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主要是集体照时间,年级照、班级照轮着来。
辅导员王老师和一些受欢迎的教授、讲师身边围满了人,都等着合影留念,来捧场的已毕业的师兄师姐和底下的师弟师妹也不少,活像电影首映礼现场。
笑了一上午,夏至感到自己的脸已经僵掉了,她觉得与其说她是今天的主角,倒不如说她是块布景板,维持着表情和姿势,身边的人像走马灯似的转着,她记不清她拍了多少照片。
最后和萧以晴、梁璐、曹丽梅一起拍过宿舍合影后,她才离开了行政楼,带着父母四处去走走地标,继续拍照。
夏至手上的这部佳能A510是存了大半年的兼职和稿费收入买的,没事时拿着拍点风景静物,给自己找找写作素材。潘锐以摄影师的身份,替她掌着相机跟在后面。
夏健锋和何艳时不时地找潘锐搭着话,尽管夏至叫停了好几次,校园一圈转下来,他们还是把他家里种了多少亩香蕉、弟妹学习成绩好不好都问了个明白。
夏至鼓着腮拿他们没有办法,潘锐朝她眨着眼偷笑。
好不容易到了午餐时间,夏至夺回相机把潘锐赶走了,她可不敢留他一起吃饭,要不两老还不知道又要闹些什么笑话。
夏至带两人去了学三饭堂二楼,这其实是个校内小餐馆,可以点菜,学校的老师、同学谁来了客人或者想请吃,都到这里来。
最主要是还可以用现金,她虽然上班了,但还没发工资,夏健锋来都来了,不宰一顿怎么行呢。
十来二十块炒一个菜,一家三口点四个菜,再点一锅汤,很丰盛了。顺便也可以让两人看看学校的餐饮水平。
夏至点好了菜,何艳就开始说开了:“你怎么不叫潘锐一起吃饭呢?人家帮你拍了一上午的照,这多没礼貌。”
“没事,他帮了我,我过两天会谢他。今天是我们家里人吃饭,他是外人,不方便。”不一起吃饭,也是早和潘锐说好的。
“夏至,是不是外人,你自己知道。爸不说你。”夏健锋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开水,从腰包里拿出自带的茶叶,倒进了茶壶中。
夏至不作争辩,反正不管她说什么、说不说,夏健锋也会继续自说自话。
“人看着还可以,跑前跑后的很积极。就是不太大方,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工作还没落实,前程不明确。家境听着也不是很好,你做好心理准备。”
夏健锋说完这句,就起身上洗手间了。
夏至心想,家境家境,又是家境,夏健锋当自家是侯爵出身呢,就算按门当户对论,他们也算竹门配竹门木门配木门了。
夏至厌烦到了极点,不过还是很高兴,他就只说了那么多。
接下来,趁着夏健锋走开了,轮到何艳絮叨了:“夏至,你没有吧?”
看到何艳两手在肚子前画了个弧,夏至差点要喷茶。
“你觉得呢?”她拍了拍自己扁平的肚皮,“你女儿我有那么蠢吗?”
她也懒得去否认和潘锐的关系了,说了也是白说。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何艳喃喃地念着,像念佛经似的。
饭后,夏至继续带两老去逛校园、参观了自己的宿舍,接着到商业街走了走。期间,何艳给夏远挂了个电话,知道他考试还算顺利,已经回到家补眠了,这才放了心。
到了傍晚,夏至就送两人到车站坐车回康洲。回学校时,潘锐已经在图书馆后等着她了。
“怎么样,叔叔阿姨对我印象好不好?”两人并排坐着,潘锐略略有点紧张。
“好个鬼。”夏至将何艳的话复述给潘锐听,他笑得停不下来。
“我倒是想啊,关键是没机会播种啊……”
“恶心!”夏至拍了他一记,“你明天拍毕业照我不去了,太丢人。”
她预估她要是出现,也要被潘锐父母这么评头论足一番。
“这怎么行?我今天都听你的了啊!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潘锐抗议道,“再说,我爸妈才不像你爸妈,要是他们知道我找了个女朋友,不知道多高兴呢。”
“你跟他们说了?”
“我没有啊!你不是不让说吗?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又不是中学生,大家都成年人了,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吗?你用得着那么紧张。难道你爸妈想留你一辈子不嫁人?”
夏至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没有把夏健锋对潘锐的评价告诉他,这些话落入潘锐耳中肯定会很伤他的自尊。
在带潘锐见父母之前,她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提出不要向父母公开两人的关系。
她在不在乎潘锐目前的状况是一回事,夏健锋和何艳肯定是在乎的,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就算他们已经看出她和潘锐的关系,她死不松口,他们就不好明明白白地反对。
傻瓜,还不是为了保护你。她在心里说着。
她也没想过要他大富大贵,可是至少要等他工作稳定下来,她才有底气正式把他介绍给夏健锋和何艳。
至于家境什么的,夏健锋看重有他的理由,夏至的想法是,反正他们是要留在楠洲的,潘锐家里虽然也有弟妹,但也快成年了,父母也健康,说不上很大的负担。
夏至不好直接跟他说这个问题,就编了个借口:“我爸是个老古董,我不能让他觉得我读大学整天顾着谈恋爱。等过年的时候回去,我会跟他们说的。”
“那为什么我不能告诉我家里人?我爸妈可开明了,我要让他们掌掌眼。”潘锐仍努力地试图说服她。
她侧头扫了他一眼:“你自己没长眼睛?要让别人看。”
“那不是别人啊,那是我爸妈,你未来的公婆。”潘锐一扬眉,煞有其事地说。
“你觉得好吗?”夏至跺了一下脚,“这个场合,真的不适合。那么多人看着,你不害羞我害羞。以后我跟你回家,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真的?真可以随便看?”
潘锐咧开嘴笑了,夏至看出他那笑里的另一重意思,猛地举起手拍在了他额头上骂道:“色鬼!”
“我又怎么了我?我什么都没说啊!”潘锐特委屈地喊。
夏至瞪着他说:“我觉得你越来越不正常了,那天晚上以后,整天就想着那事。”
他贼贼地反问:“什么事?”
这下轮到夏至语塞了,唉,怎么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