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树推开厨房的门,对着惊愕回望他的那对男女朗声讲道:“非常不好意思,我刚接到一个约会的通知,不能奉陪你俩了,请你俩吃好玩好。”
他嘴里讲这番话时,故作一副轻松的姿态,好像显得自己很大度,并且对妻子丝毫不介意的样子。
陈燕芳一听,脸色顿时就像一片死灰一样,默然不语。
李传国也对他所表示出的姿态很诧异,想客气几句,但嘴巴张了张,居然不知该怎么说。
他把这几句话一撂,根本不顾对方的感受,转身扬长而去。
本来有些心虚的陈燕芳见状,忍不住流下了苦涩的泪水。
李传国不放心地跟出了厨房,直到确定他离开了,才又转回厨房,并对垂泪的陈燕芳煽风:“你的这位老公真是太过分了,居然对你明说去约会。看样子他早就不把你看在眼里了。”
陈燕芳此时顾不上他嘴里说什么了,而是掩面冲出了厨房——
“芳芳!”李传国赶紧跟了出去,但跟在卧室门口时,却被陈燕关在了外面。
李传国敲敲门:“芳芳,快开门呀。”
陈燕芳趴在了床上,有气无力地回一句:“请你不要烦我了。我要静一静。”
“哦,那你不吃饭了?”
“我吃不下。你做好了,就自个吃吧。”
“啊?”立在门外的李传国不禁挠了挠头,“这算是怎么回事呀?”
再说王柏树从家里冲出来,匆匆打了一辆出租车,便向老师家疾驰而去——
他刚才在家里故作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毕竟这是装出来的,跟自己真实心态简直是大相径庭,等一坐在车里,便心里一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在他看来,自己辛苦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家庭,已经彻底崩溃瓦解了。
当他按响老师门铃时,给他开门的却是自己的儿子王学兵。
王学兵一看爸爸独自失落地站立在门外,不由好奇道:“您怎么了?”
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便淡淡地讲一句:“我刚回来,有些累。”
“哦,那我妈妈没跟您一起来吗?”
“她···在家招待客人呢。”
儿子惊愕地望着他:“既然她招待客人呢,那您怎么不在家陪她?”
他冲儿子苦笑道:“你老爸会这样没脸没皮充当人家的‘电灯泡’吗?”
儿子茫然不解:“妈妈到底招待谁呢?”
“当然是她的领导了。”
儿子彻底糊涂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他抚摸一下儿子的脑袋,很有寓意地表示:“现在不盛行这一套吗?男上司和女下属之间玩猫腻···”
“柏树,你跟孩子说些什么呀?”孙梅闪了出来,并嗔怪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感慨。
他有点不敢面对师母,赶紧低下了头。
孙梅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听到门铃声后,本想亲自过来开门,但被小学兵抢先了一步。不过,她已经听到了父子间的对话。
这时的她显得颇为冷静,当即吩咐学兵:“兵兵,快出去把叶爷爷叫回来。”
小学兵回头问道:“爷爷在哪?”
“他在社区棋牌室跟人家下象棋呢。”
“好的。”王学兵答应着,绕过自己的爸爸,直接奔向了门外。
孙梅支走小学兵后,尽量冷静地面对他:“柏树,先过来坐吧。”
他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响地被师母引到客厅里,并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孙梅趁孙子不在,不想耽搁时间,便当即向他提问:“你真看到她往家里领男人吗?”
他黯然点点头:“那个男人至今还在我家呢。”
孙梅感到有点匪夷所思:“就凭你的那个驴脾气,还能容忍这件事吗?”
他苦笑一声:“我当然不能容忍,但毕竟没有抓到任何的把柄。人家也不是没有权力宴请她的领导呀。我不过想明白了,假如表现得很愤慨,就好像我很在意她呢?与其这样,还不如表现得洒脱一点,把她视作一只破鞋一样,抛给那个第三者呢。”
孙梅诧异地望着他:“你到底看到他俩干什么?”
他面对师母的关心,只好把自己回家的见闻仔细讲述一遍。
孙梅刚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老伴已经领着学兵回来了。她只好暂时住口。
叶教授一看到学生来了,也是很兴奋,立即问道:“你没先到家吗?”
他知道儿子还没把情况跟老师讲明白,赶紧表明:“我刚从家里来。”
“哦,芳芳忙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孙梅赶紧插嘴:“芳芳今天有应酬,不方便过来。”
叶教授一看她向自己使一个眼色,便不好再说问下去,而是转变话题:“饭好了吗?咱们赶紧吃饭吧。我要跟柏树好好喝几杯!
孙梅不禁嗔怪道:“你这个老东西平时不着家,可一回家就饿得想吃饭。好像这个家就是你的饭店和客栈似的。”
叶教授嘿嘿笑道:“能够解决自己疲劳和饥饿的地方才算是真正的家嘛。”
孙梅瞥了他一眼:“那你也不能光动嘴,也起码伸手干一点嘛。”
“哦,那需要我做什么?”
“我还有两个菜没做好呢。你进厨房帮帮忙吧。”
叶教授点点头:“那好吧。我先去卫生间洗洗手。”
王柏树见状,赶紧表示:“还是我来吧。”
孙梅向他一摆手:“你刚回来,还是好好歇着吧。我们马上就做好饭了。”
小学兵这时坐在爸爸身边,并好奇道:“爸爸,您这次又去了什么地方?又有什么新鲜的见闻跟我讲一讲呗。”
他不由苦笑着看着又显成熟的儿子,根本没有心情讲在海外的奇闻异事,而是好奇道:“你咋来叶爷爷家了?”
“我妈让我去奶奶家的,我喜欢来叶奶奶家玩。”
他默然了,知道受媳妇的影响,儿子跟爸妈产生一层隔膜。假如离婚了,也许儿子成为人家的儿子了。他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怆然泪下。
再说孙梅把老伴引到厨房后,一边忙碌着一边把从柏树那里得到的消息讲述了一遍。
叶教授也同样忙碌着,正在为一道凉拌菜添加调料,对老伴的讲述保持缄默。
孙梅这时蹙起了眉头:“喂,我说老叶,你赶紧想个办法呀。”
叶教授一愣:“你让我想什么办法?”
“处理这件事的办法呀。”
“唉,这件事并没有你们想的那样严重,最好不要大张旗鼓地摆出来不行吗?”
孙梅急道:“我早就预感到燕芳有事了。如今她都把相好的领回家了。你还说这件事不严重吗?”
叶教授慢条斯理地回答:“虽然说男女同事相互串门并不算正常,但也未必是犯了大忌。这并构不成啥证据呀。”
孙梅鼻孔“哼”了一声,“难道非要把她和那个男人‘捉奸在床’才算是铁证吗?”
叶教授摇摇头:“燕芳虽然个性很强,但并不算是轻浮的姑娘,未必能干出那种事。所以,咱们应该劝柏树低调对待这件事。”
孙梅气道:“到底是你了解女人,还是我了解女人?燕芳目前正值当年,可长期在家守空房。而你的这个犟学生又不太会哄人,这都为她要‘红杏出墙’埋下了隐患。”
叶教授不由瞥了她一眼,依旧显得不以为然:“这也不能一概而论。当初我在外地工作多年,不是也长期让你守空房吗?你不是照样把这个家维持下来了吗?”
孙梅又哼道:“现在的女人还有几个像我们那一代女人那样傻呀?”
叶教授不胜感慨:“女人还是爱得傻一点比较好呀,这样才能充满幸福感。即便是苦,也会感觉甜的。”
孙梅不由苦笑:“燕芳可一点也不傻,根本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所以才···”
“老伴!”叶教授当即打断,“你不要疑神疑鬼的,要好好向他解释一下。”
“你觉得我愿意把事态扩大吗?我估计他是不会再回到那个家了。”
叶教授一听,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