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国西门城外,远河上,余舟眼尖的发现水里有个人,便对身旁玄衣墨袍戴着面具的男子道:“公子,河里有人……”
男子目光微凝,薄唇启,淡淡道:“救她上来吧。”
余舟得了话,这才吩咐人去救那水中的女子。
女子似乎是呛入了不少水导致昏迷不醒,之前在水中时,余舟并未怎么注意到女子的容貌,如今仔细一看,竟是惊为天人。
他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就连云国盛传的第一美人长公侯的独女云映雪同眼前这位姑娘一比,也不见得眼前的姑娘就逊色于云映雪。
眼前的少女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的如同工匠手下用心雕刻出来的,红唇微微抿着,眉宇间隐有哀怨之色,倒显得她更加动人了。
余舟不由得一时看痴了,连身后有人走近也没察觉到。
“她怎么样了?”男子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看样子应该是呛入不少水导致昏迷,具体的情况还是等郎中来看看吧。”余舟恭敬答道。
“嗯。既然如此,你安排两个人来照顾她吧,等她醒来就让人送她上岸。”男子并未多待,便转身离去。
“是。”余舟在他身后道。
“莫大夫,她怎么样了?”余舟在一旁关心的问道。
莫郎中捋捋胡须,道:“这位姑娘生来体寒,如今又不慎入水,沾染了风寒,恐怕得静养一段时日才能有所转好,我给你开几幅药,先喝着,估计半个月以后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如此有劳了,多谢莫大夫。”
床上的女子颦颦眉,待二人走远后,这才悠悠转醒。
叶伶苧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捂捂有些发痛的头,喃喃道:“这是………哪儿?”
难不成她没有死?那么楚国会不会攻城,楚国?她瞬间清醒了许多,一时之间,对父王和叶国的担忧纷纷涌上心头。
她挣扎着想要下床,一面呼唤着贴身侍女凝露,“凝露?凝露?”
刚起身,恰逢余舟送走船上随行的郎中莫先生回来,见她醒来,忙上前帮忙,扶她坐起。
“你醒了?”余舟对她露出个灿烂的微笑来。
伶苧点点头,不解的问道:“这是?”
余舟为她到一杯水,递进她手中,道:“这是去往燕国的商船,我是余舟。”
伶苧微微一笑,“如此,便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余舟摆摆手,“救你的另有其人,我也不过是个听命于人的下人罢了。姑娘不必多礼。”
见伶苧望着窗外出神,余舟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伶苧闻言回过头,愣了愣神,方才神情低落地回道:“我本是叶国郓城县人,奈何近日连日暴雨,河流猛增,水势过大,淹了大坝,那日我正在下河浣洗衣物,就被山洪一路卷至此处,醒来时已身在船上了。”
公主的身份不宜暴露,何况她已是个已死之人,不该再存活于世了,既然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那么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余舟点点头,很是同情她的遭遇般的劝慰道:“姑娘你不必担忧,过几日我们上了岸,一定请自把你送回家。”
伶苧:“嗯,如此便有劳了。”
余舟起身,“好了,时间不早了,姑娘随我一起去去前面用膳吧。”
“嗯。”她正欲起身,却奈何周身无力拿不出一点力气。
余舟似是看出了她的难处,道:“你先躺着吧,饭菜我去给你端来。”
伶苧浅笑,“如此便有劳公子了。”
“客气客气,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伶苧愣了愣,一时没有作答。
余舟以为是她不便透露芳名,正欲开口时,便听的她清浅的声音落入耳际,“凤灵。”
他诧异的抬头,正好对上她那双含笑的清澈眼眸,她重复道:“凤灵,我叫凤灵。”取母亲的姓,凤,留原本名字中第二个字的同音,灵,凤灵,风铃。
过了两日,她的身体已经好了些,可以自己下地活动了,因着白日里睡得多了,到了晚上伶苧反倒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披了外衣,来到外面。
船上的人大多都已经睡了,此时的船上显得有些静谧安宁。
抬头望着夜空,夜幕中的繁星一颗一颗照亮了江面,对于父王,也许是置气是失望,但对于叶国百姓就只有愧疚。
如果叶国的百姓都因她无辜横死在楚国手下,那么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自己。
额娘走了这么多年,伶苧还是会在梦里梦见她,梦见额娘穿着美丽的宫服,抱着小小的她站在花前,对她说些温柔的话。
微凉的夜风迎面吹来,伶苧下意识裹紧了外衣,却依旧觉得有些冷,转身想要回去的时候却差点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她侧身道歉,却没有听见对方的声音,抬头望见一双比夜幕更深沉的漆黑眼眸。
他的面容在昏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明,只是依稀可以辨别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星光倒映在他的眼中,他的眼眸在夜幕里犹如一片辽阔的苍穹。
在对视片刻后,他移开了视线,冷清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好些了?”
伶苧意识到他可能就是余舟口中那个真正救了自己的人,便点点头,“嗯。”
他望向漫天星辰的眼眸格外清澈,说“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
她不语,上前一步,顺着他的目光转向天边,希望可以看到额娘所化的那一颗星辰,道:“许是因为怕离家久忘了归途,再回去时可能已是物是人非满目苍凉。”
她丝毫没有感觉到泪水盈满眼眶已经涌了出来,他眼底划过意味不明的神色,低声道:“是吗?”
她收回远眺的目光,轻吐“是。”
“星辰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你如何能找到想要的那一颗?”他低声问道。
伶苧浅笑,“诚然,你可能分辨不出那一颗才是你想要的那一颗,但你若不去找,便是一丝机会都没有。”
他似在思索,半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