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绝世娇颜,
没有温柔可爱,
不懂琴棋书画,
法术修为平平,
便是这样,
也能羡煞魔界。
什么锦衣玉食、娇贵天成?
什么备受魔王魔后宠爱?
什么爱护妹妹的好哥哥?
魔三立在镜前,镜中人的脸上,冷笑连连。
“禀告公主,二殿下求见。”门外,侍女雪雁低头禀告。
“不见不见不见!!!!”魔三气的浑身哆嗦,大手一挥,铜镜前面的金钗银钗尽数落地,掷地有声。
似乎还不够泄气,魔三把屋子里所有的器皿物件,一一砸烂,不多时,地上四下散布着花瓶的瓦片,碎掉的玉石,金钗银钗,拼花木匣子,凌乱不堪。
偏生屋里魔三的怒气,外面的雪雁仿若不知,再次站到门外,大声禀告:“公主,二殿下说了,他明天会继续登门拜访,还赏赐了公主些绫罗绸缎,用来制作秋衣罗裙。”
“你给我进来。”屋内,魔三微微吸了一口气,眼底却是一片寒光。
“是。”雪雁得了吩咐,推门入内,手里还抱着二殿下刚刚赏赐的绫罗绸缎。
魔三冷眼看着雪雁放在桌子上的光滑艳丽的绫罗绸缎,“果然很好。”
雪雁以为魔三很是喜欢,连连说;“那是自然,二殿下对公主向来很好。”
但是她错了。
刷刷两声,魔三高举着手里的剪刀,把桌上的绫罗绸缎撕了个粉碎。
“我看雪雁就很喜欢二哥,不如我把你赐给二哥,可好?”罢了,魔三把剪刀放在了桌子上,左手轻轻抬起雪雁低着的脸。
雪雁清秀可人的脸上尽是一阵青白相交,垂放在身子两侧的手却慢慢地握紧。
如果可以..。
雪雁还在抱有幻想,下一刻,便被成了火人一个,上串下跳,爬地打滚,连连尖叫。
不多时,便被魔三一个火焰决烤成了一只烧鸡,倒在地上,肉香四溢。
魔三一个响指下,这只烧鸡便被抬了出去,送到二殿下所在的洛阳殿。
自此,魔三的宫殿却是人心惶惶,知道她的心狠手辣,知道她不喜被人打扰,便是二殿下也不行,自此,外面的通报一律拒绝。
魔三倒也安生了好久一阵子,整天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上发呆。
偏生那位二殿下却是位难缠的主,每天都吃闭门羹,却是天天来。
曾经让人心羡的兄妹,如今的光景倒是在外面生出了不少流言蜚语。
很多人都说,是魔三公主刁蛮任性惯了,蔑视兄长,实在可恨。
很多人都说,魔三公主跟兄长朝夕相对,情愫暗生,无奈向兄长告白遭拒,自此愤恨不已。
..
魔三虽闭门不出,但不代表她听不见外面宫人的议论纷纷。
连一个眼神都懒给,魔三倒头就睡,睡醒就吃,每天过着跟猪一样的生活。
可是她不去找那人,那人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破门而入。
魔三看到他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恨。
“三儿,不要不见二哥,二哥向你认错赔罪可好?”上官寻娃娃脸上满是懊恼,可怜兮兮地看着魔三。
他自是看到了她眼里的恨,但是他对他的所作,并没有后悔,只在心里懊恼魔三的闭门不见。
如果他再等在殿外,怕是她会无视他,千秋万代。
“三儿,便是你生气了,二哥给你扎一下,泄泄气可好?”上官寻手里拎了一根青色的羽箭,递了过来。
魔三自是认得这根羽箭。
仿佛还是那日,她站在梨园,轻抚衣袖,伸手间接过片片淡黄的花瓣,尽情地笑看春色无边。
“三儿,快过来看看,二哥给你带了好东西。”
温润如流水般的声音传来,她回头间看到了二哥高举着手里的一根漂亮青色羽箭,惹得她兴奋尖叫连连。
再见这根青色羽箭,魔三看似漫不经心地接过羽箭,放在手心把玩着。
被冷落地晾在一边的上官寻看着魔三玩得尽兴,嘴角不禁弯了弯,伸手拂过魔三额间的发丝,顺势把魔三拥入怀中,把脑袋搁放在魔三肩窝。
“三儿,二哥错了,别不理二哥可好?只要你愿意搭理二哥,怎么惩罚二哥都可以..”感受到魔三的僵硬,上官寻的话还没说完,胸口一阵剧痛,低头间,看到了魔三笑靥如花,她手中的羽箭却是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窝。
本来还想着让她扎一下,好泄泄气。
不料,她根本就是往死里下手,一脸的决然。
原来,魔三是恨他入骨了。
他怎么觉得心好痛好痛,便是一箭穿心也不似她的决然,更教他心碎惆怅。
他努力地强撑着抬头看她,她的眼里无悲无喜,仿佛失了生命般的玩偶,目无焦距。他还在看她,知道剧痛难耐,失血昏迷。
蓝紫色的血,在蔓延,浸上他的一袭紫衣,看起来优雅依旧,只是渐渐消散了他脸上的颜色,他的脸,变得惨白。
他,终于要死了么?
魔三倒在地上,手中的青色羽箭也掉落在了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最疼爱她的母后带着一队护卫赶了过来,先是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声声指责她的狼心狗肺,惨绝人寰,竟然对最是宠爱她的二哥下手。
魔三抬头看她,她的脸上满是厌恶。
只是母后啊,你说的宠爱,又是什么呢?
宠爱她的二哥,在她成年之日,终究还是要了她的处子之身。
这件事情,大哥是知道的,他撞见过衣衫不整的她,却告诉她不能声张。
失魂落魄的她,兜兜转转,在谜一样的魔殿中,第一次失了方向。
刚转到了父皇母后的慈云宫,里面的谈话却让她心凉如水。
他们居然知道了。
“魔三长大了,寻儿怕是喜欢得紧,这..。”
“当年雪山一行,便是因着寻儿喜欢才抱养的魔三,这不是正好么?”
“本王看就挺好的。”
“本宫亦然。”
..
又是一阵晴天霹雳,魔三觉得这一万三千年都白活了。
一世盛宠,居然全是繁花一场,看似恂烂多姿,一夜间,满目的忧伤凋零,倾尽一生,悲哀落幕。
她没有父皇,也没有母后,更没什么哥哥。
她原本只是雪山上的一只孤雁雏鸟。
只因年幼上官寻的一声喜欢,她被带进魔殿,过着公主般的礼遇。
他们从来不会问她喜欢什么。
她从前就很是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不似宫殿里的繁琐。
到头来,她只是他们的一个念想,想怎样就怎样。
最疼爱她的二哥,在她成年之日,偷偷躲在她的宫殿,撕了她的衣服,对她做出了苟且之事。
愤恨,背叛,羞耻,心痛。
最后的最后,她发现了在所谓的大哥,甚至父皇母后眼里,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如此而已。
哀莫大于心死。
她闭门不出,闭门不见。
有时会发疯般砸烂殿内所有的东西,直至满地碎片,凌乱不堪;有时会坐在床上发呆,也不许宫人打扰;有时会在自己的闲云殿内四处乱撞,知道头破血流,伤痕累累,还不许宫人们靠近。
很多人都说她疯了,疯了。
她的确疯了。
这次伤了上官寻,魔三便被打入了魔界的地牢。
传说,魔三公主犯了宫规,被罚着面壁思过。
传说,魔三公主跟魔二殿下有超乎兄妹间的亲密。
传说,魔三公主犯了滔天大罪,不然怎会被剥夺了宠爱的圣环?
传说,魔三公主是因着伤人,才被禁足的,而那人,怕是一直都没有露面的二殿下。
各种各样的流言漫天飞,魔宫里,魔王魔后不堪其扰。
五百年过去了,她又被放出来了。
只因妖王来访,亲爱的父皇母后要大摆筵席,如果少了她,这五百年的流言蜚语怕是再也压制不住。
旧地重游,闲云殿还是一派的风光干净,宫人们说那是因为二殿下吩咐了的缘故。
又是二殿下?
她知道她要杀他,很难。
却不曾想他当时已经受了重伤,五百年间一直在养伤。得了闲,还不忘吩咐宫人过来闲云殿这边打扫。
其实他来了地牢几次,但是她一直在睡,故意背过身子,不去看他。
..
站到了铜镜面前,轻抚着自己那张早就消瘦了的小脸,任由着身后的宫女帮她簪花戴银,穿上大红的华袍。
然后,宴席上,觥筹交错间,她看到了他。
哗啦啦的口水,直流下来。
她知道她给魔殿丢脸了。
妖王果然长得不错,妖孽般的脸蛋,便是不笑也震人心魂。
花痴么?
她轻笑,不花痴又怎么能引起那人的注意。
她知道,那人是带她离开,最后的筹码了。
..
倔强的她,学着装柔弱,又是为奴为婢,日子过得很是悲凉。
但是她却觉得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一直以来,想要的便是这般的无拘无束。
一开始,只是想要利用他,带她逃离魔宫那个鬼地方。
后来的为奴为婢,朝夕相处,倒让她真心觉得眼前这妖孽般妖艳的人很是不错。
倘若能嫁给他,岂不更好?
这样就可以永远呆在妖界,千秋万代。
她看着他的妖孽侧脸,眼里笑得眯成一条缝。
许是感受到她的不怀好意,他又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
只是,他的身边多的是美人相伴。
清音,便是最美得一位。
魔三爱美人,无分男女。
她挽着清音,到处乱窜,疯跑疯玩,累了就抱着清音的手臂,缠着清音给她讲这妖界的神话故事。
日久见人心,她又岂不明白清音对妖王的心思?
不过是装作天真不知,只有这样,才能厚颜地霸住妖孽美人不放。
但是,她不曾想到,清音跟她二哥联系上了。
他们都想让她回魔界。
魔界是什么地方?
再回去,她还有出来的机会吗?
再也不想回去。
当清音扬言要把她跟她二哥的事告诉妖王,她终是沉不住气,举刀相向,砍伤了清音。
这荒唐的一幕,落在了他的眼里,她还是从前那个无理取闹,刁蛮任性的魔三。
没有开口,没有解释。
她死在他的掌下,无怨无悔。
如果魔界不容她,那么葬身在妖界。
也许,还不错。
再也不要来生,再也不要相见。
她临死之前把所有的法术修为,尽数散去。
千年后,离云锁依旧悲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