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走走停停行了几日,已将老太太折腾的晕死过去好几次,亏了忠青懂医术,一行人才平安到达狼牙寨中。
到山寨时,已经后半夜。
看着昔日灯火通明的寨子如今如此昏暗冷清,忠青又不由得感伤起来。
阮娉几人将各房的灯都点着,寨子里才有了些许生机。再加上同行大大小小二十多口子人,缓过神来,一人说一句嘀咕着,便又觉得热闹起来。
“阮娉嫂嫂,你以前是土匪吗?”欢欢蹦跳着,来到正为老太太准备床铺的阮娉跟前,问道。
“你个野丫头,一路奔波不累吗?”
“坐了这几天车,好不容易脚着了地,不得好好蹦跶蹦跶吗?”欢欢又围着阮娉转起圈来。
孩子毕竟是孩子,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依然能这么天真。
看着欢欢在眼前蹦跳的样子,阮娉想起了那十二个孩子来。说话间一股热泪涌出了眼眶。
“嫂嫂,你怎么哭了?是我多嘴了吗?不管你是不是土匪,你都是我的好嫂嫂。”欢欢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俩只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擦拭着阮娉的眼泪,自己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阮娉听了眼前这孩子说的话,愈加觉得可爱起来。
“不是欢欢的错,是嫂嫂自己有伤心事,你别哭。”说着,她又忍不住了自己的眼泪,便将欢欢一把拥过来紧紧地抱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嫂嫂有何伤心事,说与我听听,或许可以为你分担些。”欢欢也抽泣着。
阮娉本不想将孩子的事情告与纪家人,可那是在王爷府。
如今没有必要再在意她们的看法,与其憋在心中自己烦闷,倒不如告与知心人,也能轻松轻松。
她便细细说与欢欢听,说话途中老太太与大嫂子也进的屋来,便一起听了阮娉的伤心事,说罢几人都掩面痛哭起来。
阮娉知道几人也是各有心事,被她这么一挑逗,都有痛楚涌上心头,便在屋中哭作一团。
过了一会儿,个人也将心事述了一遍,方才互相试了眼泪。
“既然如此,何不把孩子们也接到寨中,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咱在这也好有个照应。”大嫂子牵过了阮娉的手,握于两手掌心间摩挲着,她对眼前这位年轻姑娘更加疼爱起来。
“我在路上想好了将他们接来,只是咱这一帮子人还未安排妥当,等寨中拾掇好了,我再去接吧。”阮娉低声细语说道。
“你最好明日就接来,寨子中有我们来收拾。”老太太也将双手覆在她二人手上,眼神坚定地望着阮娉。
“就是,我们这也二十几口人,明日把寨子收拾收拾。你把孩子们早些接来,心里也卸下些包袱。”大嫂子伸手又试起泪来。
“大嫂,你别哭了,我明日就将他们接来。”阮娉试了自己的泪,起身将被褥从箱子中抱在床上。“寨子中没有过女人,都是些粗俗男人,你们先将就着住下,咱慢慢收拾。”
“欢欢,我和老太太住这屋,你就和你嫂嫂住吧,免得她晚上又一人悲伤,没个人陪着。”
大嫂说罢,欢欢高兴地蹦到阮娉跟前,阮娉便与欢欢去了自己的屋子,俩人睡在床上,熄灯又闲聊一会方才睡了。
忠青是与家丁们一起卸了马车,把大大小小的箱子安置妥当,才歇下。
男家丁跟忠青一起住大通铺,女眷们就挨着老太太的房间住下,以便晚上有个照应。另外又留了几个男丁在寨门守夜,天快亮又换了一班人。
沉睡的阮娉被山中野鸡啼鸣声惊醒。
见欢欢还睡得沉,她便轻声出了屋外。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站在寨子最高处,可以看到周围一片片翠绿,时不时有林中野物嬉闹,更衬出这山间幽静之美来。
让身处这美景之中的人也精神焕发,周身舒畅。
这时忠青也从房中出来,见阮娉站在高处极目远眺,便也走近过去。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有心事?”忠青笑着说道。
“你可歇好了?”阮娉依然看着远处山顶氤氲的晨光。
“好好睡了一觉,果然轻松了不少。”忠青扭动着腰身,又活动脖颈。
“那咱的约定呢?还记得吗?”阮娉慢吞吞道出来。
“啥约定?”
“哈哈,你倒忘得快。我被你拐进寨子,就不记得了咱的约定?”
“咱可说好,是你自己跟着荀林虎上的山,不关我的事啊!”忠青一脸无辜。
“我是跟着你出的疗养院,没有你我能遇上那荀林虎?”阮娉回过身来死死地盯着忠青道。
“原来如此,可你又为何要跟踪我呢?”忠青拍拍身上的褶皱,笑着说。
“我要去平城,你是知道的。如今这平城不知什么情况,你就带我先回疗养院,把我那些孩子接过来。”
“哦哦,原来是想让我和你回趟疗养院。”
“赶紧准备马车,咱现在就走。”说罢,阮娉去了马棚,忠青苦笑着跟了过去。
阮娉忠青两人赶了半日马车,终于到了疗养院门外。
院中正舞剑的文龙听见马车声,就赶忙来开门。
阮娉赶紧迎了过去。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王老妈和秦氏被孩子们拥着来到院中,秦氏正抱着玉启喂奶,玉启听见阮娉哭声,便也松了奶侧头看过来。孩子们就又拥着阮娉转起圈来。
“娘,你变得真漂亮。”玉凤玉贞却站在一边,笑着看阮娉。
“你们怎么不过来呀?”阮娉轻声问道。
“我们身上脏,怕弄脏妈妈的漂亮衣服。”玉凤说着说着哭起来。
“好孩子,妈妈这就脱了这衣服。”说着阮娉过去将姐妹俩拥入怀中,眼中的泪止不住地往外淌。
原来这几日伤兵死的死,走的走。也没了物资供给。
他们就靠着王老妈起早贪黑地挖些野菜来吃。更是顾不上为这十几个孩子洗漱换衣。
这些孩子也就一个个穿着脏衣服在阮跟前激动地蹦跳。
“娘,你看,我会舞剑了。”文龙说着拿起一把软剑舞起来。其余几个也拿着树枝,有模有样地学着舞。
“哎呦,文龙舞的不错呦。”忠青在一旁直鼓掌。“你师父在哪呢?怎么没见出来。”
“师傅在屋里躺着,受了重伤,不能出来。”文龙边舞着边说。
忠青就朝着他看的那屋走进去。只见一人侧躺着,睡着了。
“武教头,你这是怎么了?”忠青赶忙冲到床前。
那人见是忠青,便大呼起来。“忠青兄弟,你还活着?”
“武教头,其他人呢?怎么样了!”
“唉……”武教头长叹一口气,硬撑着身子坐起来。
“大将军去京城的路上被马家军伏击,我本奉三公子的命令跟着二将军去觅雨亭围剿从平城逃出的马先勇残部,却没曾想,马先勇杀红了眼。二将军见此状,吓破了胆,竟下令撤退。被马先勇追杀至狼牙山底,我们就跑散了。我没能将马先勇拦下,趁着天黑才躲过了他们的追捕。”说着武教头雨泪俱下,又拾了拳头在床边咋了几下,甚是悲伤,几次将胸口的伤口震出了血。
“那三公子呢?”站在门外的阮娉着急的问道。
“他去京城,追杀马子元去了,也不知情况如何。”忠青看着武教头几乎要昏厥过去,就不再问下去,赶紧为他处理伤口。
站在门口的阮娉,将这一切都听到耳中,也悲痛地流出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