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忻紫主动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劳陌淡淡地笑着说:“这需要怎么办吗?”他想了想,又问她,“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别问我这样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劳陌淡淡地说:“说实话,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好像这件事儿就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感觉对你而言是很正常的,因为你的性格真的很冷淡,所以什么事情都能看得很淡,仿佛世界上的所有的事情,不管是悲伤的还是开心的在你这里都能够被淡化。”
劳陌瞅了瞅她说:“别化妆你很了解我似的。”
“我没说我了解你,我只是从性格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客观现象而已。”
劳陌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然后笑着伸出手臂搂着他。
劳陌确实对于此事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听别人讲了一个故事而已。这么多年来发生过很多事情,几乎都是悲剧性的。而他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理解也接受了这样的悲剧性,就像尼采所提倡的那样,就算人生是场梦,也要有滋有味地做好这场梦,就算人生是场悲剧,也要有声有色地演完这场悲剧。何况在他看来,他现在的人生并不完全是个悲剧,因为他还有姐姐,他还有现在在他身边的他爱的人。
轩瑞哲每天回到家看到都是愁眉苦脸的妻子,原本并不在乎这些事情的他,突然也开始反思。只有他自己知道,劳则廷的自杀一定跟他当初的所作所为有关系。那个时候虽然他已经让郁苏跟劳则廷离婚,而且他也带走了郁苏。但是为了让他彻底的死心,他会定期给劳则廷寄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并且说一些攻击性很强的话。
他早就知道劳则廷自杀的事情,但是他没有跟郁苏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没想到现在又突然整出这么多的事情。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再也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有激情,有勇气,什么事情都敢去做,什么棘手的问题都能想到办法去解决。
他轻声叹息着,然后坐到郁苏身边,安慰着她说:“郁苏,很抱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折腾你自己了。”
郁苏没有说话。
他又叹息着说:“其实咱们现在这样懊悔也不是办法,重要的是我们要去尽量弥补他们。你不要再操心了,剩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吧。”
郁苏垂下头,深深地叹息着。
轩瑞哲用手臂搂住她,并且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安慰她。
劳陌把答应姐姐的衣服做出来了,白色的束腰长棉袄,除了袖口和领口上绕着的一串毛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修饰,优雅得很简单。劳阡拿着衣服爱不释手,之后她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说要立刻换上。
劳陌也把一件紫色的大衣送给正在房间里看书忻紫并且逗着她说:“老婆,这是你的颜色。”
忻紫瞪着他反问道:“谁是你老婆?”
“切!做我这么好的男人的老婆你有什么好挑剔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劳阡已经穿上新衣服,她微微地笑了笑,然后问他们怎么样,忻紫点点头。劳陌也看着姐姐,她就像一个洁白的天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看着姐姐,竟然莫名地心疼。姐姐还是微笑着,但是笑容是那样的苍白,劳陌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问道:“姐,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看你脸色不太好。”
劳阡摇摇头,还是笑着说:“我怎么会不舒服呢,现在开心着呢。”
而劳陌越是看到她的笑容,心里越是忐忑不安,他凭借与姐姐多年来的灵犀确定她肯定有什么瞒着他。
大家似乎每天都呼吸着如此不安的空气。
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忻紫在办公室里整理着材料。轩雨枫没有敲门便直接进来,忻紫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露面了,所以有点惊讶地喊了他一声。
轩雨枫没有回应她。
忻紫仔细看了看他,感觉他一身的颓然,便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最近都干什么去了?连考试都不去?你不要学分了吗?”
“忻紫,你不要问这么多好不好?最近心里特别烦,很烦!”
忻紫琢磨着他大概也知道了关于他爸爸妈妈以前的一些事情,整个心都变软,她起身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抚住他的肩,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轩雨枫看着她问道:“忻紫,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忻紫伸开双臂主动去抱住他,轩雨枫闭上了眼睛,此刻的拥抱也许就意味着自己的感情是有始有终的。
不想步爸爸当年的后尘,去跟自己的兄弟去争一个女人,所以他选择退出,即使狼狈也无所谓,心痛也无所谓。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
按照每年的惯例,家里的对联由劳陌来写,为了不使整个屋子里都是墨汁的味道,他把桌子搬到过道里,把楼梯的门开着。
但是味道还是传到了屋子里,忻紫从房间里出来,问他在干什么。
劳陌已经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他搁下笔,然后对忻紫说:“过来看看写得怎么样。”
忻紫果真过来她看完后回答劳陌:“我不懂怎样才叫好。”
劳陌笑了笑说:“料你就不懂,看你就长的一副不懂艺术的样儿。”
“你别瞧不起人好不好,不懂书法就一定不懂艺术吗?艺术的门类多着呢。”
“那你懂哪类?”
“音乐。”
“真是匪夷所思,没听你唱过歌啊,哼都没有听你哼过。”
“怎么能把唱歌和音乐混为一谈呢,现在唱歌的有几个是真正的懂音乐的。”
“貌似还挺有道理的。”
他们的抬杠却因为郁苏的出现而中断,她看了看他的毛笔字,不自禁地感叹道:“你真像他。”
劳陌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父亲,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他执笔写字了。
妈妈对着他微微笑,但是劳陌却无法用笑容来回答她。
劳阡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冷冷地对她妈妈说:“你还来干什么?”
“小阡。”
“我不会叫你妈的,所以不要再来了,这么些年我们真的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操心什么,真的。”
郁苏伤感而又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这时候,轩雨枫也上楼,他见到妈妈在便喊了她一声,郁苏很意外地看着轩雨枫,她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而轩雨枫却冷冷地对她说:“妈,你别这样看我,没有什么事情能瞒住我的。就算没有人跟我说,我自己也能够去调查清楚。”
气氛突然变得很怪异,大家面面相觑地站着。
轩雨枫和劳陌的目光相对,两人却都是面无表情。
缄默之后,劳阡对轩雨枫说:“走吧,把你妈妈也带走。”
孩子竟然坚持不接受自己,做母亲也只能叹息着离开。
郁苏坐在轩雨枫的车上,轩雨枫却只顾看着前方。
“雨枫,你竟然去调查我?你现在真的挺有能耐的。”
“这件事我应该知道,但是你们肯定又不会告诉我,所以我当然得通过自己的途径来知道。”轩雨枫的眼神还是只看着前方。
“那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至少不会像爸爸那样,我就算再怎么爱那个女人也不会把其他的男人逼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