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光线交织成微弱的光晕,打落在少女秀丽的面容上,愈显柔和。
须臾,她睫毛微微颤动,眼帘随之掀起,深黑色的瞳孔流转过一层雾霭似的灰褐色,瞳仁泛起点点光芒,周身灵气还未彻底散尽,显出一种并非锐利的威压。
她检查了下身上的伤口,察觉身体已无碍后,随手捞起一旁的衣服,思考一瞬,她又将其放回原处。
乔曛夏探出神识,从空间内挑选出一套黑金色的绣有浪纹的衣裳,随手施了个清洁术后,将其穿戴在身。
到底是染了血的衣服,不适宜在出关时穿着。
她暗自思忖,神识透过血肉向身体深处延伸,探查着体内经脉、丹田的状况。
经络通过灵气的反复扩张、反复将其撕裂似的撑开摩擦再重新修补后,变化不小。其坚韧度有所提高,就连宽度也隐约增加了几毫米。
丹田是身体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用于承载灵气,待日后步入金丹,还需用其滋养本命法宝。
经过灵气的锤炼,丹田的坚硬度提升不少。灵气则通过循环传递流通的过程愈加纯粹凝练,丹田处两团流转的灵元颜色愈发鲜艳明媚。
这种程度的炼气五阶,相较于同阶修士,强悍了不少。
乔曛夏又是细细感悟了一番神识魂魄的强度。她的神识许是因着穿越过来的缘故,较为强大;魂魄因着前些日子的战斗而愈能与自然亲近,凝固了不少,所蕴含的精气神更是醇粹丰沛。
锻炼神魂不单是为了提高其强度,更是为了提高自身的承受度,反复打破自身的限度,以达到更高的高度,这是目的,亦是本质;将其运用于战斗,才是真正将魂魄、躯壳、灵力融为了一体。
或许,战斗时的她才是最完整的。
乔曛夏吐出一口浊气,推开闭关室厚重的门,只见烟尘逆风而起,翻卷着起起伏伏于光雾之间。
风骤起,卷起黑色的衣袍与发丝,将干净的光吹进室内,照亮了女子的面容,如于那一刹那步入新的界域。
·
浮筠几日前便在乔曛夏的门前设下了一层小阵法,待她出了闭关室,便会触动阵法,从而达到提醒自身前往她洞府的目的。
因而,乔曛夏来到洞府外,便见自家师尊坐在一小石墩上,模样若翻涌的云霞般瑰丽烂漫,璀璨灼目。
她扯了下略起褶皱的衣角,恭敬作揖道:“师尊。”
浮筠指尖微微蜷起,眸光瞥到乔曛夏脸侧一道极细小的肉粉色伤疤,变了一瞬,却只轻轻应了声:“嗯。”
她朝她挥了挥手:“近些来。”
乔曛夏几日没见到自家师尊,心中竟是有了几分紧张感,只默默向前进了几步。
浮筠上下扫视了眼乔曛夏,瑰红的唇瓣微微勾起,颇为满意道:“不错,根基稳固,灵力不虚浮。”
她翕动唇瓣道:“既然你已到炼气五层,也是时候挑选一部身法了。”
浮筠在外游历多年,所收藏的书册不在少数。其中一些杂七杂八的画册、话本子、自传、手札、人文风情记写占比最多。身法算少数,不过,她基本都有学习过。
浮筠将从空间内挑出的,一叠颇具年代感的书籍扔在石桌上,白皙纤细的指尖在最顶端书籍的封皮上轻轻敲击几下,道:“从这堆里面挑选出一本,你最喜爱的……最适合你的吧。”
“好。”
乔曛夏应下,眸光落在一堆名称各异的书籍上,开始细细挑选起身法来。
身法身法以活为要,以明阴阳变化为妙。最是变化多端。
需与所修炼剑法相互配合,不然无法发挥出其最大功效,且需学习者拥有一定的身体强度、武学基础,否则,若要强行训练恐怕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伤。
乔曛夏思忖一番,从里面挑出一本名为《流星逐月》的身法。
其书封面略显破旧,边角卷起,显然是被多次翻阅过。封皮上印着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张狂不羁,笔墨横恣。
浮筠瞥了眼,说道:“这本身法主修速度,很适合你的风灵根,同样是对剑修极为有利的,修炼到一定程度,可堪比风豹的速度。”
风豹,风的宠儿,速度极快。弹跳能力俱佳,战斗能力稍弱,却因着其的速度、身体强度,成为了众多修真者选择坐骑时的首要目标。
浮筠将其余书籍扔回空间内,又道:“这是我于一名元婴期修士死后的墓穴中所探索到的,若日后有空,我带你去那处看看。”
高阶修士陨落后的墓穴之中,多半会藏有修士生前所修炼的秘籍,包含了身法、功法,或许还有剑诀、炼体诀,不过这因修士身份而异。
修士死后,留下生前所修炼的东西,目的许是为了寻找有缘人将此中修炼方式及功法传承下去;亦或是想让自身的精神以某种形式延续下去,与自己半生所修炼的功法共存,在他人的记忆中获得永生。
修士无轮回,但世间有。
当他们于天地的某一端陨落,即是有人承载着再度燃起的一簇火苗,在这片天地的另一端,向着山峦之巅等待烈烈朝晖披满于身。
乔曛夏对于这类地方颇为感兴趣。且,收了人家的功法,却不去看望下那人的墓穴,实在有违情理。
她弯了下唇角,道:“好。”
“这身法……你今日且先看看,试着自己感悟,若遇到瓶颈,可前来问我,明日我会亲自教你剑诀。”
乔曛夏仍是点点头,轻声应下。
浮筠似是不经意道:“对了……你脸颊上的伤是怎的回事?路上不慎被锋草给划了?”
许是不想告诉他人,自己与赵栖音的恩怨,乔曛夏指尖微触了下掌心,点头:“是。”
浮筠却是变了神色,眉头拧在一起,绯红的唇瓣相抵,眸光因着心情的不虞而略显阴晦,她微昂起下巴,道:“锋草只生长在妖族地界的东沙漠中,你可别告诉我,你一个下午,便去了妖族一趟。”
乔曛夏总算是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点头有哪里不对劲了。
她微垂下头颅,清冷如玉的眸里不免流露出些许尴尬,指尖都羞燥得微微蜷起。
浮筠冷声道:“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乔曛夏倒也不是不想解释,但她与赵栖音的恩怨,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的。赵栖音对她的恨,需回溯到上一世,她被迫背负来自她的仇恨这件事的原因,亦是过于匪夷所思。
两件事,多少都是令人难以接受的。里面涉及太多,她不想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且,若一定要解释清楚的话,事情中的逻辑链可不好连接在一起,她也不喜抹黑、颠倒是非,就事论事,赵栖音不好彻底抹杀,只能以一些不大光明的手段控制。
但于言论这块,不光是为了给望舒真君一个面子,更是因为自身实在不喜做一些言语上的是非。
乔曛夏犹豫几瞬,斟酌了下措辞,道:“师尊,其中的原因太过复杂,不好一一阐述。但我可保证,这件事……不会困扰我太久的。”
浮筠指尖轻轻敲击了下石桌,发出清脆中夹杂着几分燥气的声响,她的眉眼被清浅的光渲染上了一层朦胧迷蒙,眸光却似糅合着细碎的冰,冷寂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