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家沟村口站满了人,男女老少几乎汇集了全村的乡亲,还有四五个中年人拿着锣鼓唢呐,毕竟整座大山这是第一次有人进京参加科举,声势自是浩荡,当然,更多还是代表着乡亲们的一份心意与祝福。
再一次听完李母深情的嘱咐,村长喝声道:“吉时已到!”
霎时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李小天转身离去,不时回头而望,终过山头,人影已失,声音渐止。
李小天忽觉莫名落寞,不由心叹只有当真正离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这座生活了十多年的如此爱恋,但是当自己想到山外世界心中又不禁憧憬起来。
行了大半天的山路,李小天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县城文州。
一进城,李小天目难睱接,房屋群蚁排衙,都是青砖木瓦,商铺琳琅满目,种类繁多,人群络绎不绝,热闹非凡,怪不得大家都想往山外面跑,李小天似乎有些理解了。
来不及过多去欣赏这些新鲜的事物,李小天向路人打听了县衙的所在,就直奔而去——领取通考证书,它可是参加科考的凭证,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县城衙门,朱门铜饰,大门前各蹲有一石狮,石狮旁侧各站有一守卫,看起来颇有气势。
李小天一到衙门口便拱手礼道:“麻烦两位差大哥通报一声,李家沟李小天前来领取通考证书。”
两守卫听得,心中顿时不快,别的考生来领取通考证书的时候都称差大爷,这厮倒好直接叫差大哥,足足掉了两辈。
虽有不悦但未立马发作,两人别有意味地打量着李小天,过了片刻,见李小天没得反应,左侧守卫喝声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城主早下衙了,就你这样,吃屎都不赶不上热乎的。”
对于守卫的突然变脸,李小天大为不解,心想这山外的人果真是奇怪,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便破口大骂,纵是如此,李小天还是礼声道谢而去。
两守卫不由嗤笑:“真是乡巴佬,连规矩都不懂。”
离开府衙,首要寻找住处,李小天走问了五六家客栈,价格皆是昂贵,当然这价格只是对李小天来讲,于常人来说自是平常价,要知道李小天自幼生长于深山涉世极浅,一听住一夜的宿费足抵父母好几天的劳作,心中大为不舍,遂想到进城时的郊外有座废弃破庙,于是乎便决定去那里对付一夜。
既进破庙,李小天整理了一块暂睡之地,仰躺在干草地上,庙顶如筛,月光隐隐绰绰地透射而进,大有一种流浪游子的苍凉之感,而李小天反到没有什么悲凉情绪,心中说不出的宁静,不由朗声道:“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以月为灯,妙,妙。”
话声刚落,李小天突然痛叫一声,感觉脚踝处传来巨大的莫名的痛楚。
李小天起身一看,脚踝有两颗尖牙洞渗着血,整个脚踝黑肿起来,成功作案的毒蛇已溜出门外。
李小天认得那蛇,黑白相间,是百步蛇,是为毒蛇之首,据说被这种蛇咬了百步时内无专业郎中医治必死无疑。
任由李小天读了再多的书心性再好,此刻还是不由心生绝望,自己还要考取功名,给李家沟带来改变,带父母真正去看山外的世界,自己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必须要做的事没做,他不能就这样死去,这样窝囊地死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荒郊野外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郎中,想到这些,李小天不由蛇毒攻心,不省人事。
翌日晌午,太阳已上竿,破庙里李小天一动不动地躺着,不过从他胸口有规律的起伏可以看出他并没死去。
没过多久,李小天缓缓睁开了眼睛,于朦胧中,望着温柔的斑斓的阳光,他感到格外的舒怡,忽然间,李小天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猛然坐起,检查脚踝,惊奇地发现除了两个已经结痂的蛇牙洞完好无损,这让李小天大吃一惊,自己怎么能从这毒蛇之王嘴下逃生呢?百思不得其解后李小天只能暂作阙疑,只要没死,谁还在意怎么活过来的。
李小天刚收拾完走出庙门,又发生了更加奇怪的一幕,一只百步蛇死在门口,尸体上还盘绕着不少苍蝇,看其大小极似昨夜偷袭李小天那只,但是这家伙又是怎么死的呢?万思不得其解只能又作阙疑。
府衙门前还是昨天那两守卫,李小天上前依旧礼道:“麻烦两位差大哥通报一声,李家沟李小天前来领取通考证书。”
两守卫一如别有意味地打量着李小天,见李小天还是没半点反应,终于确定李小天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书呆子,两人打算好好给他上上人生的第一课,便没作提醒暗示行贿,右守卫道:“城主没上衙,改日再来吧。”
李小天忙问道:“那请问城主具体何时再上衙?”
右守卫道:“这就不一定了,有时一天上一个时辰的衙,有时三五天不上衙也是有的,甚至于大半夜上衙也有过例子,总之,全凭喜好。”
李小天心想这城主也太渎职了,随性上衙,简直目无法纪,心中一番腹诽之后,无奈,李小天索性拿出书坐在衙门斜对面的一棵大树下温书等待。
两守卫见得,一脸得意的嘲弄。
约么过去了半个时辰,衙门口忽来了一个二十出头岁的青年,李小天看了一眼便断定其也是来拿通考证书的书生,因为青年肩上所背的袋子是书生专用的书袋,李小天本以为这青年会和一样吃瘪,没料三言两语后这少年竟然被引带进了衙门,这让李小天大为不解,难道那青年不是书生?李小天心中打算等青年出来询问一番便知道了。
半盏茶过去了,青年终于是出了衙,脸色颇为郁闷,等至其经过李小天身前时,李小天立马起身礼问:“兄台留步,冒昧问一下,兄台可是来衙门领取通考证书去参加科考?”
青年打量了一下李小天,一眼也瞧去李小天是书生,回道:“确是。”
李小天继续问道:“那可有拿到?”
青年有些无奈道:“拿是拿到了。”
李小天纳闷道:“那就奇怪了,我不久前便叫衙门通报,他们说城主还没上衙,所以我才在此等候。”
青年问道:“你可有给那两守卫通报费?”
李小天疑复道:“通报费?”
青年道:“那就难怪了,你不给他通报费,就是你坐到明年那城主怕是也不会上衙,我看兄台涉世未深吧,这通报费,说通俗易懂点就是行贿,你不主动给钱,他是不会办事的。”
李小天不由心生愤懑,问道:“那你就没和城主举报?”
青年笑道:“举报?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没有城主的默许,他们敢这样变向索贿?里面那位才是真正吸血鬼,两守卫不过花了二银币,里面那位花了我整整四银币,唉。”话完青年叹气离去。
李小天听得,心中怒不可揭,甚至于心想倘若官场这般污浊,这科考不参加也罢?但是一想父母与乡亲期许的面庞,又想到自己为民为国而入士的初心,无奈,只能违心硬着头皮再次走到衙门,道:“烦请两位差大哥通报一声。”说着分别向两守卫各递了一小钱袋。
两守卫一掂量便知数额不多,知道他是穷酸书生一个,没做刁难,左守卫道:“说实在的,你这点钱连我通报路程一半都不够,念你初来乍到穷酸书生一个,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了,跟我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