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介静悄地轻开了房门,见阿结罗还是好生的躺睡着,放心的一笑,眉眼如画,意气少年。
阿结罗忍着伤,努力扯出一抹笑轻轻地问道:“阿介,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有公事儿要忙吗,怎…怎么如此之快?”
卫介像是察觉出什么了,也可能是阿结罗的心理作用,他启声:“哦没事儿了,你的床被怎么变这么乱了?”
卫介似是有意无意地问道,尖锐的眼神让阿结罗有种不说不可的强迫感!
阿结罗心里一紧,表面上却装着一副从容不乱的样子,说道:“我刚才喝完药觉得有点苦,就想下床去倒点水,解解苦……”
卫介眼眸温情,过了一久才道:“是吗?”
“嗯……”
“怎么不在我没离开之前让我给你倒呢?”
“……”阿结罗心下一乱,被褥里的手都是冷汗,未语。
卫介又道:“如果不小心又让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阿结罗一听才在心里舒了口气,而后道:“哦,没事的!我身上伤已经差不多可以下床了……”
“下次……”卫介手法微柔,给阿结罗整理好被褥,低着音嗓说道。
“什么……”阿结罗有些懵,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千万不要!
“…要听话!”卫补充上句话的内容道。
“嗯,好……”阿结罗生性温柔淑贤、纯良端方,对说谎这种事儿向来不擅长。
管家突然敲门进来恭敬地对卫介说道:“殿下,木达说有要事儿要找您,希望您现在就去一趟。”
卫介抚摸着阿结罗的脸一笑后,说道:“我去一趟,你好好休息着,回头给你带爱吃的汝糕!”
“好……”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一笑,阿结罗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纯真无碍又有些暗藏玄机,他微启唇:“要听话。”
“嗯,知道了!”阿结罗答得干净利索,她现在一心只想他能赶紧离开!
阿结罗拖着虚弱的身体起身去门旁看了看,确定卫介真的走了才赶忙跑去床底把卫韫叫出来:“你没事吧?放心他已经离开了,先出来再说。”
阿结罗心细如发,扶卫韫出来时还不忘用手贴着床沿护住卫韫的小脑袋,她屏气凝神,紧张的神情使她已经忘却了身上的伤痛感,小声说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庆阳府!”
卫韫虽然不知这个女子为何要救自己,但看她身上还有伤便先扶她到床上去,而后才道:“我……”
却不想阿结罗连声打断了卫韫接下来的话,肃声道:“阿诏,我本是卫介的夫人,宫府之中的事我向来不晓,也参与不了。但是阿介现在恨怨入骨,今日救你不为其它,只求往后你为南诏之主时能念及今日恩惠,留他性命,便是大好的!”
卫韫一时竟不知言语,缓缓才道:“你何出此言?这鄯阐城内暗藏汹涌,卫介也好,祭司也罢,权重望崇的诱惑谁也禁不住,往后谁主谁败还是未知!”
卫韫轻轻给她盖好被褥,她无力的躺靠着,摇了摇头说道:“阿诏,这南诏不管如何,总归还是你们家的,这件事我既然说出了口,便是一定要你亲口答应的!”
说罢,她竟要掀开被褥起身给卫韫跪下来,卫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惊,忙扶着阿结罗的身体,连说道:“好好好,我答应,此后我若为南诏之主,必留卫介性命!地上凉,你先起来……”
阿结罗也不问卫韫来此的目的是何,在卫韫临离之前告诉她要走后园假山处,假山背后有一个小门,位置隐蔽,少有人过往,于是卫韫就顺着阿结罗所说的方向直走,不知道为什么卫韫心里莫名的很放心阿结罗,也没有怀疑她给自己的路线有什么问题,终于她还是出了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倒是让卫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堂堂一个庆阳府后园居然没有守卫?没有很多,但是至少来说应该有那么一两个吧!
阿结罗静静地躺睡着,心想卫诏此时应该已经安全离开了……
睡床上的被褥很软和舒服,她安静不语的看着屋顶上的蓝天,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伤口,不禁想起那日来。
阿介自小练功,反应、功力应该是灵敏深厚,可是那次在花田时他却没有反应过来,那刺客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她虽然那时疼痛不堪,意识恍惚不清,但是还是多少能感知到,他当时身上明明是有剑伤药的,可是他偏偏要等到进府之后才给自己上药,府里宫内的医官也没有叫来给她看伤势,而是让自己只敷用着他的那瓶药。他在乎别人的看法她可以理解,但是回府之后为何也不要医官来给自己看伤?他明明知道自己最怕的就是疼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疼的失去知觉也无动于衷,他真的这么狠心了吗?还有他去花田时的那身打扮,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知道,这身衣服穿到街上必然叫百姓误以为是木达,而不是庆阳府的主人卫介!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他这么做就不怕背后有人乱嚼舌根说她的闲话吗?但是这几天他的温情照料又让阿结罗觉得幸福不已,他怎么会狠心让自己死呢?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他现在不说以后也一定会说的,阿结罗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他一直都是那个爱极了自己的少年郎。
算了,不必多想了,他可是卫介啊!是那个与自己心心相印的卫介啊!纵使他有万般不对,即使是他做的事情会伤害到自己,她不会有所怨言,因为她爱他呀!爱得入骨入心!不死不休!
…………
“殿下,您刚才为何要我假装叫您说木达找您有事儿呢?”说话的是管家,他们慢慢走在阿结罗屋外的楼道上,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殿下要离开之后再回夫人屋里,又让自己用木达作为借口叫他出来,殿下他这是想干什么呢?
“管家,夫人外屋上有些脚印,你叫人给收拾干净,动静轻一些,不要打扰了夫人休息。”卫介好像并没有回答管家的问题,又好像……已经回答了!他真的摸不清自家殿下的心思啊!
“是,殿下!”管家听从了卫介的话就下去了,留下卫介一个人准备回内阁去。卫介又在路上竟然“碰到”了木达!
木达抱拳问礼:“殿下。”
卫介启声:“怎么,有事儿?”
他的言语中精短,不多言直击要点。
“嗯!”木达看着有些慌乱。
“进阁说吧!”
“嗯……”
内阁中。
“有事拣重点说,废话就不要说了!”卫介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殿下,那个,阿日古的那件事儿……”木达有些害怕,双手放与身前一直在摩擦着。
“阿日古怎么了?”依旧是这种神情,但是却没有要生气的意味,这倒让木达松了一口气……
“殿下您这是明知故问了!阿日古被您逼……逼死了不是吗?您还问我……”木达说“逼”字的时候有些慌张,心里难受也突然涌了上来。
卫介暗眸一深,把玩着手上指环的手突然停下:“所以,你,木达,是来质问我的?”
木达跪下,铮铮铁躯此时显得有些狼狈,目光如电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卫介,说道:“殿下,那可是阿日古啊!是我们的兄弟呀!他死了您就不难受吗?”
“况且!不是您叫阿日古去刺……刺杀夫人的吗!这是他的错吗!这件事在执行之前阿日古就提醒过您这刀剑不长眼!……”
木达说得有些义愤填膺,卫介目光凌厉,鹰隼般从木达身上流过,木达话到中途被卫介打断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