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西南角一处凉亭,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子,桌子上摆着鲜果差点,一把火炉上煮着清茶,氤氲水雾腾腾冒起。
妙书生端坐桌前,嘴边瓷杯一碗清茶,远远瞧见萧弘文的身影,便放了杯子,招呼道:“自古红颜多祸水,如今我皇为谁愁?”
“你在这里做什么?”萧弘文冷着脸走了过来,似乎不愿意看见眼前的男人。
对此,妙书生视若无睹,又取了一个空杯,斟满了茶水,遥遥敬了,“听说皇上今日怒斩忠为佳人,就是在下也忍不住想来凑个热闹了。”
萧弘文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的确,他斩了刘清树,但是却也是不得已,若是如此下去,只怕是文武百官都会念叨这件事,那么所造成的影响就不是他能看到的。
杀一人如果可以平息这件事,萧弘文并不介意!
“这个刘清树也真是的!皇上自己都不介意头顶绿油油,你说他操的哪门子心啊,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妙书生自言自语,却一脸嬉皮。
“够了!”萧弘文重重的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如果你要是为了这件事,那么就滚回你的江湖去!”
妙书生嘿嘿一笑,“这是做什么?我们这么熟的关系,好久不见,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啊,难道当了皇帝,门槛都高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萧弘文起身,懒得再和眼前的人招架。
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竟然到了皇后宫的门口,只是却在门前踌躇起来,朱红色的大门上两个黄铜铸造的金狮铜铺,狮子嘴里衔着两个巴掌大的圆环。
“皇上来了?”有宫女正开门走了出来,撞见了,忙跪在地上,“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弘文摆摆手,示意宫女起身,而他却转身走了,并没有进去。
宫女愣愣的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不过她却连忙放下手里的伙计跑回宫里,将皇上来过的事情告诉了皇后。
“你是说皇上来了之后就在门口并没有进来,然后你出去见了他,他反而走了?”司徒绮月重复了一遍宫女的意思,心里同样有些疑惑。
宫女点点头,“是的,皇上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好了,你下去吧。”司徒绮月摆了摆手,站了起来。
他过门而不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吗?想到这里,司徒绮月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忧,再加上这几日后宫里的事情繁多,忍不住走出了宫。
曲径通幽,梅香暗远。整个皇宫里不断过往的宫女太监每逢路过,都会停下来行礼问安,直到司徒绮月走远才会起身。
对于这皇后之位带来的虚荣,司徒绮月更多的是无奈,她已经不像是当初那样,见到有人冲她下跪就跑去搀扶了。
因为无论她怎么做,可是都无法改变这个时代的规矩。
“皇后娘娘,这是要哪里去啊?不如在下陪游一番,可好?”妙书生不知道从哪里蹦了来,落在司徒绮月的身侧。
司徒绮月是认得妙书生的,当初共同护卫萧王府的时候,也算并肩作战过。
“也好,请吧。”司徒绮月没有拒绝。
两个人顺着小路没有方向的开始走了起来,皇宫里除了御花园其实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游览的,只不过当下这个季节,很多地方都没有太多的美景可以观赏。
倒是妙书生实在算是不辜负这个妙字,一边引路,一边介绍着:“冬日天寒,百花枯萎,倒是还有一些珍稀鸟兽尚可观赏,不如去畅游一番?”
珍惜鸟兽?司徒绮月听到这个词立刻就想起了动物园,连忙答应下来,这个时代的动物会不会不一样呢?
很快,二人一路来到了御兽园,一丈长的黑檀木牌匾高高挂着,御兽园三个字笔力沧桑,一看就不是凡笔,用金粉细细描了边。
“皇后,请。”妙书生手一伸,将司徒绮月让了过去。
司徒绮月颌首,走在了前头。
刚一走进御兽园,就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同,不似外面的繁华,却透着一股高山海阔的感觉,整个御兽园中央是一座半高的青山,这个时节已经光秃苍黄了,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巍峨。
两侧则是屋舍十来进的样子,全部都用窗户纸糊了,关的严严实实的。
这个时候,御兽园里忙碌的人见到司徒绮月来了,立刻赶过来拜见,只不过没等司徒绮月说什么,妙书生就率先帮着她打发了。
“皇后不会怪我逾矩吧?”虽然是问句,却是一脸陈述的语气。
司徒绮月笑着摇头,“怪你让我安安稳稳的游览御兽园吗?”
“皇后娘娘真是个妙人,在下却是有些辜负自己的名号了。”妙书生用手里的扇子拍在掌心,击节说道。
走在前面,司徒绮月透过窗户想要从里面望,可是却什么也看不清楚,转头问道:“这里的精舍可以打开去看吗?”
“如果想冻死它们的话,应该没问题。”妙书生笑着,扇子摇在身前。
“那这御兽园岂不是来看屋子的吗?”司徒绮月有些无语了,她以为可以看到像是动物园那样的场景呢。
妙书生摆了摆扇子,“不一定,还有一样动物不怕冷。”
“什么?”
“蛇!”
说着,妙书生就带着司徒绮月来到了精舍的最后一间屋子,打开了屋子。
“啊!”司徒绮月立刻跳开老远,她居然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蛇,团团盘盘的缠在了一起,就像是一个个的水盆一样。
冬天是个冬眠的季节,可是过了新春之后,就意味着春天来了,这些蛇也会醒来了,刚才她就和一条蛇的眼睛对上了。
那是有着绿色眼神的一条蛇,嘴里涂着殷红的性子,那样子就像是随时都要扑上来咬她一口似的。
“皇后娘娘不用怕,他们出不来的。”妙书生风轻云淡站在一旁。
司徒绮月自知做不到如此淡定,早就躲得远远的,冲着妙书生狠狠瞪了一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没安好心,果不其然,竟然带她来看这么可怕的东西。
“好了,蛇也看了,本宫要回宫了。”
妙书生大有意犹未尽的意思,“这就要回去吗?可是我们还有很多动物没有看呢!比如要求爱必须要显露羽毛的孔雀,比如漆黑如炭的猪生下的小猪是白色的,比如……”
“好了。”妙书生还想说什么,却被司徒绮月打断了,“那你可以慢慢在这看,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皇后,已经来了,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呢?”妙书生在身后并没来追,反而幽幽的说道,语气里带着揶揄。
司徒绮月轻轻一笑,转过身,“本宫从来就不相信偶遇邂逅神马的玩意,你既然特意来找我不妨有话直说,何必绕这么多弯子呢?”
刚出了皇后宫,没有走过两个街口就被搭讪,如果这是在宫外,司徒绮月还可以相信是巧合,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宫,除了萧弘文不该有第二个男人非谕令可以出现的地方!
“皇后果然是个聪明人,在下的意思表达的也很明显,就是不知道皇后能不能理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妙书生的手里已经盘上了一条青色的蛇,碧绿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姿。
好鲜艳,好美丽,但是蛇嘴里吐出的信子却一下子让人心里跟着凉了起来。
越漂亮越是有毒的,越是有危险的吗?
萧弘文,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还是你希望别人转告的意思?
这一刻,司徒绮月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宛如被掏了一个大洞出去,有些空有些痛,却分不清那感觉是不是自己。
又好像在心口里塞了一块大石头,什么念头也没有了,喉咙发苦,突然哇的一声跑到了树边吐了起来。
妙书生眼里先是一怔,有些不忍,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的眼神。
良久,司徒绮月慢慢站起身,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挺起背脊仰起头,转身朝着妙书生微微一笑,“本宫身子不适,就不陪阁下畅游了。”
转身离去,有泪珠滚落。
即便如此,她也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悲伤。
回到寝宫以后,司徒绮月就将青衣和胧月找了来,又把宫里其他的宫人全部支使了出去。
青衣和胧月站在屋子里,有些莫名其妙,“主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别急,”司徒绮月笑了笑,“我就是问问你们,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宫里了,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这两个小丫头照顾她很久了,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若说真是有个什么不测,司徒绮月也想着早早将她们安顿好,也算了却了心头的一件大事。
“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你不打算要我们了吗?我不管,反正我生是主子的人,死也是主子的鬼!”青衣大叫起来。
胧月点了点头,附和道:“没错,青衣说的就是我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