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再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老鲶鱼的血水混杂着尸体，沉浸在龙门前的水域下，倒在了深不见底的龙门穴洞中。随着不计其数的水族尸骸一同慢慢消散，也让龙门变得更加凝实。
“叽？”
“叽！”
“叽！”
在这时，远处竟传来了几声惊呼。
原来，是那条带领大家过来的红鲤朱平抓住机会跳过了龙门。一阵金光闪耀下，朱平直接化为了蛟龙，一飞冲天！不见了踪影。
而与此同时，刘子歌观察到，刚刚那凝实几分的龙门居然也重新变得虚幻起来。
养蛊？
刺眼的金光下，看到有榜样成功的其他水族，哪里还顾得上去看刚刚死去的老鲶鱼，只是自顾自的往上涌去。
他们纵身一跃，然后撞的粉身碎骨。
像这样就能触碰到梦想。
刘子歌想起了一种植物。
很久很久以前，农夫们发现有一种农作物非常单纯。
只要按时浇灌，它就会自己疯狂生长，割完一茬之后，只要留下点茬头，它们茂盛的生命力还能接二连三的延续下去。
这是韭菜。
——怎么劝也劝不回头的韭菜。
原来早在古代，就已经有了噶韭菜的做法吗？
刘子歌看着自己选中的红鲤身份，心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可不是养蛊，只是农夫在收菜罢了。
一切，
早已注定。
这是一场以所有水族的牺牲为代价，供给鲤族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此时已剩不多。
朱平能行，和他身体差不多的自己，也行！
刘子歌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厮杀过程中带来的成长。虽然是比其他人能获利更多，可朱平那绕远的一路上经历的战斗数不胜数。
人总是会把自己的不足忽略，只看到自己和成功人士相似的一面。
加盟，P2P，加杠杆，比特币等一系列事件，都不能把爱做梦的人打醒。光看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是这韭菜大军中的一员。
闭上眼，熟悉着自己的身体。刘子歌回忆着脑中的知识：背鳍、臀鳍，平衡着身躯；尾鳍，提供了力道，控制住方向；胸鳍、腹鳍，把握好角度。
一切都准备就绪，全神贯注之下，刘子歌俯冲，然后纵身一跃。
半空中，他腹部的鱼侧线对应着龙门的地方，突然闪过一道红光。本来就很是轻便的身体，在半空中更是轻松了不少，只见高度拔升，整个人腾空而起。
而身后的几名玩家也不甘示弱，并肩而上！没有谁不想抓住这次通关的机会，最后一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更别说是这种明目张胆的开后门。
几人的高度都很快就过了半，可终究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体，也没有朱平那等实力去猎杀更多的猎物。
纵使刘子歌一切都准备就绪，甚至还有神秘力量相助。但是莫名的隔阂让他终究离越过龙门还差了一点的距离。
那不到五米的距离，在这时候已然是天堑。
他的身影开始下落。
罢了。
就在刘子歌接受了落败这个事实时，身后的白黑红青四条鲤鱼玩家，突然转变了阵势。
无声的交流中，不知名的黑鲤玩家垫在了刘子歌即将下坠的区域，那也是黑鲤玩家所能到的最高点处。
他肚皮一挺，像是铺就了一个平台。
生怕刘子歌没看出他的意愿，他甚至还逼自己的一口献血喷出来，吸引到刘子歌的注意。而刘子歌这时候也终于明白了黑鲤玩家的目的。
刘子歌带着感激和激动，借着这一个踏板，再次一个鲤鱼打挺。那即将下坠的身影，再一次地拔升。
眼前闪耀着的金光也越来越近，直到触手可及。
而黑鲤玩家，却像是折了翅膀的鸟一般从空中坠下。
谢了，黑鲤兄弟。
好兄弟啊！
虽说知道死亡的惩罚并没有多严重，但是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是真的让刘子歌感触。至少刘子歌他现在做不到，即使是他非常佩服这样的人。
刘子歌骨子里那深入骨髓的利己主义，不可能让他做出这样事来。
同样是一阵金光闪耀。
在一阵带着深入骨髓的痛处下，身体中的一切都像是在重组一般。随着难以想象的剧痛，身体被一寸寸地拉长，像是完全违背了物质守恒。
就在刘子歌痛到快要失去直觉之时，心中不知道藏在何处的仇恨突然涌出，让他再次有了坚持的力量。
带着浑身的酸痒，刘子歌终于是成功化为了一条红色的蛟龙。
冷汗在他身上留下，砸落了一众正在跳跃的水族。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现在就闭上眼睛睡过去，强撑着自己保持清醒。
可底下众人更加兴奋了！
又有人化龙！
还是全服公告的类型。
刺眼的金光下，
死的韭菜更多了……
一时之间，龙门供刘子歌化龙居然是看不出太大的损失！
高明啊！这背后的“农夫”。
上方的刘子歌并没有像之前的朱平一样离开，而是按本能显化为了人形。主动显露出的鳞片迅速遮掩住了脸庞，疲惫地看向下方。
刘子歌他还在期待着什么。
他身下最高的一位，是依然在空中的另一条红鲤玩家。
这名玩家的基础，相对之前已经成功的二人来说，低了不少，从其跃起的高度上就能断定不能成功。
同样的，另外二人也是如此，一时之间三个人处于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高度。
想到截止刚刚，龙门上成功的两位都是红鲤玩家，剩下的青白鲤鱼玩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黑啊，背后的大佬，自家人都坑。
还好暗下对过信号，确定是一个组织的人。就是不知道组织能给多少资源补偿我们两人。就当提携新人好了。
伴随着无奈的叹气，白鲤玩家给青鲤玩家以羚羊断桥的方式助力。
而得到帮助，上升趋势更加猛烈的青鲤玩家，再来给红鲤玩家提供了动力。也是为了确保最后的一条红鲤玩家也能顺利跳过龙门。
……
其他水族这时候也愣住了，全场一片寂静。
随之，再爆发出极大的热情继续前仆后继地跃起。充分地绽放着属于韭菜的魅力。
大家像是找到了一个捷径，争相踩下一个个不熟悉的同族，至于空中那些被人随意踩踏的水族，没谁在意。
你踩我我踩你，场面更加混乱。
（致敬四年级下册《羚羊飞渡》，有的版本叫做《生命桥》，书中的故事有可能是假的，但羚羊飞渡却有其事，还不少。）
终究，那名红鲤玩家也是有惊无险得越过了龙门。同样是一阵金光过后，她的身形，显露了出来。
痛苦和大意之下，她居然是直接露出了面容。
瘫坐在地上一时之间起不来。虽然隔着些距离，有些看不太清，但此人的防范意识之差，可见一斑。
而随着她上来以后，龙门愈发显得黯淡，甚至有些破碎的迹象。刘子歌知道，这次龙门的使用极限已经快到了，
甚至可能已经不能再支撑任何一个人化龙。
趁着还没回归原来的世界，刘子歌有许多问题想要和另一个人确认。
喘了两口气，又积攒起一点力量，刘子歌慢慢地把身体拖过去：
“这个游戏，死亡的人，不是真的死掉了吧。”
在看着那么多玩家的接连死亡，以及队友们的舍己为人之后，刘子歌的心中，早就有了推断。
“诶？！”
“你就是那个新人！第一次进游戏就能通关副本！是的，玩家在副本中的一切作为都会影响最终得到的收益，一般以灵石结算。死亡，则只会把灵石收益直接砍掉90%，还会掉落当前的副本额外收益。除去年底必须参加一次的真实死亡场景外，那种副本中，大家才会只求自保而尽量少追求机遇。”
少女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像个迷妹一样说道，居然主动走近了过来。
“因为，在副本中得到的东西，除了奖励，都是带不出去的。”
刘子歌看着身旁的少女，有些感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刚刚他还没发现，现在一靠近。
这位，不正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位没睡醒的小迷糊吗？看着对面略显无辜的相貌，还有一点也不知道隐蔽的面容，他有些无奈。
可能，这就是和平太久的人吧。
刘子歌有些羡慕，曾经的自己不懂得珍惜，只知道叛逆，到最后事情发生，才只能后悔莫及。
少女笑着面对着他，莫名得带着熟悉感，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我们现在参加的游戏，被称为神话游戏副本。”
“神话游戏副本？”
刘子歌小心地咀嚼这这个词，揣测着内容的倾向，
“就是说我们参加的游戏是只有神话内容？”
“不，不全对，游戏的内容目前大部分都是东方神话，而且知名度高的神话故事难度也就越高。”
少女似乎是不服气地嘟起了嘴，或许在她看来这次副本难度不太对。
“三年前起，出现玩家群体，总人数一直维持在10000人以内。在神话的原产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个符合难度等级的玩家能感受到的讯号。从而使得大部分满足条件的玩家都会赶来参加。这也是为什么这班永远坐不满的车基本是全是我们玩家的原因。”
刘子歌摇头，这可不是他上车的理由，他是为了继续经营失去店主的金店才来回奔波的。不过也不后悔，他自己的状况自己最清楚，能成为玩家实在是超出预料的好事。
这个社会对于残疾人的对待，在他感同身受之前都一直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可在这几个月里，
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刘子歌的心性也变得愈发敏感而冲动。
“不过，这辆专车对普通人做了暗示，所以一般不是玩家的人很少能进来这辆车。除非，是神话血脉，也是我们新人玩家出现的一个渠道，让玩家群体数量不至于破产。另一个渠道就是使用1000灵石让一个人加入。”
刘子歌听到破产二字，眼中的杀机一显而过。
有了机缘，甚至可能获得足够实力的他，心中的复仇火苗，也在这股柴薪的助力下重新燃烧起来。
至于那所谓的神话血脉，听听就好。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新人存在，这种东西再厉害也有个上限。
当然，也比没有要强。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选择在少女面前说出来。可复仇之火愈烧愈烈，也让他的眼神也变的嗜血起来。
游戏仍未完结，可能是人还不够少吧。开头系统公告里所说，完成主线，人数限定。刘子歌哪里能不知道这是个竞争副本。
眼前的少女，
还能活着离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