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执剑心思沉重地看着衍宿。
衍宿紧锁眉头,拢着手盯着归海光。
归海光则不动声色地望着蜷腿窝在躺椅里的独孤枫雪。
独孤枫雪的眼神很迷茫,迷茫中又透着几分不解和凄凉。她一语不发地静静地看着窗外皎月西沉,树影阑珊。
“听你讲述,囚夜应该是被事先准备好的挪移阵传送到神罗峰无疑了。”屋里,只有衍宿是修法道的。他垂首沉思道:“可为什么要把囚夜传送到神罗峰?”
“借神罗山妖气掩盖朱厌王行踪,为下一步计划做部署……”执剑心有余悸地说道:“策划者步步为营,不知道背后花了多少心思……”
“确实……就是不知道这朱厌王在整个计划里究竟有什么用?”衍宿看了执剑一眼,道:“你继续往下说。”
执剑垂着眸子说;“扶住他的时候,我才发现,浸湿他衣服的血都还没干透……”他继续回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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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身?”执剑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了……他虽然人在神罗山调查妖祸,但每天还是会收到猎妖师协会的各种消息。朱厌进犯苍离国的事情他自然知道。看囚夜的样子,他知道,来到神罗峰之前,囚夜必定同朱厌决一死战了。
“等等等……”独孤枫雪在一旁困惑地嚷道:“先不说别的。戾天怎么会在你手上?”她一脸质疑地看着囚夜。
囚夜来不及解释,猛地拨开执剑的手,踉跄几步冲到岩壁前。手刚撑到岩壁上,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溅在漆黑的岩壁上,红得扎眼。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步步溅血。乱发下,囚夜的目光铮然,透过被血凝在一起的发丝,无言地看着独孤枫雪。
“问你!戾天怎么会在你一个奴隶手上?!”独孤枫雪回过神来,十分不客气地质问。
囚夜不过是个坤冢送来的侍奴,她很快意识到囚夜不该是那个应该得到戾天的人。
囚夜吃力地转过身。虚弱的他站不太稳,只能背靠在岩壁上。躬身的一瞬间,一捧鲜血撒在了他的脚下。寒冬腊月,他的衣衫单薄,一举一动之间,衣服已经兜不住从他胸前伤口涌出来的血了。
这么大的出血量?执剑顿时心中生疑。他一步跨到囚夜面前,一把掀开了他那黏腻的囚衣。
干瘦的胸口上……胸骨已经被击碎,染血的骨头支棱在皮肉之外。鲜血疯狂地从伤口涌出。
“你!……”执剑一把握住囚夜的手腕。寸口一片死寂。他的心一颤,又伸手按住了囚夜的颈动脉。依旧是一片死寂。
囚夜不动声色地看着执剑。眼神里透着难以言喻的凄凉。他拨开了执剑搭在他颈上的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望着囚夜渐渐苍白的嘴唇。执剑整个人僵住了,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死了。
“怎么了?”独孤枫雪看着两人无言相对,执剑又是为囚夜把脉,又是摸脖子的,她感觉到不对劲。上前两步拨开挡在囚夜身前的执剑。血腥的一幕触不及防,丝毫没有遮掩,闯进了独孤枫雪的眼里。一下子震慑住了她。她惊恐地抬头看着囚夜。
囚夜面无表情的合上了衣襟。
难以置信!独孤枫雪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即便她不通医道,看到囚夜胸口上疯狂涌出鲜血的伤口,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死了?”独孤枫雪都声音都颤抖了。
可这句话说出口,独孤枫雪却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拧着眉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囚夜。“你真的死了吗?人死了,不是所有生理机能都会停止吗?你怎么还跟正常人一样?”
“冷静!”执剑突然嚷了一声。“什么话也别说,让我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双沾满了囚夜鲜血的手不安地揉搓着。
“你能想出什么来!?”独孤枫雪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相信执剑此刻还能保持镇定。
“噗!”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两人,囚夜竟然笑了起来。
这一声笑,笑得独孤枫雪和执剑脸色更严峻了几分。
囚夜抬手遮住了透亮的眸子,扬着嘴角,笑道:“抱歉……没忍住。”
“你笑什么!”独孤枫雪有些生气地质问囚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笑得出来!!!”在苍离国传承了几千年的戾天,现在却落在一个卑贱的侍奴手里,独孤枫雪笑不出来。
囚夜用力憋着笑,身子却沿着岩壁慢慢沉了下去。“抱歉……”他嘴里一直轻声嘟囔着。“抱歉……”一行泪沿着他绝美的腮线滑落,在一片血红中,划出两道苍白的路径。
独孤枫雪愣了下。看着他腮边的泪痕,莫名一阵揪心。囚夜……已经死了……她莫名觉得自己方才的那句质问有些过分了。
“冷静……”执剑靠近一步,蹲在了囚夜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囚夜不动声色地用满是血污的袖子抹去了泪痕。这一抹,血污将那两道惨白的泪痕模糊了。“不知道……”他思索了片刻,给出了答复。从囚夜的眼神看得出,他此刻也是相当混乱了的。虽然面无表情,可眸子里却充斥着恐惧,愤恨和困惑,但他正在努力的克制着这些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急,慢慢来。”执剑把独孤枫雪拨到了身后。用眼神暗示她,暂时不要说话。
见独孤枫雪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执剑才转头问囚夜:“你之前在哪里?”此时囚夜就像用血洗了一个澡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一种妖骚味和人血混合的腥气。
听到执剑的提问,囚夜有几分犹豫。他蹙眉看着执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身为会长,你不好好呆在散妖城,怎么会在神罗峰?还和独孤小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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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夜相当谨慎啊!”衍宿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踱步。
执剑回答道:“毕竟是苍王的左膀右臂,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他已经见惯不怪,对人有防备那是自然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嘛。还好,当时枫雪站出来把她到神罗峰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囚夜才放下了对我的戒备。”他诮笑道:“我在想,他当时是不是怀疑我绑架了枫雪?”
归海光托着腮,说:“那是肯定的。得到了戾天,又突然被传送到了神罗峰。他怕见到的第一波人就是要从他手中抢走戾天的人。”他松了口气,说:“幸好你以前同他有过一面之缘,又有猎妖师协会会长的职称护持,要不,你怕是要交代在神罗峰了。”
执剑也是一阵后怕,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
衍宿摸着下巴,问:“你是怎么知道囚夜中了释印解咒逆命术的?他亲口告诉你的?”
执剑摇头说道:“不是……连囚夜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说:“被传送到神罗峰之前,他刚才苍离塔下被朱厌抓破了心脏。”
他把囚夜同他说原话复述给衍宿听,“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打着打着,戾天就出现在他手里了。我只是根据他的情况做了一系列分析,发现只有释印解咒逆命术一项能达成囚夜当时的情况。”
此时执剑说得轻描淡写,但所有人都想象得到当时战场上残酷的一幕。若不是被朱厌围攻,又怎么会厮杀到白色囚衣被血完全染成红色?
可是,听执剑讲完,衍宿却皱了眉头。他问执剑:“你信囚夜的说法?”
执剑眉尾抖了下,反问;“你觉得不可信?”
“你先冷静地听我分析下。如果当时独孤小姐没在神罗峰,她没告诉你自己做梦梦见苍王出现在神罗峰,那么你在神罗峰看见囚夜会是什么感觉?”衍宿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你要客观的回答,不能因为你认识囚夜就掺杂进自己的主观想法。”
“你这个问题就不应该问执剑。”归海光抬起头,对衍宿说:“除了独孤小姐,同囚夜打交道,听闻他事迹最多的人就是执剑。他很难做到客观的回答这个问题。你要问,应当问我,我是同囚夜接触最少的人,至今,我还没见过囚夜长什么样子。”他提醒衍宿。
衍宿想想也是,就问归海光:“那你说,你见到囚夜提着戾天出现在神罗峰会有什么感觉?”
归海光略略想了下,直截了当地回答:“还有什么感觉,他不就是小偷一个吗?”这个回答言简意赅,确实不带任何主观看法。
他继续说道:“可你们俩面对囚夜第一反应是先问他发生了什么?在你们心里根本就没把囚夜当成偷走戾天的坏蛋。执剑嘛,跟囚夜并肩合作过。独孤小姐也常在苍离宫遇见囚夜。他在你们俩心目中的形象都还不错。所以你们的潜意识不愿意把囚夜归为‘坏蛋’。”
归海光支肘托腮说道:“且不说囚夜说自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敷衍你们两人。就算他清楚发生了什么,也真心实意没想过盗走戾天。他确确实实是被人利用了。那又如何?你们俩能做什么?凭你们俩的实力,能扭转事态,把戾天从囚夜手里夺回来吗?”
这句话说得执剑垂下了头。
独孤枫雪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们两人的脑海里同时蹦出了一个词:无能为力。
“我想……重点不在于搞清楚‘曾经发生了什么’。而是在于幕后黑手‘想要你们做什么’!”归海光喝了口茶,对衍宿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是听人几句话就能判断的出来的。”
听过归海光这番分析,屋里所有的人都冷静了下来。
衍宿摸着下巴,思量道:“归海说得没错,我之前也说了,我和奉随意的出现就是为了帮助囚夜。”他看着执剑,问,“我很奇怪,独孤小姐在幕后黑手的局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听到衍宿的提问,独孤枫雪终于开口说话了;“事情总要分个先来后到,为什么不先搞清楚执剑到神罗山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为了调查妖祸而去的。”执剑给出了解释。
“好巧,我们在山脚下遇到,又一起上了山。”独孤枫雪看似是在平静地叙述,可她的语气却像在含沙射影着什么。“结果,是你最后斩杀了朱厌王。这真是太巧了!”
所有人都听出来,独孤枫雪的重点在这最后一句:执剑斩杀了朱厌王。
衍宿皱起了眉头,看了执剑一眼。
执剑不动声色地回看了衍宿一眼。
归海光眨了眨眼,问:“这朱厌王很厉害?是执剑对付不了的妖物?”
独孤枫雪起身,走到窗边,抱着手臂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对归海光解释道:“除开传说中的四大凶兽,朱厌就是梵空最厉害的妖兽了。相传它们诞生于上古魔神的怨气之中。朱厌都这么厉害了,朱厌王的实力可想而知。从古到今,只有一个人斩杀过朱厌王。”
“谁?”归海光忍不住追问。
独孤枫雪转身看着衍宿,一字一句地说道:“夜氏一族的先祖,夜沧澜。”她的眼神冷若冰霜,像是警告衍宿别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归海光眉头一颤,唏嘘道:“要是执剑斩杀了朱厌王,那他的实力岂不是可以跟夜沧澜比肩了?”他惊讶地看向了执剑。
执剑一脸苦笑,解释道:“这件事我不是一路上都在跟你解释嘛。我真的没能力斩杀朱厌王。是囚夜给了朱厌王致命一击,我不过是从他的手里捡了个大便宜而已。”
独孤枫雪不想同执剑争辩,笑道:“那我们就让衍宿前辈来分析分析,是不是囚夜给了朱厌王致命一击。
她转而问衍宿:“衍宿前辈,你是医者,又修法道,你应该很清楚释印解咒逆命术的功效吧?”
衍宿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是。”
“人从死亡的那一刻开始,肉身就不会再产生灵气了,对不对?”独孤枫雪也坐正了身子,同样一本正经地问。
“是。”衍宿给了独孤枫雪肯定的回答。
“囚夜当时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释印解咒逆命术在瓦解他体内的封印,封印瓦解时释放的灵力成了他运转肉身的支持,是不是?”独孤枫雪的目光愈加犀利。
衍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道:“是。释印解咒逆命术本意是解咒。但解咒的时候确实会释放封印灵力。”
“那我就不得不问一句了。衍宿前辈觉得囚夜体内的封印,能支撑戾天多久?我所指的是戾天。无关于别的上品灵器。”
独孤枫雪强调道:“戾天不同于其他的兵器,甚至不同于轩辕氏手里的羲悬。不管是它的形态还是招数完全是靠灵力来实现。”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不安地握起拳头又张开拳头,“历代苍王手里兵器形态各异,有刀,有剑,有钺,有锤。这些兵器的形态都是灵气具化的产物。囚夜只要使用戾天,必须要灵力输出。”
她抬头,看似天真无邪,却异常阴冷地问衍宿:“前辈,你是灵道中人,应该清楚,越是高阶的兵器,驾驭时需要的灵力就越多。戾天是这梵空中顶尖的兵器。囚夜使用戾天一招要用多少灵力?单靠体内封印瓦解释放出来的灵力,能支持他出几次杀招?”
衍宿缓缓把手拢进了袖子里,说:“这……眼下无法下定论,毕竟我不知道囚夜的体内究竟是什么封印。你知道的,封印越强,瓦解时释放的灵力就越多。”
独孤枫雪淡淡一笑,看着执剑,说:“你觉得,囚夜当时在神罗峰还有力气斩杀朱厌王吗?”
衍宿看着执剑浅灰色的眸子,极其希望他的回答是“能”。
可不等执剑回答,独孤枫雪就给出了答案。她掷地有声地回答了自己的提问:“答案是不能。”她顿了顿,“如果囚夜还有灵力支撑戾天,恐怕在执剑还没表明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死在囚夜的杀招之下了。”
独孤枫雪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分析道:“从我们这一路听到的苍离国的消息来看。囚夜被传送到神罗峰之前,几乎杀光了闯进苍离宫的朱厌。如果囚夜一开始就有能力斩杀朱厌,那么青龙印城就不会失守。所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苍离宫一战,囚夜是使用了戾天的。”
独孤枫雪环视了屋子里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显示他们是赞同这个说法的。
“说完苍离宫,我们再来说神罗峰。”独孤枫雪双手抱胸,说道:“囚夜跟着我皇叔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十年。自己莫名其妙得到戾天,他需要多久时间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她自问自答,道:“我想,以他的见识,在得到戾天的那一刹那,就应该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独孤枫雪抬起头,铮铮然说道:“就像归海公子说的那样,在囚夜被挪移阵传送到神罗峰的时候,为什么还用上品灵器对阵执剑。若当时等着他的人不是执剑,而是收割戾天的人呢?他这样的举动就不怕给算计他的人机会吗?”她突然停下脚步,道:“有神器不用,偏用灵器,只能说明一点,他的灵气不足以撑起长时间使用戾天。”
独孤枫雪的眼神渐冷,她盯着执剑说:“这也印证了,为何后来朱厌王出现,朱厌王一掌拍碎曦绝冰龙防御。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灵气不够用了。既然都被朱厌王破了戾天的保护,囚夜还有能力对朱厌王造成致命伤害吗?”
听到独孤枫雪的这一通分析,执剑的眼神有些躲闪。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解释。却没想衍宿先冷言冷语地质问起独孤枫雪来:“孤独小姐分析了这么一通,目的是什么?”
“想要证明执剑在神罗峰的作用是斩杀朱厌王。”
“能斩杀朱厌王有错吗?”衍宿不明白独孤枫雪的语气为何会这样咄咄逼人。就好像执剑能斩杀朱厌王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一样。“如果执剑没有斩杀朱厌王,你现在还有机会质疑他吗?”
独孤枫雪深吸一口,说:“我就是不明白,梵空之大,为什么幕后黑手单单就选了执剑来斩杀朱厌王?”他继而转向衍宿:“同样,梵空之大,那么多医者,为何偏偏把衍宿前辈扯进了戾天之乱中来?”
一句话,问得衍宿和执剑哑口无言。
独孤枫雪的问题也是归海光心中的迷惑。他正等着执剑和衍宿给出答案。是啊,梵空之大,为何戾天被盗之后,见到囚夜的会是他们这帮子人?
“我的问题问完了。”却不等衍宿和执剑回答她的疑问,独孤枫雪却突然做了结束语。她看了一眼衍宿,眼神有些戏谑。
这是什么意思?不需要衍宿和执剑给出答案吗?归海光错愕地看着独孤枫雪。她是不想知道答案……还是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你这是什么意思?”衍宿觉得独孤枫雪是在挑衅自己,“有话不妨直说。”
“没什么意思。”独孤枫雪躺回到了躺椅里,又吟唱起了那句占卜词:“硝烟起,樱纷飞,离河赤,乱世至。”
唱完,她闭上了眼睛,道出了幕后黑手让她出现在神罗峰的目的:“我出现在神罗峰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告诉执剑我的梦,或者是等着囚夜带着戾天出现。幕后黑手想要独孤氏的秘术——移魂换魄。”
听到独孤枫雪出现在神罗峰的目的,归海光大吃一惊!这移魂换魄是指某种道法秘术?能将人的魂魄换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他困惑地看看执剑和衍宿,两人却波澜不惊。似乎移魂换魄这个“惊人”词汇的出现,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说完目的,独孤枫雪慢慢地张开了眼睛。“在来散妖城之前,我很多问题想不明白。我不知道朱厌王出现在神罗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在见过言盛长老之后,我了解到,释印解咒逆命术在消耗完封印之力后,会继续消耗魂魄之力。而朱厌毒却是解开释印解咒逆命术的办法。有些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释印解咒逆命术是为了解开囚夜体内的封印,让他在战斗中得到戾天。但幕后策划却不希望囚夜因此魂魄受损,魂魄受损会直接影响肉身灵道完整性。所以,幕后黑手必须要阻止释印解咒逆命术侵蚀囚夜的魂魄。虽然囚夜被朱厌杀死的时候已经中了朱厌毒。但分量远远不够解开释印解咒逆命术,所以,才会有朱厌王出现。当囚夜中了朱厌王的毒之后,释印解咒逆命术就会失效。他的生魂就不会再被肉|体束缚。肉体已死,束缚不住魂魄,魂魄离体,便没人奈何得了朱厌王。而执剑,就是幕后黑手选中牵制朱厌王的人。而我就是帮助幕后黑手收割戾天的人。”
“在这个计划中,我是无法被别人替代的。”她冷面看着衍宿和执剑。仿佛是暗示他们俩,俩人被幕后黑手选中,或许也是因为他们无法被旁人替代的。
至于原因……独孤枫雪淡然一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衍宿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压力。就好像有人正在一层一层扒开他的衣服,想要看他藏在里面的秘密一样。
“我想破局!”独孤枫雪目光迥然地看着衍宿。
“哈!破局?”衍宿被独孤枫雪的回答吓到了。
归海光听完连连摇头,说:“独孤小姐把这件事想简单了。”
独孤枫雪双手合十置于唇上,笑问:“我真的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吗?”说完,她垂了眸子,说:“移魂换魄,顾名思义,就是将一人的魂魄换入另外的肉身之中。这道法能轻松的替人逆天改命。独孤氏这么大的机密,不可能写在任何一本书里,在世间广为流传吧?”她猛然抬起眸子,凌厉地看着执剑和衍宿,“二位在听到移魂换魄的时候,好像不太惊讶。”
衍宿眉头一皱,想解释。却欲言又止。
“所以,各位先别急着反驳我。”独孤枫雪放柔了目光,说:“我不介意你们身上藏着的秘密,我只想破局。”
独孤枫雪平心静气地说道:“这几天将各位的经历串在一起,我大概整理出了幕后黑手‘原本’的计划。”她强调着“原本”二字。
“幕后黑手原本计划,用囚夜盗走戾天,然后在借独孤氏移魂换魄之力,将另外一人的魂魄移动到已经得到戾天的囚夜的身体里。”
“但是!”独孤枫雪话锋一转,“整个计划却出现了纰漏。”
归海光插话道:“幕后黑手本想用朱厌毒解释印解咒逆命术,没想到却造成了囚夜的意外死亡?”
“是。肉身死亡之后,就算放生魂入体,也躲不过腐烂的结果。”独孤枫雪点点头。“但这结果显然是在幕后黑手的意料之中。否则衍宿前辈和你就不会被‘调遣’到阳关码头,等囚夜了。”他看着衍宿,说:“前辈到阳关镇的目的不是正好说明了幕后黑手早有预谋让囚夜吞下千瑾内丹吗?”
……从除夕之夜到今日这半年里发生的事情终于被完整的串联在了一起……
他们依旧身在幕后黑手设计的局里!
房间里一阵长久的安静。
没人敢说话。所有人的内心都被恐惧压迫着。那幕后黑手步步为营,实施着他的计划。
“很可怕。”归海光打破了沉默。“如果偷盗戾天的计划从奉逐意吞丹开始的话,那幕后策划花了七年的事情来达成目的……”
“不止七年……”执剑正色厉色地说道:“至少是二十年。”
“二十年?”归海光有些不能接受。
执剑深深地吸了口气,扶额说道;“我有点乱……”从他浅灰色的眸子里看得出他的慌乱。“甚至不止二十年……”他的脸色因为猜测变得更加苍白了。“我不知道……如果囚夜说的是真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能力偷走戾天的话……那幕后黑手可能在二十六年前就已经在策划这件事了……”
“将近三十年?”衍宿想不出形容词来形容这幕后黑手了。
天上的皎月不知道被哪里飘来的乌云挡住了光辉。
“这幕后黑手确实很可怕。”独孤枫雪依旧波澜不惊。她淡淡地问道:“他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计划偷盗戾天。”
“可大家想想,他花了三十年时间,仅仅是为了盗走戾天吗?”
“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归海光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除了轩辕氏的羲悬有和戾天单打独斗的实力以外,眼下梵空还有谁敢单挑囚夜?就连幕后黑手,恐怕也不敢跟囚夜正面冲突。否则,囚夜怎么可能平安无事地东躲西藏了半年之久?”
归海光所说也是衍宿和之间心里所想。原本戾天被盗,应该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可半年时间了,梵空依旧风平浪静。是因为囚夜躲得好吗?怎么可能?若不是幕后黑手放任他,他能这么逍遥的东躲西藏吗?
“为什么放任囚夜?”独孤枫雪问:“是因为奈何不了得到戾天的囚夜,还是另有目的?”
她的目光森然。“就像归海公子说的那样,我们都是被幕后黑手聚集在一起,替囚夜解决问题的。不管囚夜现在如何,我们依旧陷在局中。你看,囚夜得了戾天之后,最初只遇见我和执剑两人,半年之后,奉家被拉进了戾天之乱。紧接着是衍宿前辈。很难想象之后还有谁会被拉进戾天之乱。”
听到这些话,大家又都沉默了。
“所以,我们得有选择。是反抗还是坐以待毙,是继续让梵空保持和平,还是成为幕后黑手扰乱梵空的棋子?”独孤枫雪坐起身子,看着面前三位神情严肃的男子。
没人敢回答独孤枫雪这个问题。
这也在独孤枫雪意料之中,她垂眸说道:“我知道我灵道无能。”
“呃……我也是……”归海光举了下手。
衍宿也不掩饰了,撇撇嘴,说:“我虽然修过法道,但手无缚鸡之力。执剑……封印限制了他的实力。”
“所以就坐以待毙是吗?”独孤枫雪问,“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之所以被幕后黑手选中,是因为我们在他的计划里是必不可少的。也就是说,只有在他棋盘上的棋子,才能真正的影响整盘棋。”
她双手合十,贴在唇上,平静地说道:“我希望能放手一搏。我看的出来,你们身上都有秘密。刚才我对执剑提出质疑,只是想告诉各位,这一路上,我为了活命,为了不让独孤氏和宇文氏拥有的戾天成为扰乱梵空的祸根,我可以对执剑的秘密视而不见,只要达成目的我可以让步。我的确灵道无能,但是我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那你们呢?”
衍宿紧锁眉头,看看执剑。归海光面无表情地抿着嘴,沉默了半晌,对独孤枫雪说:“有些事情不是凭着一腔热情就能做成的。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戾天之乱平息了,苍离国可能是最大的受益者……”
不等归海光说完,独孤枫雪就打断了他。独孤枫雪凄凉一笑,道:“苍离国已经没救了。”说完,她看了一眼执剑,凄然道:“就算戾天回到宇文氏和独孤氏手里,过不了百年,苍离国必亡。”
除了执剑,衍宿和归海光被这句话彻底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