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伊耆氏,在医道界几乎被视作神一般的存在。据说,天下所有医书的初版都是伊耆氏编写的。他们的医术精湛到了几乎可以逆天改命的地步。可惜,精湛的医术却成了世人争夺的资源。为了自保,不知从何时起,伊耆氏逐渐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伊耆氏消失之后,梵空从此多了一个传说,传说能逆天改命的伊耆氏隐居在了一个叫无业山的地方,只有得了机缘的人才能去到无业山。而且进去之后就再不能离开无业山了。
独孤枫雪扶着心口慢慢蹲在了地上。
归海光见她脸色煞白,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缓一缓就好。”独孤枫雪摆摆手,心里一阵惶恐。伊耆氏的传说由来已久,不少人倾尽一生之力寻找,却寻不到。就连苍离国对伊耆氏的记载也停留在了四千年前。却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将隐藏了这么久的伊耆都挖了出来,当做手中的棋子。
“把我送到无业山,我是不是就不能再踏入红尘了?”独孤枫雪紧紧地攥着衣襟。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奉随意病治好以后就不能再回散妖城了。原来衍宿要带他去的地方就是无业山。
“理论上是……”归海光给出了答案。“无业山有太多秘密。”
“我不去!”独孤枫雪抗拒道:“把我送去无业山跟软禁我有什么区别!”去了无业山,她就真真正正地跟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告别了!独孤枫雪怎么甘心!?她站起身,转身就想逃跑。
归海光摇头说道:“你着什么急?就不想听听执剑是什么意见吗?”
独孤枫雪猛地停住了。她转身看着归海光问:“执剑的意见?”
归海光也不是爱卖关子的人,他两手抱在胸前,说:“执剑希望你能跟着一起去找戾天。”
独孤枫雪的眉毛轻颤了下。她觉得执剑的决定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灵道无能,这一路上,全是执剑在保护自己。自己除了闭着眼睛逃跑以外,杀妖的事情全都交给执剑了。妖物的心智毕竟不如人类,只要道行在千年以下的,就只会追着灵力强的人跑,所以这一路她才安然无恙。
可现在他们是要去找戾天,是同人类竞争!自己灵道无能只会拖执剑后腿。她真是不明白执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带你去找戾天是有前提的。”归海光说:“必须先找人看看你的灵道。”
找人看我的灵道?独孤枫雪瞪大了眼睛。她愣了半天,质疑道:“执剑发烧烧糊涂了吗?”她自己的身体,自己难道没数?
归海光解释道:“执剑觉得你的梦有蹊跷。”
“不是说我的梦境是被人控制了吗?”独孤枫雪困惑地说:“本来世间就有很多控制梦境的咒法。”
归海光撇撇嘴,说:“如果你把梦境告诉过家里人,那就不好说你的梦是被咒法控制了,还是你的灵力泄露无意识的做了一个带有占卜性质的梦了。”
独孤枫雪又是一愣。一脸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个说法??”
归海光抬起眸子,凌厉地看着独孤枫雪:“你先告诉我,梦境你跟家人说过没有?”
“额……小时候我跟奶娘提起过。”独孤枫雪走回到大石头边倚住,“那时候我很小,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我跟奶娘讲这个梦的时候,都没把这梦当回事。后来,梦得次数多了,我觉得蹊跷,反倒不敢跟家里人提了。”
归海光咬着指背,组织了下语言,问独孤枫雪:“你生在占卜世家?”
“没错!”
“却因为意外灵道被毁?”
“是。”独孤枫雪不明白归海光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
“然后你做了一个有关苍王的梦。”
“是。”
“之后你去寻梦了。”
“对。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别着急,听我往下说。”归海光起身,在溪边来回踱步。
“你是苍离国未来的王后,也是独孤家最后的血脉。说苍离国的未来在你手上不为过吧?”
独孤枫雪想了想,回答道:“也算是吧。”
“平时你的安全是不是有专人负责?”
“那肯定有啊。”独孤枫雪不置可否道:“就像你说的,我是独孤氏最后的血脉,我要是发生什么意外,苍离国就麻烦了。所以,我身边五步之内就有神隐高手护驾。”
听独孤枫雪这么说,归海光笑了起来,道:“五步之内就有神隐高手护驾,你又是怎么逃的婚?又是怎么一个人在苍离国溜达了一年?”
独孤枫雪点着下巴说:“逃跑没那么难吧。就算是神隐的人,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他们跟了我那么多年,我知道在外战之后,他们的戒备就会变得十分松懈。我走那天,守卫换班的时候,相互多聊了几句战场上的事,我就得了空档溜了。路线平时我上街溜达的时候也都观察好了。等他们发现我不在的时候我早跑出苍离城了。”她并不觉得逃跑有多难。
归海光却点了点她的眉脚,说:“你想想,这么明显的标志,还怕别人抓不到你吗?”
“我有隐藏……”
“藏得住吗?如果藏的住,为什么进散妖城的时候,你不藏?”
独孤枫雪被归海光这一句话驳得毫无反驳之力。确实,这一路她试过很多办法,可是,因为印记的范围太大,几乎覆盖了整个眉脚和眼角,所以易容的时候,根本没法做到天衣无缝。
“跑了一年,都没人来抓你。那不是有心让你跑吗?”归海光冲独孤枫雪挑了挑眉,“你若觉得我说的不对,反驳我。”
还反驳什么……独孤枫雪叹了口气,在去散妖城的路上,她和执剑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了。皇女出逃一年,朝廷竟可以坐视不管。除得了苍王默许,还有别的可能吗?虽然还没嫁入苍离宫,不用晨昏定省,但逢年过节的时候,她不露面,苍王会不起疑心吗?“我反驳不了你。”独孤枫雪无奈道。
“你奶娘嘴巴严吗??”归海光继续问。
独孤枫雪立马撇了嘴,揶揄道:“我的风吹草动她都会报告给我奶奶。但是,那个梦我只跟奶娘提过一次。”
“一次就够了。”归海光摸着下巴说:“占卜世家的小姐梦见苍王。只说一次就会引起重视的。更何况戾天失踪那么多年了。”他顿了顿,说:“灵道的东西我不懂。不过,如果不把你的梦当成一回事,我不管你离家的目的是逃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你抓回来了。你对苍离国多重要!可你家老太太却任你在苍离国游荡。”
“还有,她要是觉得你的梦是被人操控了的话……她能这么放心让你游荡吗?”归海光的目光狡黠。
独孤枫雪心头一颤。
“如果你家老太太认定你根本不可能做出占卜性质的梦的话,你肯定走不出苍离城。五步之内就有神隐守卫。五步之内……不说神隐,只要有人认真的看着你,你就走不了。”归海光讥笑道。
独孤枫雪哑口无言,想想司徒凌飞……唉……她不甘心被归海光言中实际情况。但这事情也狡辩不了,她不服气地撇了归海光一眼,不悦道:“你是想说,我的梦是因为我自己的灵力而生出来的?”
“综合你家人的态度,还有你梦境的内容分析,我严重怀疑你被人封了灵道。”归海光笃定地说道。
“哈……封灵道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独孤枫雪不屑地瞟了归海光一眼,“我好歹也是独孤氏的人,梵空第一占卜世家的嫡系长女,要封我的灵道,怕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吧?”
“所以,执剑才想找人替你瞧瞧。”归海光说:“我觉得这件事可行。按照遗传学的角度来讲,你是独孤氏和宇文氏后人,若真是被封了灵道,灵道解开后,你也一定有继承戾天的实力。”
“遗传学?那又是什么?归海公子,我觉得你的话我有时候听不懂呢?”独孤枫雪直言了心中的困惑。
“听不懂不重要,我只问你,想不想去找戾天?”这一刻,归海光的眼底闪烁着一股冲劲,他笃定的眼神给人一种力量。
独孤枫雪却犹豫了。衍宿的身份已经确认了,是伊耆氏后人,可执剑呢?为什么幕后黑手会把他挖出来?沉默了两秒,她直截了当地问归海光:“执剑到底是什么人?”
“啊?”归海光一脸懵地看着独孤枫雪,“这个问题问我不合适吧?我师从衍宿才三年,认识衍宿之后,我才认识的执剑。算算,我跟他相处的时间还没你跟他相处的时间多呢。”
“啊?不会吧?”独孤枫雪显然是不信的。“但我看你跟他好像很熟络。”
归海光挠着头说:“我不是伊耆氏族人,衍宿把我带去无业山之前,我们跟执剑在神罗山住了两个月。我只知道他是衍宿的发小,两人关系极好,他是猎妖师协会会长,喜欢研究妖怪。至于其他的,我真不太清楚了。”
“真的假的?”独孤枫雪还是不信。
归海光耸耸肩,说:“你不信就去问执剑,问衍宿。”
她怎么可能去问……这种问题提出来要么会被人耻笑,要么会影响团队的关系!现在是非常时期,既然之前自己已经说了不追究大家身上的秘密,也不能出尔反尔……独孤枫雪心情复杂地撇了嘴。
“算了,当刚才的事情我没问过。回去吧……”独孤枫雪觉得溪边阴冷,腿上的伤有些疼,便催促归海光回去。
归海光摇摇头,一脸委屈地说:“等会儿再回去。你醒之前,师父才跟执剑吵完。现在别回去触他霉头。搞不好两人现在又吵起来了。”
想到衍宿那怫然不悦的眼神和极端不客气的言语。独孤枫雪不由得后背一凉,咧嘴点头,道:“那就等等再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