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这一激动差点要掀了桌子:“我一个人能干那么多吗?!”
“我不是说过你了吗?大中午的不休息在那干活,下班又不走。我辞职他们还高兴着呢,在他们看来,我就写了几篇稿,干活的全是你。所以我才叫你要跟他们谈工资问题,他们不给你涨,你就走。”彭芮晗嘴里含着肉块,边嚼边说。
走?她现在走去哪里?夏至已经快晕头转向了,按照学校的安排,他们7月1日就得毕业离校,把宿舍腾空出来,她已准备这个周末就着手去看房子。
她之前找了几个月的工作都找不到,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能找到新工作吗?她要是这时候没了工作,她该怎么办?
夏至沮丧地说:“我不像你啊,你有后路了,我没有。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份工作。”
“不是我说你,我觉得你呢,一是太急躁,二是太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慢慢找,还能翻了天?不过欧娅公司其实不差,要不我也不会把它留着当后备。还是有发展前途的。”
彭芮晗又放了两片肉到铁板上:“你怎么都不吃啊?别光顾着说,再不吃我吃光了。”
夏至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果然焦香浓郁,鲜嫩而脆爽。她想道,这时候辞职再找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她也得腾个心思出来看看,像萧以晴说的,骑牛找马。
彭芮晗下星期就不再去欧娅了,夏至也要趁着这次机会再向她当面讨教讨教:“那现在我要怎么跟他们说这个问题呢?我是要找程经理说还是找王总说?这样会不会很唐突?”
“妹妹,你现在能说什么啊?”彭芮晗失笑了,“你签了三个月的试用期协议啊,如果你一直留在欧娅,这三个月是没办法了。
“等试用期结束,如果他们不主动找你谈转正,你就去找他们谈。签订正式合同的时候,这些都是可以提的。你也别怕丢了这份工作怎么办,你在楠洲拿两千块工资,还不如换工作。”
“好吧……”夏至只能这么说。
她还能怎么办呢?她工作不理想,潘锐仍然没有工作,她知道长远的生活要考虑,但是眼前的苟且也得解决。
潘锐这几天已经在网上找房子了。他们没有找中介,中介要收取50%的月租作中介费,如果能找到直接放盘的房东的话,这笔钱能省即省。
星期六早上8点半,潘锐约了一个在万象城附近的房东看房。本来夏至是想睡晚一点的,上了一周的班急需补眠,加上前一晚和彭芮晗聊到九点多,她十点多才回到宿舍。
但潘锐催促着,说在网上找了很多价格合适的房子,电话打过去都说已经租出去了,就这个回复说还有的,他担心去晚了,这个也没有了。
开价四百的单间,在繁荣商圈,说是离地铁站十分钟路程,基本家具齐全,比楠师校内的教工公寓便宜多了。就是这个条件搭配这个价格便宜到让夏至担忧。
她说:“这人不会是骗子吧?”
两人8点不到就一起走出校门,上了赶往万象城的地铁。
周六的上午地铁依旧拥挤,潘锐用手臂环着夏至,两人站在一根扶杆旁,潘锐说:“怕什么,先去看看,有我呢。”
约了房东在地铁站D出口碰面。出站时,潘锐就给房东挂了电话,夏至看到一个穿深色雪纺花衬衫、身材圆鼓鼓的胖阿姨拿着电话走向了他们。
“你是潘同学是吧?”胖阿姨笑容可掬,慈眉善目的,看着倒不像坏人,但这并没让夏至放松警惕,毕竟坏人额头上又没有标记。
潘锐点头称是,胖阿姨手臂往前方的路上一举,半侧着身子朝向他们:“来,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看看房子,我这房子可好了。”
两人跟了上去,胖阿姨边走边吹嘘:“房子格局好,方方正正的,有个大窗,采光很好,窗外还有棵鸡蛋花,很漂亮的!”
“哦,这样,我们先看看。”潘锐当然知道房东的套路,谁不是卖花赞花香。
“你们是今年毕业是不是?”胖阿姨短小的四肢让她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带有滑稽的喜感,再回头咧嘴一笑,就更是好玩了。
“呃,是的。”
“读大学好啊!有前途,我儿子也在江苏读大学,过两年也要毕业了,我家住得不远,以后你们可以来玩玩。”半咸半白的楠洲口音充分暴露了胖阿姨的本地人身份。
像胖阿姨这种本地人,很多是靠“地”吃饭的。此地非彼地,他们不种田,种房。
在楠洲城市化之后,原来的本地村落上,本地人建起了一栋栋自建房,在从不停息的大马路两边、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后,一片片的城中村既由来已久,又如雨后春笋,随着城市的高速飚飞而疯长。
夏至自然知道胖阿姨的房子肯定不会在最繁荣的地段,可是跟随着她一路走,越走越阴暗,人声越寥落,她还是禁不住问:“阿姨,还有多久到?”
“快了,快了。”胖阿姨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说道。
“阿姨,这离地铁站不止十分钟了啊。”潘锐没看时间,只是感觉已经走了超过二十分钟。
阿姨讨好地讪笑着:“差不多,差不多,走快点就是十分钟了。”
夏至觉得他们分明已经离开万象城商圈了,身处的这座城中村,让她产生了一种来到了康洲小城镇的错觉。
巷子两边,尽是斑斑驳驳的低矮破楼房,目测每一栋都有四五十年的楼龄了,土黄的墙漆已经几乎不可辨认,墙根处爬满了已晒成乌黑色的老苔藓。
“到了,到了。”
他们从一堵上方装着防盗铁丝网的围墙旁走进了一个铺着方砖的小院子,一个指间夹着烟、满脸桀骜、挑染着黄色刘海的青年男人低着头与他们擦肩而过。
夏至悄悄回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心里涌上一丝不安。再扭头看眼前那栋三层高的破筒子楼,心更是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