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锐把梳妆凳搬到她面前坐下,像个小学生似的把手搁大腿上端坐着挨训。
“首先我说话,你听着,不要打断我,能做到的点头。”
潘锐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两下。
“第二,我现在很冷静,火已经气没了,我不是在冲动的情况下跟你说这番话。我不是为了那堆化妆品,不是为了砧板不是为了拖地不是为了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来提出这个要求,明白不?
“第三,你别想着两句话又把我打发,又可以一切照旧,我和你不一样,你总以为拖拖拉拉能把事情解决,而我喜欢找到直接解决事情的办法。都明白了吧?”
潘锐一一地点过了头,张开口正待说话,就被夏至举起的手止住了:“你想说什么的,在我说完后,我会给你完整表达的机会。”
潘锐无奈地一摊手,不再作说话的努力了。
夏至这才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你去过我家,你觉得我家和你家一样吗?不用说话,摇头或者点头……是的,当然不一样,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一样,入乡随俗我知道,这是需要尊重的,所以在你家里,我没说过你们的生活习惯有什么不对。
“但是我也有我的生活习惯,很多东西从我出生开始就是那样子,我没办法一下子改变,这会造成我们之间的矛盾。矛盾你懂吗?如果仅仅是我和你之间,那很好办,但你们是一整个家庭。
“我没有权利也不会要求你们为我改变,只能是我将就你们,可是我会很难受你懂不懂?所以我跟你说,我需要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空间——一个大概你们看着也不会顺眼的空间。”
夏至心里还有数不清的话,但当她一下子吐出这口苦水以后,忽然脑袋空白了,两人之间沉寂起来。
潘锐试探着开口:“我……可以说话了吗?”
“你说吧。”反正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至,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们家……”
“我没有嫌弃……”
“你也让我把话说完好吗?像你要求我那样,安安静静听着。”他把她的约法三章送回给她,她只能点头。
“我就是在这么个环境下长大的,我也改变不了,如果你觉得一直是你在将就我们,你觉得很委屈的话,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你说完了?”
“说完了。”
夏至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他再说什么,她很意外,她听了他那开场白,以为他也要长篇大论一番。她更没想到他居然也在那么平静的情况下接受了她的提议。
“那……我去租个房子?”现在轮到她彷徨了,虽然她声称她不是在冲动中提出这件事,可是她确实没有细致地考虑具体该怎么做。
“我去帮你租房子,你想住哪里?我觉得,就不要在村子里住了。”
就算潘锐不说,夏至也不会租在村子里。这村子横竖就那么大,大概半条村子都知道她是潘锐的女朋友,她要是在这里另租个房子,谁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去县城吧,我上班也方便,顺便也可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工作。”
“嗯。”潘锐点一下头,“跟我妈也好交待,但是……”
“我过两个星期再搬。”夏至马上接道,“我不是针对任何人,潘妈妈对我很好,我知道的。”
潘锐向她伸出手,她把手放进他手心,他笑笑说:“我现在可以坐你身边了吗?还是要继续坐冷板凳?”
她笑出了声,手用力一拉,他就着她的拉力站起来坐到了她身边。他拥住她,双唇在她发上一吻。
“夏至。”
“嗯。”
“那我们还结婚吗?”
她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脖子说:“你又没向我求婚,结什么婚。”
“求婚容易啊,我是说,以后结婚了,我们住哪里?我一定要买房子你才肯嫁给我吗?”
夏至被他问住了,通常他们两个人之间,考虑问题更多的是她而不是他。她略一沉思,说道:“你愿意买房子,我们就一起努力,你又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两双手。”
“夏至……”潘锐显得很为难,“我跟你说过,这三楼,就是我爸妈装修给我结婚用的……”
“那你弟和潘蕾呢?”
“我弟还有四楼啊!而且他不是还没毕业嘛。潘蕾不用,女孩子家,长大就嫁出去了,留个房间给她就行了。”
夏至撇一下嘴说:“就是重男轻女。”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是说,如果我们结婚后不住家里,爸妈可能会很失望。”
“再说吧……实在不行,咱租个房子也能结婚啊。我也没说这辈子不进你家门,别搞得好像我在逼你分家似的。”她真没想到最后是她说出“再说吧”这三个字,把话题拖了个不了了之。
他们没有耽搁,中午吃过饭后,就借口去逛街出了门到县中心看房子。本来夏至是想着周一自己过来看的,潘锐不放心,觉得她不会方言可能会被坑,还是趁着周末一起去看。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找了中介,跟着看了三处后,定下了苹果公寓一个三十多方带阳台的单间。
“这个公寓楼是酒店式管理,全新装修了出租,最适合单身人士或小情侣。家电齐全拎包入住,采光也很不错……”
中介西装革履系着领带,似乎完全不受南国炎热的五月天影响,他的专业让夏至不由想起了楠洲的老房东郑姨。她看了潘锐一眼,他也看着她,两人会心一笑。
当即约见房东签订了半年期的租赁合同,房租四百五。在大河来说不算便宜,可是这样规格一个单间在楠洲可以租到一千了,双方都很满意。
结清首期款和中介费后,交了钥匙,房东和中介都走了。
潘锐长吁短叹着:“我们又租房子了。以后,我是住这里,还是住家里?”
夏至正在阳台上看着,房子在十楼,阳台朝南,这会儿没有阳光晒着,只有微风,公寓楼前方没有屏障,隐约可以听到不远处的马路上传来的汽笛声。
她走进屋里说:“你当然住你家啊,这是我家。”
“我不,我赖上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他抱紧她不肯撒手。
“那你不上班了?”她拍着他的后背说。
“那……一个星期过来两天还是可以的吧?”他手伸到背后,抓住了她的手往下移动,一直移到了牛仔裤的后兜才停了下来。
她摸到他裤兜里放了个什么东西,四四方方的,比掌心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