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秋梦吃下安眠药之后,逐渐昏睡。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她似乎有了意识,感觉身体很轻松,身上的痛感也消失了!
她仔细的观察四周,脚下是规则对称造型奇异的石板路,她光着脚走在上面,一丝丝冰冷的气息于石板的缝隙里袅袅升起,在上空集结,形成朦胧而冰冷的雾气!路旁是漫漫黄沙,向远处的阴暗里伸展······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从脚底灌入的寒气令她颤抖,她觉得自己好孤单,心底升起了一丝恐惧!她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引导她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寒气逐渐消散,上空变得很亮。映入眼前的是血色的红,覆盖了漫漫黄沙!她仔细的看去,认出了这片片血色的花海就是彼岸花!
它们一朵朵的簇拥着,盛开得分外妖娆,那血色的红,仿佛随时都会滴下鲜血似的!花朵下面一片叶子也没有,看上去光滑而萧瑟!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大概知道自己正走在黄泉路上,没想到,传说中的彼岸花,真的存在!
她缓缓的穿过花海,心中的万千情愫翻涌,往事一幕幕,催生相思泪!现实一段段,梦断情殇了无悔!
她抹去泪水,抬眼便现出了一座桥,这便是奈何桥吧!她在心里想。
待靠近那桥,桥头边石桌石凳汤匙盛器一应俱全!桥下是阴沉宁静的忘川河,她正望着河水发呆,容貌俊雅的孟婆赫然出现!
她一怔,当然,她也知晓奈何桥边必然有孟婆,可是面前的变化还是令她有些无所适从。她认为,面前这些凭空出现的情景是幻境,仿佛是刻意的安排,显得那么不真实!
“姑娘莫怕!来饮下这杯水,过了这奈何桥,你就算解脱了,红尘恩怨与你再无瓜葛!”孟婆说道。
“再无瓜葛······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是不是也会忘了他?”她若有所思。
“当然!此水名曰忘情水,由彼岸花上凝聚的露珠熬制而成,再以来者的泪水为药引,饮下此水,即可遗忘一切!姑娘你的泪水最为丰富,所以药效一定甚好!”
“可是,我不想忘记他!这水······可不可以不喝?”她乞求道。
“果然是痴情种!既然来到了这里,不忘记又有何用?这样,我可以让你再看一眼你最牵挂的人,但前提是你必须先饮下此水!”孟婆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面古朴的镜子。
她闻言,颤巍巍的端起面前粉红色的液体······
“姑娘且慢!”此时,正在端详着镜子的孟婆大惊失色!
她微微一怔,莫名其妙的停下正要喝那忘情水的动作。
“姑娘你阳寿未尽,为何执意寻死?”孟婆的目光沉溺在镜子里,没有看她问道。
“我······”
“原来如此!你本是九重天上花界的牡丹花仙子,生性活泼,聪慧灵巧,修行的天赋极高!”
“五百多年前,你与随从侍女到人间黄河岸边,见此地风土人情祥和,便逗留了几日。”
“这天,你们来到一处丛林,不远处阵阵的的厮杀吸引了你,你们隐藏在暗处观望,原来是数十名黑衣人在围攻一人!
那人看上去书生模样,却身手敏捷,在数十人之间辗转回旋,毫不费力!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黑衣人已经倒下过半,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随手甩出一波暗器众人腾空消失于密林之中!”
“那书生闪转腾挪一气呵成,随着“叮叮叮”一连串的铿锵之声,那暗器呈扇形与书生擦身而过,嵌入了附近的树干上,那书生却突然捂着肩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没走几步便倒在了草丛里。”
“你们上前观察,发现这昏迷的书生肩上负了伤,一枚擦有剧毒的铁器深深的嵌入了他的肩膀。于是,你动用法力为他疗伤排毒,还将随身携带较为稀有的九蜜还魂露给他服下,不消半日,他便苏醒过来。此书生也非池中之物,虽家境清贫,但志向远大,能文善武,修为也是极高的!他一路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去进京赶考,在途中不幸昏迷,此时,你刚好出现,出手解救了他。”
“他的相貌俊朗,气宇不凡,使你心生情愫,动了凡心。这一切,你的养母在九天之上都感应到了,她施展法力召唤你们速速回到九重天,你们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情急之下,你将随身携带的两枚牡丹花种子抛下,使它们生根发芽生长繁衍,以便对此地做个标记。”
“你的养母也是你的恩师,自幼年便教你养花、修仙和习武,但是以严厉著称,向来说一不二!”
“你为了见到他,执意接受了花司的最高惩戒,你放弃了八百多年的修为和功力,还要承受九世轮回之苦!就是在凡间每一世都可以与他相见,产生深爱,但终不能在一起,这便是其中一苦!各种苦楚纠缠叠加,如此反复,需经过九世轮回,方可圆满,之后才会有好的结局!”
“此乃天机,本不可泄露!只因有高人关照,故道与你,助你渡过难关!罪过罪过!”
“真的是这样的吗?我这是在第几世轮回?你说的高人是谁?”秋梦弱弱地问道。
“此乃天机,顺应自然就好!快快去回到人间吧,你的亲人还守在你的肉身旁悲伤欲绝!去吧!”
“嗯······”秋梦的心里千头万绪,思索着不受控制的转身往回走。
孟婆的手一挥,将她的魂魄瞬间送回了肉身,并抹去了她昏迷之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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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那个冬天,你走了之后,我就没有开心过。我们的孩子流产了之后,我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身体也很虚弱!那时,我好想看到你!因为我非常想念你!可是,却没有你的消息,联系不到你!”
“我知道,你一定也过得非常痛苦!既然我们不能在一起,都非常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份痛苦也没有意义!心里非常绝望的我,吞下那一瓶安眠药,就昏睡过去了!”
“两天一夜之后,我却在医院里醒来,当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刺目的白光告诉我,我又回到了这个现实的世界!我意识到,仍然要独自面对这一切,我闭着眼,泪水直往外涌······”
“那一刻,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受吗?生不如死!死却又未能如愿!是村口诊所的老医生救了我!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还是该责怪他!他救了我,我依然生活在无边的痛苦之中!”
“我躺在病床上,不敢睁眼,我不想面对现实里的一切!我想要咬舌自尽,我不能活下来!可是这时候,我却突然想起了你!我想,也许,我活下来,还可以见到你呢!”
“那次出院以后,我婆婆一家人对我的态度也改变了很多!”
“能收到你的消息,我很激动和开心!把你一个人丢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的心里一直很后悔!当时的我顾虑太多,没想到对你的伤害会这么大!”李青春心情沉重的回复道。
“都已经过去了,再说这个有什么用呢?你过得好吗?”秋梦问道。
“我结婚了!跟她没有什么感情,现在有了一个儿子,一岁多了!”
“你不喜欢她吗?既然有了孩子,你们就要好好的过下去!过去的事情别太在意了,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今年两岁了!”
“我心里的痛苦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呀!我知道你过得不好,你要开心点儿,好好的过日子,不要让我担心!”
“我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他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呀!”
秋梦停顿了一会儿才回复,不知是比较忙还是别的原因,李青春看到她的回复,便没有多想。
“我祝福你们!”
一句祝福包含了多少心灰意冷,多少不舍与失落!
“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一句不打扰,柔和了多少久别的思念和一丝无奈一缕惆怅一缕略显生疏的眷恋。
······
气温逐渐转凉。
金色的秋季陶醉了每一片叶子,把它们层层浸染,一片一片的摘掉它们,无情的抛洒!
而叶子,渴望被陶醉,乐意被浸染,甘愿被摘掉,即使被无情的抛洒,也无怨无悔!
秋风瑟瑟,秋季因风而有了灵魂,因风而有了追求!也是因为风,秋迷失了方向!最终被无情的淹没在冰冷的冬季里!
又下了一场雪。
这个冬季的雪,似乎比往年多了一些,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李青春仰着头,站在茫茫雪海,感受从天而降的意境!仿佛是在与一个飘渺的灵魂对话,凄凉而空旷!
视线里一片洁白,完美的掩盖了一切丑陋肮脏;创造了童年的欢乐,衬托了青年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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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李青春收到秋梦发来的一条信息。
“我可以见你一面吗?”
“我也想见你呢!我安排一下工作,过去看你吧!”
李青春安排了工作,回到出租屋,静雅还没有下班。于是,发了一条信息给她!然后,李青春拿起包匆匆的离开了。
两座城市的距离在缩短,也许,心的距离再也无法靠近!李青春的心里,积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
三年前一别,他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人世,他痛苦万分!没想到现在阴差阳错的,竟然还能见面!
只可惜,也只能见一面而已!他们彼此都已经身为父母,有了各自的家庭!虽然过得都不幸福,可是,走到了这一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
一个雾蒙蒙的清晨,李青春再一次站在了这片土地上。
面前这座曾经熟悉的小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小城外围曾经的农田里,几座高楼拔地而起,建成了高档的住宅小区;一家商场正在搞活动,披红挂彩,锣鼓喧天!不远处又是一片繁忙的工地······
“你在哪儿?到了没?”手机震动了一下,李青春打开来看。
“我到了,在步行街东口呢。”
“你在那里等我一会儿吧。”
“嗯!”
此时的步行街上,行人不太多。几家早餐店生意兴隆,门口炉子上的蒸笼里哧哧的冒着热气!阳光弱弱的洒下来,驱散了一些雾气······
李青春远远地看到了秋梦。
此时的她,抹掉了以往的娇柔,多了些干练和成熟;长长的秀发散散的收在银灰色的束腰外套里,咖啡色的靴子,黑色的靴裤······
她依然是那样美丽!在这样熟悉的街上,李青春觉得,三年前的一切,只是刚刚发生在昨天罢了!
“看傻了吧!不认识我了吗?”
秋梦来到李青春的面前,羞涩的一笑道。
“你变了!变得成熟了,也更好看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老了很多呢!你一点儿也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那我也老了!你看我额头上的皱纹!”李青春故意皱起眉头给秋梦看,秋梦呵呵地笑。
“谢谢你过来看我!我以为,我们永远也见不到了!”
“谢什么呢!只要你开心就好!为了你,做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你不要这么说······哎!咱们分别已经三年多了!”
“是啊······”
“这么远跑过来,你累不累?找家酒店先安顿下来,休息一下吧!”
······
在酒店的房间里,李青春放下包,秋梦恋恋不舍的从上到下打量着李青春,她要好好的看看他!
李青春的裤脚有些褶皱,秋梦蹲下来帮李青春整理了一下裤脚,一瞬间,只这一瞬间,便融化了李青春心的盔甲,唤醒了沉睡的柔情,它们柔软的温馨的涌来!只这一个贴心的动作,就让他感动,就让他难忘!
“知道你要过来见我,我激动得一夜没有睡着,就想天快点儿亮,就想早一点儿看见你!”
“我也时刻都想见到你!没有你,我的心里······”李青春捉住了秋梦的手,滑腻腻的透着一丝清冷。
“我知道的!我们心里的处境是一样的!我怎么会不清楚······看到你,我很开心!可是我得走了!妞妞和她的奶奶在商场里等着我呢,太久了她们要着急了······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我明天再过来看你!”秋梦闭着眼睛贴着李青春的温热的胸膛,努力的感受着在她曾经无数次的回忆里才存在的感觉!
“那你快去吧!”李青春说道。
片刻,秋梦匆匆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