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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有心眼心迷,狮子头头醒

心眼太多陷迷雾,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日茶余饭后,麻子大王闲来无事,坐在一石桌前,手执棋子,正和手下博弈,突然一匪卒来报说:

“大王,有心眼回来了,已绑在寨门外,他嚷嚷着要见大王?”

麻子大王心头一惊,扔下手里的棋子,骂道:

“这一群千刀万剐的贼王八乌龟,失踪大半月,终究露出水面了,押上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胆,胆敢送上门来。”

须臾,两个粗犷彪悍的土匪,挟持着有心眼到麻子大王面前,有心眼扑通一声跪倒,哭喊道:

“大王,我险些再也见不到你老人家了,一路上草绳子拴着这条命,才捡了回来,我这命虽说不值个禽鸟,但要丢也得丢在大王手下,但不能丢在狮子头手里!”

麻子大王摔掉手里的茶壶,指着有心眼的鼻子骂道:

“狗奴才,你耍心眼耍到老子头上来了,你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大王,不关我的事,都是那狮子头,他说他为你卖命,劫来个女人,都让你占了去,再不想跟你卖命害人了。我们拉着枪到了崖道上,他将车推下悬崖,解散了队伍,人全跑了,没有一个愿意跟他的,他便挟持小的跟着他。他怕你派人追捕,昼伏夜行,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又绕了回来。到了鸡毛镇,他病了,我给他药里加了蒙汗药,把他放倒在鸡毛镇的客店里,才逃了回来,向大王报告。请大王派人去捉来便知。”

麻子大王听后,即刻派了几个爪牙,骑着快马,赶往鸡毛镇客店捉拿狮子头,又命人将有心眼关起来,等抓来狮子头对证。

几个爪牙赶往鸡毛镇客店时,狮子头还在沉睡中,不容分说,拥上去绑了,驮在马背上,押解着向黑云山赶路。

一路上,狮子头哀求着放了他,可那几个爪牙哪里敢放,对狮子头说:

“放了你,你活了我们得死,我们几条命换你一条命,这也不合算吧。你还是乖乖儿回去,求大王去吧,这种赔本的营生我们做不得。”

次日,狮子头被押解到黑云山,因病加上饥饿,又是五六十里地绑在马背上的颠簸,已经奄奄一息。

麻子大王见了,不曾想到,往日凶猛虎威的枭雄,竟落成这般熊样。此时处死他,便成全了他,等他恢复刚性了再处死,那才叫痛快。肚里寻思着,便换了一幅容颜,现出恻隐之心,迎上去道:

“三弟,这一程不顺,竟让你吃苦了!”接着又骂那几个爪牙道,“混账东西,叫你们把他接回来,你们怎么把他绑起来了,快解下来。”

那几个爪牙不知麻子大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紧拥了上去,一边为狮子头解绑,一边谄媚道:

“因三大王身体虚弱,骑不了马,我等又不敢贻误时机,只能把他绑在马上驮来,三大王受苦了,我们一路没照顾好,还请三大王宽宥。”

不料,狮子头被卸下马松了绑后,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王麻子,你不必鼋鸣而鳖应,兔死则狐悲,也不必洒鳄鱼眼泪了,我很清楚我的下场,你若还有兄弟情分的话,就给个痛快吧!”

麻子大王没想到狮子头死到临头,还这么硬气。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得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便又换了一幅嘴脸道:

“狮子头,我派你带兵去运枪,枪不见枪,人不见人。在你走投无路时,好心把你接来,你可不能不识好歹。想死可以,但你也是一条好汉,不能落个饿死鬼,也不能落个病死鬼,我得把你喂饱了,也得把你的病治好了,再送你上路,你看如何?”

“不劳你的驾了,也不必浪费饭食医药了!”狮子头说着,从腰里摸出一把尖刀,便向自己胸膛扎,麻子大王眼尖手快,夺过身边一骑卒手中的马鞭,一鞭抽过去,打飞了狮子头手中的尖刀。

麻子大王扶起狮子头,喝来手下几人,将狮子头抬进屋里,沐浴更衣,寻医熬药,调羹作饭。众人忙碌了个把时辰,一切就绪后,麻子大王坐下来,陪同鹏头吃饭,用行动安慰狮子头。

狮子头一思想,总之是个死,一句话也不说,索性撇开顾虑,放开肚子吃了起来。麻子大王看着他放开了,便道:

“这就对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寻死觅活的,亏你还是做土匪的人。”吃毕起身临走时又说道,“好好养病,你若是有种,待你无恙时我们再较量。”

在狮子头养病期间,杜大馗不知道麻子大王将如何处治狮子头,此日两人喝酒对饮,杜大馗借机问麻子大王道:

“大哥既是看得起二弟,有句话我得问个明白,大哥准备如何发落三弟?”

“还能如何发落,那一批枪,损了我多少银两,又放跑了我二三十个兄弟,你说我该如何发落,我要钝刀凌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让兄弟们看看,背叛我王麻子者,是何等下场!”麻子大王说得咬钉嚼铁,恨入骨髓。

杜大馗分析道:

“我劝大哥三思而后行,狮子头一向忠心于大哥,这是有目共睹的。枪已经丢了,人已经跑了,你杀了他,枪回不来,人也不会回来,反而是大王又失了一员猛将,得不偿失啊!”

“你没见他,被捉了回来那幅德性,好像没有过错,倒像是有功似的。如果放过他,我将后还拿什么统治山寨,何以服众?”

“大王错了,他那幅德性,恰恰表现了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是贪生怕死的雀鼠之辈。再说了,据我所知,丢枪跑人之事,并非有心眼说的那样,是一场大风所致。奇怪的是大风只将车子卷到了悬崖下,而兵马并没有被卷走。正因为此因,狮子头见无法解释,欲要跳崖与枪同归,才跑了人。”

“如此说来,他是无辜的了?既是无辜的,也不可饶恕!”

“大王再想一想,眼下我们正是用兵之时,丢了枪,跑了人,已经是一大损失。再杀了三弟,反而会造成人心涣散。你若网开一面,留他性命,狮子头反而感激不杀之恩,会加倍的回报大哥,一将可顶二将!”

麻子大王端着酒杯,顶在嘴上思虑了一会儿,仿佛有所开悟,猛地一口喝了酒,说道:

“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们再审一审有心眼,然后再定夺!”

两人商议了一阵子,麻子大王喝令手下,带有心眼。

两个土匪将有心眼绑了来,杜大馗微微闭着眼问道:

“有心眼,狮子头已经被处决,可是我们又抓来了几个临阵脱逃的,他们几个说的是一回事,偏偏你一个人说的是一回事,你知道扯慌是什么下场吗?”

有心眼唬得就要尿裆了,连忙跪下,头在地上磕地如捣蒜槌似的,叠口求饶道:

“两位大王饶命,我是撒了慌,但我是真心要归山的,没有别的意思,请大王饶命,我家里还有老爹老娘无人供养,就留小的一条命吧?”

麻子大王奸佞地一笑,说道:

“要想活命可以,只要你说的跟别人说的相投,老子就留下你的小命,让你孝敬你爹娘去!”

有心眼连连磕着头道:

“我实说,我一定实说。当我们的车马行到崖道上后,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飞沙走石打得睁不开眼睛,我们抱着头缩在壁根。风过后只见没了车,人马却都在,马是套在车上的,风怎么能把马卸下来。这个奇怪的事无法解释,众人见无法向大王交待,肯定性命不保,一个个抢了马逃跑了。三大王绝望中欲要从崖上跳下去,我便拉住了他,拉着他一起逃跑,可谁知逃来逃去,又逃了回来,为了活命,我就来慌报军情。我说的句句是实,请大王明察。”

麻子大王又喝令手下,请三大王。

片刻,几个土匪拥着狮子头进来,有心眼一看狮子头活的好好儿的,眼也绿了,掉过头来又冲着狮子头连连磕头道:

“三大王饶命,是小的一时糊涂,才做出此下策,三大王饶命?”

狮子头淡淡地说道:

“你一路扶持我逃命,没有什么错,这糊涂之事又从何说起?快起来吧,要死一起死,看你那怂样,你当时在悬崖上拉我的时候,很有种的,是你救了我一命,我感激还来不及哩,这又是哪里话?”

麻子大王当着众人的面,把有心眼前后两次的招供细说了一遍,狮子头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愣了一阵子,说道:

“既然大王不杀我,正是有心眼这一招把我拉到山上了,又救了我一回,我更得感谢有心眼了,还有何饶不饶命之说?”

麻子大王起身转到前头,从一匪卒手里夺过刀,一刀取了有心眼的首级,提在手里,对狮子头道:

“我山寨容不得这种小人,就用他的头为三弟压惊。你是一条汉子,大哥没错怪你吧?”

麻子大王说着,抡起手臂,将有心眼的那颗头颅扔了出去,喝令道:

“将这尸首拉出去,挂在山崖上喂鹰鹫。小的们,杀猪宰羊,全寨设席摆酒,为三大王接风洗尘,我们今日一醉方休!”

狮子头看了杜大馗一眼,便跪在地上拱手道:

“谢两位哥哥不杀之恩,我狮子头生是黑云山的人,死是黑云山的鬼,为了山寨,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杜大馗上前扶起狮子头,三个匪道扬起头,入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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