。一月后楚润于京城奉楚漓遗诏即位,视为楚国的第四位皇帝,史称德安帝。乾安帝楚漓在位不过两年有余,对内整肃朝纲,加强皇权,对外灭鲜琉,亡慕容,为后来的德安盛世奠定了坚实基础。
楚润即位后,推行仁政,安抚宗室,解散金鹰台,破格提拔重用前慕容人为官,大大缓解了楚民与慕容遗民的矛盾,又以叶临风为丞相,吕继业为元帅,大治天下。
三年后,楚润率领群臣于泰山封禅。群臣走后,楚润与叶临风、苏哲,吕继业并没有随群臣一同下山。
“皇上,如今天下已定,臣想奏请皇上,远戍西南。”苏哲对楚润奏请道。
“是因为玥儿吗?”楚润问道。
“是,这么多年来阿玥一直都想回到西南,臣想陪着他。”苏哲毫无隐瞒地回道。
“当年陈显文自尽于玥儿的怀中,朕本以为玥儿会心如死灰,不曾想你们还能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朕准了。”楚润应允道。
“臣告退。”苏哲随即躬身离去。当年陈显文杀死慕容澜的那一刻,楚玥也在场,她一眼就认出了陈显文,她本想飞奔过去,却没想到陈显文先她一步,将最后一支箭插进了自己的胸膛,陈显文亲手将阿玥的手放到了他的手里,让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然后含笑闭上眼睛。。。。。。。
苏哲走后,楚润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叶临风,“漓弟,现在如何?”
“雪瑶医术高超,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叶临风平静地说道,还是那副翩翩君子,宛若谪仙的模样,几年的宦海生涯,并没有让他变得世俗,反倒多了几分普度众生的悲悯。
“楚国能有今日,都是阿漓的功劳,他早就为朕安排好了一切,为了给我扫清障碍,执意杀掉楚泽,震慑宗室,自己留下一个暴君的千古骂名,让我白白落了一个仁君的美名,可我还不能在史册上为他正名。”
“先帝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名声的。”一向沉默寡言的吕继业默然开口。
楚润深吸了一口气,俯首看向山下,云山雾绕,无限江山尽收眼底,“多好的如画江山。”楚润喟叹一声,看向西南的方向,心底默念,“雪瑶妹妹,为了你幸福,这万里江山我来担!”
桃林深处,一男子盘膝而坐,在桃花树下抚琴。女子微笑着倚在他的身旁。
一曲终了,女子体贴地为男子拭去额上的汗珠,“累了吧?我扶你回去休息会儿。”
“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你呀,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男子用手刮了下女子的鼻尖,宠溺一笑。
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男子欲言又止,沉默半晌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很寂寞吧,你雄才大略,本应是执掌江山的帝王,如今却陪我守在这一方桃林中。”
男子微微一笑,拉着女主的手,“若是瑶儿想要那江山,别看我现在废了一双腿,楚润还是打不过我。”男子一脸的霸气,还是那副君临天下威风凛凛的表情。
凌雪瑶轻轻地拂过楚漓的双腿,一脸沉痛,“若不是因为我,你的腿。。。。。。”
楚漓轻轻的抚了抚凌雪瑶的头,安慰道,“慕容澜早就还我之心,就算没有利用你,也会利用别人,总是躲不过的,若是没有你,黑魅怎么会舍身救我。”
凌雪瑶知道楚漓是在安慰她,内心还是因为楚漓的腿而自责不已。当年楚漓命悬一线,黑魅和叶临风联手一起为楚漓逼毒,但那毒性霸道之极,紧要关头,黑魅推开叶临风,强行运功,将楚漓身上的毒逼到他的双腿上,随后自己也油尽灯枯,力竭而死。
楚漓知道凌雪瑶一直为自己双腿废掉而耿耿于怀,轻叹了一声,缓缓说道,“我这一生杀人如麻,弑兄屠弟,如今只是失去了一双腿,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瑶儿,若是没有你,我活着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楚漓紧紧地握着凌雪瑶的双手,十指紧扣,“今生今世,我就想像现在这样拉着你的手再也不放开,我们十指紧扣,不离不弃。
“好,今生今世,我们十指紧扣,不离不弃。”凌雪瑶终于释然,一把揽过楚漓,吻上他的唇。
一双大雁,自南向北从山谷结伴飞过,凛冬已过,以后将是晴空万里。
桃林中再次响起那熟悉的曲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以其室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