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剑山此刻感觉自己很放松,在这里,没有那些报不完的仇,也没有那些杀不尽的人,不用去面对那些整日整夜浮现在心头的噩梦,也没有自己心爱之人冰凉的身体,即便是无尽的黑暗包裹着自己,似乎,这里便是他的归宿。
如果这世间有天堂的话,那么,骆剑山便觉得自己身在天堂之中,然而想到自己杀过的人,做过的事,他有些犹豫,自己这样一个别人眼中的恶魔,死了之后,还能上天堂?心中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就在骆剑山就打算这样永世漂浮在这黑暗之中时,仿佛黑暗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亮光,亮光如同黎明的太阳,随着时间慢慢变得巨大,直到亮光延伸到他的身旁,便停滞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他的选择。
眼前的亮光有些温暖,骆剑山控制着自己,缓缓的漂浮着直立起来,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眼前的亮光,就在他的左手只差一丝便能触碰到那温暖,但,他却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骆剑山转过身去看着,看着那无尽的黑暗,也是无尽的冰冷,是他最终的归宿,是他梦想的天堂,他知道,这是一道选择题,命运让他失去了一切,而他也妄想在这里永世沉寂,但那狡猾的上帝似乎又为他打开了另一扇门。
“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呢?”,就在骆剑山准备返回黑暗之时,一只洁白的手,带着些许红润,突兀的出现骆剑山的眼前,缓缓的向他飘来,直到那只玉手轻轻的按在骆剑山的心口。
“是你吗?茹儿?”,一滴滴滚烫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玉珠般从骆剑山的眼里奔涌而出,他可以不认识这冰冷的黑暗,也可以不认识这温暖的亮光,但他却不能不认识,那只带着翡翠戒指的手。
被按了一下的骆剑山,无法控制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飞快的飘向那亮光,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原来那只手,甚至都来不及抚摸,随着自己逐渐接近那亮光,骆剑山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到最后,骆剑山的眼里只剩下那一只缓缓消散的手,随即便彻底昏迷。
再次清醒过来的骆剑山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他知道,他又回来了,想要挪动一下身体,才发现身体并不听从他的掌控,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无奈的眨了眨眼睛,余光中看到自己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白布,将自己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原本沾满血迹的衣服却已是不知所踪。
“该死的命运”,骆剑山心里怒骂着,慢慢回想着之前的事,是了,为了拯救自己最后的亲人,他答应他的敌人,自断静脉,自废丹田,看着手握巨剑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
他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劫,无力的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却不知那被数百道符印封印着的红莲剑,舍弃了刚刚诞生不久的灵性,撕开了一道道符文,裹挟着骆剑山在他敌人差异的眼中消逝不见。
骆剑山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感受着身体的无力,哪怕一丝疼痛都无法感受的到。
木门被缓缓的推开,一个小巧而又单薄的身影走了过来,手中的瓷碗缺了几个小口,但浓郁的草药味却清楚的传到了骆剑山的鼻子里。
单薄的身影将瓷碗放在桌前,正打算待药汁稍微凉一些时,却发现躺在床上的人睁着大大双眼看着自己。
“好漂亮的眼睛”,骆剑山心里想着。
少女被盯的微微有些脸红,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向门外跑去。
“爷爷,哥哥,那个人醒了,你们快过来看啊。”,单薄的身影有些兴奋的边跑边喊。
不一会儿,一个老头和另一个小男孩匆匆的走了进来,三个人差异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骆剑山。
马山海有些惊讶,查探了骆剑山的身体状况后,他便知道这个人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迈入鬼门关,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能让他吊着一口气,本想着尽人事听天命,却万万没想到骆剑山已经苏醒过来,不由得感叹到生命的伟大。
“少侠,能说话吗?”,马山海在一旁把着脉,一边问道。
骆剑山有心说话,但却发现喉咙干的似乎一丝水分都没有,双唇也都粘在一起。
马山海注意到骆剑山嘴角的蠕动,一拍脑门,对着旁边的少女说到。
“丫头,快把药给他灌下去,不然别说治疗,渴都渴死了”。
少女闻言,马上拿起汤勺一点点的将药汁灌了下去,生怕烫着他,每次都要吹一吹才放心的喂骆剑山喝下去。
只是喝了一碗药便花了两个时辰,这还是骆剑山配合着吞咽。
“我叫马山海,是这附近唯一的大夫,前天上山发现你躺在山里生死不知,便带你回来,不过话说回来,小哥你不是一般人吧,普通人要是你这样的伤,七八条命也不够折腾呐”。
骆剑山听着马山海一边给他换药,一边嘟囔着,面无一丝表情。
“虽说是我们救你回来,不过你也看到了,家里穷的紧,还要照看两个孩子吃饭穿衣,属实不易啊”。
听着马山海的话,骆剑山明白了,他记得自己之前游荡在各个地方,身上钱财肯定是不缺的,随即叹了一口气,知道这马山海是看上了他身上的钱,想到就算是马山海直接拿去用不告诉他,自己这个废人也无话可说,心里觉着这马山海心地还是不错的,想了想便缓缓张嘴。
“我之前随身带的钱以及衣服夹层里有不少银钞,你全拿去吧,到这个地步,我要钱已是无用”,干瘪粗糙的声音从骆剑山嘴里传出。
马山海只知道那钱袋子里装着不少碎钱,但却万万没想到这衣服夹层里还有银钞,他为自己的老实而感到庆幸,自己是有点贪财,但这都是穷怕了,自从自己的儿子媳妇上山采药,被野兽袭击身亡后,这多少年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只剩下孙子孙女与自己相依为伴。
“爷爷,你怎么能这样,你平时不都告诉我们,做人要老实本分,不沾别人便宜吗?”
马山海没发现自己的孙女就在自己身后,尴尬的笑了两声,刚要解释,却听到骆剑山的声音响起。
“无妨,我是个废人,要钱财已是无用,这钱就当是感谢救命之恩吧”。
听到这里,马山海也有些脸红不已,遂说道:“小哥你放心,有你这些钱啊,一辈子吃穿都不愁,你就放心养好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