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少荀他们好不容易盯上了一个猎物,万万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了于家军。这不,到嘴的鸭子就这样在眼睁睁飞走了。他们绕路走都没能逃过于家军的纠缠,真的是冤家路窄,没办法,又只好再绕一次路了。
翌日清晨,终于天晴,他们度过了一段难得的风平浪静的时光。太阳从云内爬出之时,少荀也睡醒了,他走到甲板上,见了武赫和韩惊。原来,武赫早就替了马度掌舵,韩惊也早早起来替了隗逊守船。
少荀走上前去,手里拿着一张大饼,他边吃边走,到了舵位。武赫和他打个招呼,少荀笑了笑,询问大石用过早饭了没,武赫回他,吃了些鱼干。随后,少荀转身走到船头,眺望远处,询问目前位置。武赫向他报告,说是已经绕到小琉球西北向的海域,约莫一天半就能到达小琉球。
海风缓和,吹拂脸上,令人惬意十分。少荀吃完了饼,对武赫说道:“咱们直接去小琉球望福镇。”武赫得令,回道:“行,两天左右应该就能到了!”
少荀双手靠在船头栏杆上,望一眼前方,望一眼海面。前方水面连天,一望无际,而海面微波荡漾,鱼群竞游。此刻,他的思绪早飞到九霄云外。
这时,韩惊走了过来,他见少荀发呆而且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于是近前笑问:“在想什么呢,船长?”
少荀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说道:“哦,老韩!我嘛,我在考虑一个重要的问题。”
韩惊听少荀这么一说有些诧异,忙问道:“到底是什么重要问题?”
少荀略显纠结,回道:“那就是我们这个海盗帮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好?”
韩惊咳了咳,竟一时无语。
少荀说道:“凡大海盗帮皆有响当当的名号,俗话都说,名字也能决定命格,这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韩惊说道:“叫段荀海盗帮不就行了,也省得麻烦。”
少荀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海盗帮虽然也能以船长命名,但这都都为了易于外人叫唤的,自己船队可都是另有名号的。譬如张力竞海盗帮,因为他是为了提升名气才让小的们统一叫他自己的名,实际上他的海盗旗画了一只黑鹗,应该就是他们正式的名号。”
韩惊恍然,说道:“原来还得有一个正式的名号。”
少荀说道:“没错。所以我才纠结啊,我这船队都建立快个把月,正式的名字都还没有定下来。”
韩惊说道:“目前我们挂的是‘浪’字旗,要不就叫‘浪子海盗帮’?”
少荀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外号也叫浪子,要这样取名的话,不也还是根据船长的名字来定?这也实在毫无新意。”
韩惊想了想,再提议:“不然叫‘破浪’、‘巨浪’之类?”
少荀还是不满意。韩惊耸了耸肩,无奈地一笑,说道:“取名字还真是一个麻烦事,船长你就继续纠结着吧,我是不善纠结的!”
于是,韩惊离开了,独留少荀继续纠结着。闯江湖的人都会有些迷信,海上的人更是存在甚多忌讳。比如船帆,就存在“帆”和“翻”这种谐音的忌讳,故而要改为“篷”。这些忌讳,说是迷信又不得不信,古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海辽阔无垠,玄妙无穷,无人能探尽究竟,面对神秘莫测的这个世界,我们这些渺小的凡人唯当如是。所以说,选定一个好名字,对整个船队只能是有益无害的。
不如先到古典中寻找线索,引经据典的名字也能显得船队甚有底蕴。少荀自小也跟着船上的老书生读了许多书,四书五经也大都能背,先贤诗文也略知一二,唯有坊间之曲是他的最爱,却大都过俗不雅。少荀想着,如若能从先贤古典中悟出一个雅名,也不失为标新立异之佳话。
他首先想到的是,曹孟德之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于是,“临沧”、“竦峙”之名涌现脑海。想想,这对海盗帮而言,不太顺口。而后,又想到李太白之“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破浪”之名又太俗,“挂云”也不顺口,“济沧”也不好。细思,这古诗作为海盗之名难免装模作样。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少荀由此想到“知水”、“知乐”作为名字,可深思片刻,又觉不妥。又想到孟子所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由此想到了“天义”、“鼎义”、“义勇”等等,斟酌许久,全都不妥。看来,取圣人之言定海盗之名,实在是装腔作势,甚至有辱先贤。
再看曲。有乔老先生《折桂令》一首,其中之词云:百花洲上新台,檐吻云平,图画天开;鹏俯沧溟,蜃横城市,鳌驾蓬莱。此曲正是观海叹海之作,气势恢宏,壮丽豪情。于是,少荀想到“溟鹏”、“横蜃”、“蓬鳌”之类的名字。果然大气。
许多海盗帮都以猛禽猛兽为名。龙、麒麟、龙之九子之类神物,鹰、鹳、鹤之类飞禽,虎、豹、之类走兽,鲛、鲸、鳄之类水兽,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等神兽。这些都是海盗的常用名,用这些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少荀细想,若用这些未免随波逐流,那也太俗了!
及至午间,韩惊钓到了几只章鱼,拿来两只煮了吃。吃饭时候,少荀还是边吃边发呆,韩惊见了,无奈地一笑。韩惊替换武赫掌舵,武赫来吃饭时,见少荀碗里的章鱼还没啃完,忙问情况。少荀猛然回神,将章鱼囫囵吞了,却又继续发呆了。
武赫有些惊慌,走到韩惊那,询问少荀情况。韩惊将少荀纠结取名之事一五一十告知武赫,武赫听罢,看了一眼入了魔的少荀,耸了耸肩,也是无奈。
黄昏将近,马度和隗逊醒了,都从船舱出来。马度看见少荀坐在船头附近一个人在那嘀咕着,像是密谋什么,于是好奇地走上前询问。少荀是真入了魔,根本不理老马,依旧在那嘀咕带比划地埋头想事。马度见状愕然,忙去问武赫他们。得知了取名之事,马度忍不住偷笑,并说道:“看来我们的船长是真魔怔了,居然会被这样的事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喵”!
众人正讨论着少荀,忽然传来一声猫叫。所有人都倍感诧异,这茫茫海上哪来的猫?急忙环顾,却不见任何踪影,想是幻听。
“喵”!
不对啊,的确是猫叫。不止是一个人听到,全员都听到了,就连入魔的少荀都站起来四处张望,看来不可能是幻听。
“喵”!
“刷”一下子,骤然之间一道黑影闪过,从桅杆跳下来一只狸猫。众人见了,个个惊讶不已,这哪来的小东西?
那猫飞窜于甲板,随而跳到少荀身旁。少荀见了,微微一笑,从袖间拿出一条小鱼干,狸猫急忙过来一口吞了,还不过瘾,又舔了舔少荀的手。
少荀赶紧对众人说道:“快,再去拿些鱼干来!”
马度惊异地看着猫,说道:“这到底那冒出来的小畜生?”
随而,武赫从船舱捧来一把鱼干。少荀抚摸狸猫,并将鱼干喂给它。狸猫叫唤几声,狼吞虎咽起来,吃饱了又叫唤几声,再伸个懒腰,蜷缩在少荀身边。
韩惊说道:“我倒好像在张力竞的船上见过这只猫,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跳到我们船上来了。”
马度呵呵一笑,说道:“我可没有养猫的闲心。何况,我们海民都不太喜欢猫,还有许多地方的渔民认为猫在船上乃不吉之兆。”
武赫笑了笑,说道:“没那么多忌讳吧?”
马度一脸正色,说道:“张力竞海盗帮的下场也许正是前车之鉴。”
韩惊靠在船沿,看着那猫说道:“我倒觉得百无禁忌,顺其自然才是大道。”
听众人议论纷纷,少荀抚摸着猫,微微一笑,说道:“我家乡话里的‘猫’却和‘妙’谐音,我倒觉得,这就是个妙不可言的缘分。张力竞败亡之际,这小家伙转投于此,又岂非天降我之祥瑞?而且我素爱猫之桀骜不驯、放浪不羁、敢拼敢争敢冒险,所以,我认为,这小家伙就是天降于我的吉祥之物!”
马度听罢,笑了笑,说道:“你所言头头是道,我看你说的才是真理!”
韩惊也微微笑道:“船长之气魄才是豪杰之特有,凡事往好处想,好事也自然会来。”
少荀继续抚摸着狸猫,惬意十分。突然,一个点子闪过,他欣喜地跳了起来,众人都被此举吓了一跳。少荀笑道:“我想到了,我们的海盗帮就叫‘浪猫’,实在妙极!”
众人皆惊呼:“浪猫?”
‘