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一路牵着陆寄洲回家,察觉到陆寄洲的不自在和拼命想要掩饰的紧张。
陆寄洲几乎紧贴在宝月的背后,他闻着宝月身上淡淡的香味,感觉自己的世界正被这安心的味道紧紧环绕。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林芸翘着一只脚,提着一只鞋子在门口玄关处愣住,宝月见她要出门,便往旁边让让。
林芸看着宝月一如往常般笑着,问她是要出门么。
林芸有些恍惚,她看了眼被宝月挡在身后的陆寄洲,一时没认出是大院的哪个孩子,平时宝月对谁都友好但也并不格外关照哪一个。
如今宝月突然领回家一个来,她只觉有些奇怪,却也没仔细问,总归宝月有自己的想法,且有分寸,想做什么她同秦恪礼也一向不反对不多问。
林芸回过神来,一边提鞋子一边同宝月说:“学校的事,帮同事值个班。冰箱里有水果,你拿出来放放再吃。”
宝月点头应下,牵着身后的小尾巴走到客厅。陆寄洲见林芸并没有问自己的事,心情隐隐有些放松。
宝月拉他坐在沙发上,便转身走去厨房,陆寄洲下意识地起身跟过去,宝月也不管,径直走到冰箱前打开一样一样地往外拿着,拿不开的索性塞到陆寄洲手里。
宝月用热水烫了牛奶,连同各样的糕点摆在餐桌上,陆寄洲讷讷地站在她身旁,眼睛带着湿漉漉地雾气。
宝月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到:“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吃完再带你去休息。”
陆寄洲没动,仍是拿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里边水盈盈地盛了些委屈。
宝月一点气也没有了,只好拉他坐下,轻声哄着他:“姐姐刚才有些生气,但不是对你。你乖乖吃东西,吃完姐姐就不气了。”
陆寄洲饿得狠了,从昨晚便没东西吃,早上又被赶出门不准他进屋。
他吃得又快又急,还记着宝月的话,一边吃一边喝着奶。宝月没敢让他一次性吃多,看吃的差不多了便不再让他吃。
等陆寄洲洗完手跟着宝月走上楼,看着干净明亮的屋子,心里有些紧张和细小的雀跃。
他略有些局促地坐在软榻上,一双眼睛盯着脚尖不敢乱动乱看。
宝月问他:“要睡会吗?”陆寄洲摇头。
宝月便拉过厚厚的坐垫盘腿坐在榻前,手里捧着本书,她翻开对陆寄洲说着:“那你躺下,姐姐念书给你听。”
陆寄洲迟疑了一下,看宝月低头翻书,便轻轻地侧身靠在软榻的抱枕上。
室内一片安静,电风扇在墙上呼呼吹着,午后的阳光被窗帘阻隔在外。耳边是宝月轻柔的声音,睡意渐浓,意识模糊之时,他觉得像是在做梦,遇见宝月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做梦。
陆寄洲睡得昏沉,宝月轻轻盖在他身上一床小软被,躺在床上睡了片刻,便被楼下传来的声音吵醒。她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毫无所觉的陆寄洲,起身走了出去。
秦铮正在同刚睡起来的林悦薇吵架。秦铮背着书包立在门口瞪着林悦薇,林悦薇回瞪着他。
假期的孩子见天儿地大院里疯来疯去,秦铮不情不愿地被逼着来跟宝月学习,在家能多拖一会是一会,像今天这般来得早的,还是头一次。
宝月走下楼,问秦铮:“今天来得这样早?外面热,快进来吧。”林悦薇撅着嘴,小脸阴沉地让开,刚睡起来的头发胡乱翘着。
宝月翻了翻两个人明显应付了事的作业,倒也理解,改完点了点两人的错处,翻出课本来从头讲解。
秦铮虽聪明但玩心重,家里父母一天到晚忙着没空管他,奶奶又宠孙子,有时候秦铮被骂,第一时间上来护着打圆场。本就在学业上松懈,没了管教便如虎添翼般各院乱蹿。
因为有人说他个子矮不能当老大,约架;那人又污蔑他跟赵小萍孙小兰走得近,约架;再一人带着小弟占领他的地盘,约架。
每日这般,只觉肆意快活。逍遥自在惯了,突然被拘着坐在课桌前,心里不胜其烦。
林悦薇被林芸前段时间的补习摧残得不轻,终于放假不用学习了。
每天日上三竿起,电视看累了便出门找小姐妹玩,日子悠闲得不行。没等逍遥几天,又被逼着在家跟宝月补习。想着自己以后连觉都睡不够,脸上一片愤懑。
宝月讲着讲着便见二人扭来扭去,心思全不在书本上。便敲敲桌子问他俩刚才讲的什么内容。
林悦薇低下头不说话,秦铮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宝月又问了一遍,两个人还是神游天外不搭理她。
宝月看了看低着头不说话的林悦薇,又看看梗着脖子一脸无所谓的秦铮,也没跟他们计较。
她放缓声音问林悦薇:“刚才讲的你听懂了吗?不懂就说出来,这里就我们三个,不用不好意思。”
林悦薇不说话,她现在满心的羞恼,自己不论听多少遍也听不懂。宝月问她,她什么也答不上,又记着在老对头面前不能丢脸,干脆什么也不说。
宝月又转向秦铮,问他:“你呢?哪里不懂吗?”
秦铮也不说话,心里觉得宝月实在惹人烦,他跟宝月的关系还不如天天掐架的林悦薇。
家里对宝月夸的多了,又觉得宝月处处压自己一头,看她整日里一副好欺负的样子,秦铮就越发敷衍。
宝月沉着气,把书放下,语气略重:“若是会便答,若是不会便答不会,我再给你们讲一遍,不要什么都不说。现在我再问一遍,刚才讲的什么内容知道吗?”
林悦薇抬头看看秦铮,指望秦铮说句话,秦铮一脸“别来烦我”的表情。
宝月等了一会,也没生气,只收拾好自己跟前的东西,收拾完对两个人说:“既然不想学习,就去玩吧。若是以后都不想来学,就跟家里说清楚,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学习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学不学在你们自己。”说完便起身上楼。
陆寄洲还在睡,眼下轻微发青。宝月觉得果然还是陆寄洲乖巧,想到他一直避如蛇蝎的家里,又皱了眉,只觉事情棘手。
她坐在软榻旁的垫子上,撑着手臂看着陆寄洲,脑子里想着该怎么能帮到这个乖巧惹人怜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