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藏宝图到底在哪儿?”
一个彪形男子抖着尚柳的衣领子恶狠狠的问,脸上的刀疤随着他手上的力道一颤一颤的,直勒得她一口气喘不上来,翻着白眼,浑身抽搐。
“松开……已经死了一个,别连这个也弄死了。”
旁边一个猥琐的男人说着卸了彪形男子的大部分力道,尚柳这才抓着空儿得了呼吸。
“你快说,否则老子……”
“老二,你别吓着她,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吓着了太可惜。”
猥琐的男人搓了搓手一脸贱笑。
“好看是挺好看的,只是跟了这大淫贼陆离渐,可惜了。”
几个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让本来就受伤不浅的尚柳头疼欲裂,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还不如方才就死了清净,即便自己有命回去,怕也只会拖累了公子。
“小心。”
下意识的,尚柳脑袋一偏,她不看也知道头顶的床板上多了一枚银针,那一边那个文静儒雅的男子正冲着她笑,那涣散的眼神里藏着她没有见过的东西。自己一路成了他最信任的人,却在最后背叛了他,他最恨别人的背叛了。
“找死。”
尚柳眼睁睁的看着陆离渐在吐了一口血之后歪了脑袋,那似笑非笑的嘴角,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悸,不过那又有什么呢,本来就要死了。
“呕……”
她开始不停的作呕,翻江倒海,却并没有呕出来什么东西。
“大哥,这女人该不会是怀了那个淫贼的孽障了吧?”
彪形男子抓了抓脑袋,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这样,可就在他话刚说完,尚柳就呕出来一大口鲜血,黑得冒着胆气。
“不好,快退后,她是中了那个淫贼的毒了,听闻这毒无人可解。”
果然,他们在尚柳肩膀偏下的地方发现了一根银针,细如牛毛,如果不是他受了重伤,这银针估计会深入肌理,根本看不到。
“臭娘们,趁着还有一口气,赶紧说,不然老子马上送你上路。”
彪形男子往旁边啐了一口,真是晦气,早知道刚才下手就应该再重一点,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场面。
“原来在这儿呢?”
尚柳看着那双干裂的手伸到了自己的胸口,拉出了一截画着藏宝地图的帕子。
“你还给我。”
“还给你?到我们兄弟几个手里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哈哈哈……”
几个人笑得肆无忌惮,那猖狂的样子,若放在平时,尚柳少不得要教训他们一顿,只是现如今她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不得不任人宰割。
“大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彪形男子皱着眉头问,他向来做惯了打打杀杀,动脑子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当然了,他想要的回答无非不是立马出门去寻找宝藏。
“怎么办?当然是以绝后患了。”
“不可。”
站在后面一直并未有所动作的白衣男子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清冷,像冬天枝头堆积的雪落了地一般。
“大哥,这个女人杀不得。”
“哦?这是何故?”
“江湖上无人不知她是陆离渐的女人,如今她若跟陆离渐一块儿死了,那那张藏宝图便成了众矢之的,我们将永无宁日,此为其一,其二,如果我们留着她,在江湖上放出风去,说这个女人为了藏宝图杀了陆离渐,便可以将矛头对准她,我们就能高枕无忧了,其三嘛,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组织能培养如此有出众的女人。”
听了老五打的算盘,老二有些犹豫,理原是这个理,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大哥,五弟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他试图阻止,却没法像老五一样说得头头是道。
“大哥且放心,她中的是陆离渐独有的暗器,而且江湖上各门各派哪个不想要这藏宝图,只要我们消息放的够及时,人家应付那些名门正派还来不及呢,何况,她也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哪里还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即便找来,我们也已经……嗯?”
这一番话下来,尚柳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一半,可是她不知道那个老二一直看她不顺眼,就是临走了还趁着旁人不注意,又给了她一脚,虽没有立时要了命,却也吐了不少的血,晕了过去。
“嘶……”
她睁开了眼,还是在熟悉的地方,终究是命大。尚柳挣扎着爬了起来,胸口一阵阵的发疼,她跌跌撞撞的到处看,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不幸,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异常刺鼻,尤其是自己身上,惨不忍睹。还好陆离渐就住在城门外不远处的柳树林里,这也省了她不少的功夫,回去。
“哎哟,姑娘,坐轿吗?”
城墙东边儿有个轿夫模样的男子跑了过来,扶上了脸色发白的尚柳,做他们这一行的要的就是眼力界儿,他知道这可是个好生意啊。
尚柳聚了聚神看了他一眼,这才点了点头示意他把轿子抬过来,以前她总看不上,觉得只有那种弱不禁风的女人才会坐轿,自己骑马就行,现在看来,不免有些太过武断了,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的嘲笑。
“城南玉洛阁。”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轿夫听清楚了,还以为是落难的小姐,没想到却是个下九流的女人。他开始盘算,自己能拿到多少银子。
“到了,姑娘请下轿。”
里面没有吱声儿。
“姑娘,到地了请您下轿。”
里面还是没有人吱声儿。
轿夫好奇,掀开了轿门儿,才发现人已经昏死了过去。四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围着轿子转,正当他们怕出事商量要不要把人扔下就跑,玉洛阁开了门。
“小的给您问安,麻烦您来瞅瞅,这是不是您家的姑娘,您说我们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玉奴正准备出门,给楼里的姑娘买点胭脂水粉,就遇上了一个拦路的。他也是没辙了,因是自己接的倒霉生意,这才大着胆子迎了上去。
“小安子,咱楼里的姑娘可是齐了?”
“回嫲嫲的话,齐了,是小的亲自看点的。”
“既然齐了那这里怎么平白无故的有个姑娘,她自己没事送上门的?得了,你也甭废话,赶紧去瞧瞧,若不是就罢了,若是,仔细你的皮。”
玉奴一惯不喜欢姑娘外出,尤其是私自外出,虽说滚了红尘在旁人看起来低贱,到底是条性命,在堂子里有她看着受不了什么大委屈去,可一旦出了堂子,别说委不委屈了,就是生死都由不得她做主了。
“嫲嫲要不您亲自来瞅瞅?小的眼拙,看着面熟,可实在是想不起来她是哪位了?”
小安子摸了摸脑袋,有些不确定,只好开口,不然万一真的是堂子里出去的,按照嫲嫲的性格,他想想都怕。
“没用的东西。”
玉奴捂着鼻子往里看了一眼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三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就不见了,为这事儿,主上生了很大的气,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禁忌,没有人敢再提,如今她伤成这样回来,自己若不出手相救,到时候主子知道了可没法交代。
“快,小安子,去找几个人,把姑娘抬进去。不,别找了,就你们几个,抬进去。”
话没说完银子先丢了出去,哪有遇到过出手这么大方的个人,几个人乐呵呵的就给办了,哪还有先前的互相埋怨。
“你们几个大概也听说过,我玉洛阁是个什么地方,今天的事最好给我守口如瓶,若是不小心走漏了一个字半个字的,可别怪玉嫲嫲我心狠手辣。”
轿夫本来就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又得了银子,管你们是买卖姑娘还是买卖爹娘呢,一回生二回咱就八竿子都打不着了。当然了,玉奴自是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要是知道,指不定会呕死。
“小全子,小安子回来没有?”
“嫲嫲,哪有这么快,小安子去请城西最好的张大夫了,最快也要一柱香的时间。”
“不是让他骑快马去的吗?”
“哎哟我的嫲嫲您这没老呢怎么就老糊涂了,这张大夫那么大年纪了,能骑马吗?我让他驾着马车去的,您稍再等等。”
尚柳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嫲嫲,想着自己应该已经到地儿了,再也撑不下去,头一歪就完全没了意识,这吓得玉奴赶紧伸手去探鼻息,所幸还是活着的。
一路上小安子给张大夫交代了很多事情,包括不准随便问问题,随便搭话,甚至不能随便看等,气的张大夫直敲马车,就差回去了,奈何上了贼车又上了年纪,只得吹胡子瞪眼,表示不满。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给他送回去吧。”
门口小全子拦住了刚要进门的小安子。
“怎么了,是不是姑娘去了?”
话一出口小安子就慌了,姑娘要真去了,他就惨了……
“没有,是主子来了,主子的面儿没见过,主子的医术可听说过吧,世上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所以你这儿再跑一趟给送回去吧。”
小安子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认命的从袖子里掏出一点儿碎银子,准备打发大夫回去。谁知道这老头脾气挺倔,一没收钱二不坐车,自己晃荡着走了。
玉奴有些担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等在一边?
“她是怎么回来的?”
主子终于出声了,听那话床上的人应该性命无忧,玉奴才敢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是疑惑的,主子是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
“回主子,是城门口的几个轿夫抬回来的,轿夫让我打发走了。”
战战兢兢,她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着实不容易,不想因为这样冒出来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哦?真是有趣。”
“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奴大着胆子追问。
“你就没听说,陆离渐死了吗?死在他心爱的女人手里,而那个女人跟那张藏宝图,都不翼而飞了。”
司徒云斜眼打量着床上呼吸均匀的人,呷了一口茶,别说,这江南的茶,果然清香宜人。
“听说了,主子,您是说她……”
“不错,就是她。所以事情的始末除了她,就只有元凶知道了。”
“元凶?她不是?”
司徒云摇了摇头,他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竟然杀了陆离渐,而且还拿走了自己还给尚柳的藏宝图。他暗自庆幸,若非怕陆离渐起疑,他还了回去一份,如今尚柳早就死了吧,根本撑不到这儿来。
“她的身子无碍,甚至于连之前中的毒也解了,你且好生将养着,出了问题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临走还留了张方子,小安子没敢再去刘大夫那儿,直接找了个药铺给抓了回来。不是他不想去,他是算着了刘大夫还在路上走,根本没有那么快回去,而且按照那老头的脾气,肯定不会卖药给自己。一脸懊恼,只盼望着以后莫要生病才好。
“主子,我们去那儿做甚么?”
洛白皱眉,有些不满,越往里血腥味儿越重。
“自然是看看,究竟是谁,杀了陆离渐。”
柳柳林边上的那个宅子,大门敞开,想必是因为满地的尸体,才无人踏及。
“小白,你且看看,这是出自何人的手笔?”
司徒云有些厌恶,洛白却是无奈,谁叫他是主子呢。
“余五客。”
余五客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不讲究之人,本身功夫不行,却硬靠着毒辣不要命,做了不少大事,比如抢了哪个镖局的镖,又比如受伤屠了谁满门,等等,为江湖正道所不耻,却也没有谁愿意平白去招惹他们。
“回去吧。让玉奴找几个可靠的人放出消息,陆离渐身边的那个女人,已经死在了余五客的手里。顺便,让他们看看,这人是怎么死的。”
洛白点了点头,他莫名的觉得陆离渐死的有点惨,明明是大好的年华好多的姑娘,就这么有缘无分的去了。
“你醒了。”
玉奴刚给尚柳喂了一口药,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该夸主子的药有灵性,还是该说姑娘对主子的药有灵性。
“主子呢?”
尚柳环视了一眼,屋子里除了玉奴并没有其他人。
“主子没来。”
“姐姐莫要骗我,到如今的境地了,姐姐怕什么让我见着主子?”
尚柳眼神空洞的望着床顶,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当初去陆离渐身边她就料到会有今天,只是真正到了这一天,她觉得自己未必能接受得了。
“你凭什么说我不让你见他,他都未曾来过。”
玉奴也是个有气性的人,自从她当了这嫲嫲以后,这么多年就没有谁敢这么跟她说过话。
“凭什么,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这屋子里还留有小白身上的翠英花香吗,小白向来跟在主子身边,而这味儿也极其不易消散。”
她的眼角不自觉的掉了一滴泪,往事回首,皆为不堪,可若是让她再选一次,她还会做一样的决定。
“柳妹妹的嗅觉果然比传闻中还要惊人,这人都离开了两个时辰了,你居然还能嗅到余味,果然厉害。”
门口的两个人听了个只字不漏。
“主子,小白。”
人一进来,尚柳挣扎着就要下床,被玉奴拦住了。
“得得得,你们都是亲人,就我一个外人。”
说笑着她也就退了下去,她大抵一下子明白了所有,一个人胆战心惊的活在仇人身边多年,精神早就不堪重负了,任性一点也是常理。
“主子,藏宝图被余五客抢走了,他们还在江湖上散播谣言,说是我……”
“这些我们都知道了。”
洛白脸色发白看着她,原本几个人里面,他俩感情就最好,如今这样,洛白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债,他一定会讨回来的。
“你们怎么知道的?”
“咳咳咳……”
尚柳说着咳了起来,那个刀疤脸的男人下脚实在是狠,若不是她留心拼尽全力聚了内力扛了那一下,估计活不到现在。
“你不知道,但凡是江湖上的人,杀人总会有自己独特的手法,唯独这余五客,无招无式,随便砍,再加点不上道的旁门左道,仙丹妙药,随随便便就能坑害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
说到这儿尚柳才想到,昨儿个凌晨管家说有贵客来访,新给陆离渐和自己熏了衣裳,他是深知陆离渐有这个怪癖的人,想来早就被收买了,又或者早于他们之前便遭了毒手。
“原来如此。”
她这才明白,有人说尸体是会说话,是真的。
“主子,怎么办?那藏宝图,你当初就不该还我的。”
“无妨,你可还记得藏宝图上分别标注的机关和密道,当初我还你的那份,将机关改成了密道,而将密道做了些改动换成了机关,想来,他们这一路上的境遇,应该会异常的有趣。”
对于这些,尚柳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从来就没有仔细研究过,一来她并不想要那些宝藏,二来自己表现的兴趣太大,容易招致怀疑。
“如此就好。”
“你安心养着吧。对了,是谁给你解了陆离渐下的毒?”
毒解了她是不知道的,当初陆离渐在半路英雄救美收留了她,就特意给她喂了毒,他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所以尚柳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一早就对自己有戒心,但是为了能跟在他身边,她没有犹豫,即便后来主子知道,告诉她无药可解,她也认了。
“许是陆离渐自己吧,他在死前用毒针伤了我,我还以为又中他一次毒,必死无疑呢。”
一时间他们都没再说话,看来陆离渐是真的动了真情了。尚柳有些发愣,她不明白,为什么最后还要救她。
“你好好休息,等过几天身子大好,我们也去那藏宝的地方看看。”
洛白皱了皱眉头,自家主子向来不看重钱财,可唯独对这份藏宝图异常上心,每次说道神色都有些异样。
“嗯。”
半个月后,尚柳坐在马车里,颠簸上了一座离城三十里的荒山,道路大抵不好走,摇摇晃晃的,一直到马车不动了,她才出来。
“主子,这就是藏宝的地方了?”
她有些疑惑,这里除了坟堆就是坟堆,不远处只有悬崖万丈,仔细听似乎还有些水声,她不明白,有谁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地点藏宝,莫不是真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把钱送与鬼看着。
“不错,按照地图所示就是这里了,这么多的坟,只有一个是入口,其余的虽然也能进去,但却是四通八达的迷宫,布满了无数的机关。”
说着他随手按了一个,吓得尚柳一个机灵,她怕是忘记了,地图在主子手上那么久,其中的门道他早就摸清了。
“走吧。”
一行几个人身形一闪就进去了,谁都没有注意到,后面还跟着尾巴。
坟墓里的路很窄,只够一个人通过,尚柳让洛白走在前面,自己最后,两个人将主子护在中间,却没有想到转了几个弯不到,前面就出现了一丝光亮。
“不要回头,快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走着出了一个洞,外面豁然开朗。
“没想到真是个好地方。”
上面听到的水声就是这里的一道小瀑布。
“主子。”
难道所谓的世人争抢的宝藏就是这一个风景秀丽的世外桃源?
尚柳愣住了,洛白愣住了,就连司徒云自己也一样。
“怎么会?”
“怎么不会?”
一回头,他们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白衣男子,白色的衣服上染了些许血迹。
“陆离渐?”
那个样子瞒得了别人,瞒不了自己,绝对不会错的,难怪当初余大余二要杀自己的时候,他拦着。
“为什么会这样?那那个死的是谁?”
面对尚柳的难以置信,他动作缓慢的撕开了人皮面具,方才在迷宫里打斗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只有这样,你和我才能在这里相见。至于你问的死去的那个人,不过是我的影子,叫暗,你不是见过一次吗?本来他可以不用死的,可是谁叫他喜欢上了你呢,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解药。当然了,不单单是他,就是司徒云,也得死。”
尚柳一下子接受不了,她就说,陆离渐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眼神。只不过现在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已经想不了什么了,本能促使她要想尽办法护着主子和小白才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白费力气了,今天,在这儿,他们两个全都要死,不信你问问他们,是不是开始气血逆流了?”
邪魅的笑,渗人的很。
“你不是我认识的陆离渐。”
尚柳看着身边两个人脸色惨白,心中料定他所言不虚,可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毫无异样。
“很快,只要他们一死,我就会重新变成你认识的陆离渐的,相信我,只要他们死。”
不知道一个人的执念为什么可以这么深,完全的疯魔,令人发怵。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
良久,再没听到他说什么。
忽然间,尚柳看见一把剑直直的刺向了陆离渐,下意识的她挡了上去。
“柳儿……”
洛白的血有溅在了尚柳的脸上,流落下来跟她的混为了一体。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没事?”
“你真的以为区区的黄昏散真的可以对付我,大哥?”
这一天让人措手不及和难以消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主子……”
洛白动不了,只能咬着牙叫了一声。
“我不是你的主子,他才是。”
人皮面具下,是一张与陆离渐一模一样的脸,尚柳跟洛白几乎已经不能动弹了。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司徒云,有的一直是陆离沉和我陆离渐。”
抱着尚柳的瘦削身子猛然一阵,尚柳明显感觉到,他在努力的平复自己。
“是真的吗?”
尚柳真的不能相信,原来一直都是他,而他却在这恍然间像卸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抱着自己跌坐在地上。
“他说的不错,我是陆离沉,也是司徒云。”
“小柳,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是笙儿。”
对于陆离渐突然间的失控,让人将回忆拉到了很久之前,一个快要遗忘在所有人脑海里的人,那么渺小,那么卑微,那么悲哀。
五年前,陆离沉化名司徒云,创建了这玉洛阁,之后贩进来新一批小女孩儿,准备培养新人,收集买卖江湖情报,而陆离渐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仗着他大哥的情报和一身的医毒之术,漂泊江湖。这尚柳和笙儿便是第二批被卖进来的人。
“他说的,可是与我一起的那个笙儿,她不是自己跳井死的吗?”
说到笙儿,尚柳的心一阵一阵的疼,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很会讨人喜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们同吃同住半年后的一个晚上,跳井死了。
“确实是跳井死的,可是你知道她为什么跳井吗?”
这个问题,似乎问得有些晚了,可是再晚的问题,只要想要,都应该有个答案。
“是我。”
尚柳看着陆离沉的目光盯着自己身上的剑,伤口被他死死的按住,纵使有鲜血溢出,也少了不少。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回来找你的,准备告诉你,我喜欢你,以后你不用出堂子,只要跟着贴身跟着我就好了。”
他顿了一顿,好像很不愿意回忆起那些事。
“是啊,那天晚上房间里的灯有些暗,你借着酒劲推了门就进去,然后对她做了禽兽之事,我说得没错吧,大哥……”
尚柳看到,陆离渐的眼睛更红了,她很害怕,他会控制不住他自己。
“是,可那真的不是我本意,我一直以为她是……”
他看向尚柳的眼神变得很温柔,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似乎开始说着别人的事。
“等我清醒的时候,人已经跳了井,而那个时候你也回来了,我这才知道,她就是为了你来的玉洛阁,你们约好的。”
“够了,你不要给我再找任何借口了。这一切的一切如果不是你,我和笙儿又怎么会一生一死,所以我要折磨你,我把自己变成你,把你变成我,这样当我顶着和你一样的脸出去做恶的时候,他们就会把仇记在你身上了。哈哈哈……”
“呸,你简直丧心病狂。”
尚柳忍不住动了一下,伤口抽着疼,可是想到笙儿枉死,她开始恨自己了。
“的确,不丧心病狂,我又怎么会让我亲爱的大哥亲手给你喂下毒药呢,原本我是想让你去陪笙儿的,可是暗告诉我,笙儿跟你那么要好,她不会想看见你的,所以我这才改变了主意。”
可能是想到了笙儿,陆离渐忽然笑得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
“你放心,我会告诉笙儿,你很爱他的。”
剑仿佛一下子重了很多,陆离沉的手没握住,也被划开了很大的口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该死的人是我啊……”
陆离沉又像疯了一样的吼着。
“不,你不要这样,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想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既然要血债血偿,那那个人应该是我。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为了那么一个错误,互相伤害,互相折磨。相信我,笙儿也不会愿意看到的。”
那天。夕阳下,两个男人一言不发,各执一剑的在刨着坑,一个女人,浑身艳丽的躺在那里,等待着,似乎是等待着下一个花开。
“为什么画藏宝图?”
“因为我知道你想要它。”
“那你为什么又想要它呢?”
“因为你想要我想要它,我必须遂了你的心意。”
“可惜,我们都还活着。”
“可惜,她们死了。”
“可怜我被骗了那么久。”
洛白听着两个人的对话,闷闷不乐,他是无辜的。还有,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